黑暗的甬道仿佛没有尽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黑瞎子打头,黎簇和苏万紧跟其后,三人小心翼翼地搜寻着梁湾和杨好的踪迹。
“黑爷,能找到他们吗?”黎簇压低声音,难掩焦急。
黑瞎子脚步未停,墨镜下的耳朵微微动了动,语气依旧带着点漫不经心,却透出警惕:“两条岔路,水渍脚印凌乱。梁医生和那小子是先后上岸的,后面有东西追,慌不择路,分头跑了。”
他们来到一个岔路口,两条漆黑的甬道如同巨兽的食道,通向未知的深渊。
苏万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那我们走哪边?”
黑瞎子蹲下身,用手指捻了捻地面不同方向的痕迹,啧了一声:“麻烦。两边都有新鲜痕迹,追兵的味道也杂。”他站起身,侧耳倾听了片刻,脸色微变,“不对劲,有东西过来了,数量不少。跟紧我,别掉队,也别回头看!”
话音刚落,他率先冲入左边那条甬道。黎簇和苏万不敢怠慢,立刻跟上。三人在昏暗的光线下狂奔,脚步声和喘息声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
然而,身后的窸窣声和某种低沉的嘶鸣越来越近!甬道内部结构复杂,岔路极多,一个拐弯,黎簇只觉得脚下一空,似乎踩到了什么机关,或者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猛地一拽!他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侧面一个狭窄的裂缝跌去!
“鸭梨!”苏万回头只看到黎簇消失的身影,想拉却已来不及。
黑瞎子也听到了动静,但身后追兵已至,他一把抓住想往回冲的苏万,低吼道:“别停!先顾好你自己!那小子机灵,死不了!”
黎簇在黑暗中翻滚了几下,重重落地。他晃了晃晕眩的脑袋,打开手电,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最初那个有着两条岔路口的原点!
“鬼打墙?!”他心头一沉。但很快,他听到了从刚才逃出来的那条甬道深处传来的、令人牙酸的爬行声和嘶鸣,越来越近!
不能坐以待毙!黎簇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迅速从背包里掏出c4,这是吴邪留给他的保命东西之一。他熟练地将炸药固定在甬道入口内侧的承重结构附近,估算着引爆时间和范围。
“来啊!你们这些怪物!你黎簇爷爷在这里!”黎簇站在岔路口,对着黑暗的甬道大声呼喊,用手电光挑衅地晃动着。
他的挑衅果然激起了反应,甬道内的声音瞬间变得狂暴和密集!下一刻,无数扭曲的黑影如同潮水般涌出!正是那些变异的九头蛇柏和几条伺机而动的黑毛蛇!
黎簇心脏狂跳,计算着距离,就在第一批怪物踏入他预设的爆炸范围时,他猛地按下了引爆器!
“轰——!!!”
巨大的爆炸声浪和冲击波在封闭空间内肆虐!火光一闪而逝,碎石横飞,气浪将黎簇自己也狠狠掀飞出去,后背撞在坚硬的石壁上,他眼前一黑,喉头一甜,瞬间失去了意识。
爆炸引发的连锁反应导致局部区域坍塌。一块崩落的巨石擦着另一个甬道中正在摸索前行的梁湾的身侧落下,差点砸中她!
“啊!”梁湾惊叫一声,连滚爬爬地躲开,看着前方被落石彻底堵死的道路,脸色煞白。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拿出那份临摹的图纸,借助手电的光线寻找可能的生路。
“这边…应该可以绕过去…”她喃喃自语,选择了一条看似可行的岔路。
在孤独前行中,她发现两侧的石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风格诡异的壁画,描绘着难以理解的仪式和扭曲的生物。岔路口越来越多,如同迷宫。
“该死!到底该往哪走?”梁湾感到一阵绝望,正准备随便选一条路赌运气时,一阵极其突兀的、老式电话的“铃铃铃”声,从身后某个方向清晰地传了过来!
在这地下古城深处,听到电话铃声,简直比听到鬼叫还惊悚!
梁湾汗毛倒竖,但强烈的好奇心和寻找同伴的渴望驱使着她。她循着声音,小心翼翼地找到了一间半塌的石室,里面竟然真的摆放着一台老旧的转盘式电话,听筒搁在一旁,铃声正执着地响着。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听筒:“喂?谁?”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喂?说话!黎簇?苏万?杨好?是你们吗?”梁湾连续追问,对面依旧无声。
(实际上电话是王盟打的)
梁湾失望地放下听筒,却在电话机旁发现了一些新鲜的摩擦痕迹和半个模糊的脚印!除了她,还有别人在这里!而且刚刚离开不久!
这个认知让她脊背发凉!那人一直躲在暗处观察她?!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不敢再多待,转身冲出石室,在迷宫般的甬道里漫无目的地狂奔,直到精疲力尽,才躲进一个看起来相对完整、里面有简易石床和水槽的房间。
她仔细检查了房间,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瘫坐在地上,开始处理自己手臂和腿上的擦伤。高度的紧张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她靠着石床,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梦中,她回到了童年,发烧躺在床上,模糊地听见母亲焦急又带着怒气的声音:“湾湾!你背上的是什么?!你怎么会有纹身?!你是不是跟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学坏了?!……” 母亲的身影扭曲模糊,只有那严厉的斥责声异常清晰。
“妈…我没有…”梁湾在梦中无助地辩解着,猛地惊醒,额头全是冷汗。纹身的秘密,身世的谜团,如同鬼魅般缠绕着她。
就在这时,一阵荒腔走板、却莫名熟悉的哼歌声由远及近。
“我们都喜欢吃青椒,青椒炒饭,青椒那么好吃,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青椒,我们都喜欢吃青椒炒饭……”
是黑爷!
梁湾心中一喜,连忙冲出房间,只见黑瞎子正背着昏迷不醒的苏万,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脸上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黑爷!苏万他怎么了?”梁湾急忙上前查看。
黑瞎子把苏万小心地放在石床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嘿,别提了。你家那小子黎簇,真是个狠人,直接玩爆破。动静挺大,效果也不错,清理了不少垃圾,就是准头差了点,把我们俩也给捎带上了。苏万被气浪震晕,磕破了头,问题不大。黎簇那小子…”他顿了顿,语气少有的带上了一丝凝重,“离炸点太近,内脏估计伤得不轻,我看…悬。”
梁湾的心猛地揪紧了:“黎簇他…他在哪?!”
黑瞎子摊摊手:“爆炸引起坍塌,路都变了,我也找不到他了。现在只能祈祷那小子命硬了。”他看了看梁湾苍白的脸色,补充道,“你先给这傻小子看看,他好像也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
梁湾强压下对黎簇的担忧,先仔细检查了苏万。除了额头的外伤和轻微脑震荡,确实没有生命危险,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给苏万做了简单的清创包扎后,气氛一时沉默下来。梁湾看着黑瞎子,忽然问道:“黑爷,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你以前来过?”
黑瞎子靠在墙边,掏了掏耳朵,嘿嘿一笑:“怎么?想知道你黑爷我的光辉往事?”
梁湾没说话,只是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
黑瞎子似乎来了谈兴,或者说,是想用谈话来驱散这地下空间的死寂和压抑。他调整了一下墨镜,用一种仿佛讲述别人故事的语气开了口:
“那是好些年前的事儿了。道上有人出大价钱,要找一种‘活的黑毛蛇标本’。我嘛,你也知道,手头紧,就接了这活儿。”他点了根烟,烟雾在黑暗中袅袅升起,“那地方,比这儿还邪门,像个巨大的地下蜂巢,岔路多得能让你怀疑人生。我们一行七八个人,装备精良,下去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牛逼哄哄。”
他吸了口烟,继续道:“死了不少人。不是被蛇咬死的,就是在那迷宫一样的洞里走散,再也没出来。最后,就剩下我和另外两个伙计,找到了黑毛蛇的老巢。那场面…啧啧,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们费了老鼻子劲,总算抓住一条活的,封在特制的玻璃罐里。回来之后,我把罐子交给了出钱的主顾,也就是吴邪那小子。”黑瞎子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本来以为事儿就这么结了。谁知道…他妈的那玻璃罐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路上被颠出了一条细缝。吴邪那小子手欠,拿起来看的时候,那黑毛蛇跟成精了似的,‘嗖’一下就窜出来,给他手上来了一口!”
梁湾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然后呢?吴邪他…”
黑瞎子吐了个烟圈:“然后?然后那小子命大,没死成。不过从那以后,他对这黑毛蛇就格外‘上心’了。” 他掐灭烟头,看着梁湾,“怎么样,梁医生,这故事够刺激吧?”
梁湾却微微蹙起了眉头。她是个医生,逻辑严谨,黑瞎子这个故事听起来惊险,但细节处却有些经不起推敲。比如,以吴邪的小心谨慎(从黎簇的描述中可知),怎么会轻易被一条封在罐子里的蛇咬到?黑瞎子讲述的语气也太过平淡,仿佛在念一段准备好的台词。
她看着黑瞎子墨镜后模糊不清的眼睛,缓缓说道:“黑爷,你这故事…是事先编好,专门用来骗我的吗?”
黑瞎子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更大的、意味不明的笑容:“哟,梁医生,心思挺细啊。那你觉得,我是骗你呢,还是没骗你呢?”
他的反问,让石室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和扑朔迷离。而此刻,身受重伤的黎簇,以及下落不明的杨好,依旧生死未卜。地下古城的黑暗,吞噬着一切声音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