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消失在黑暗中的脚步声如同滴入深潭的水珠,迅速被墓道深沉的死寂吞没,留下的只有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和谜团。多头蛇图腾、诡异的身手、似是而非的试探……又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浮出水面,让本就如履薄冰的处境更加险恶。
“狗日的,属耗子的,溜得真快!”王胖子朝着黑暗啐了一口,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才那根毒针要是偏上几分……
黑瞎子撕下一条内衬布料,熟练地给自己的手臂伤口加压包扎,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语气多了几分冷意:“身手刁钻,路子邪门,不像咱们这边的。而且……”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张起灵,“他好像对胖爷我没太大杀心,倒像是……来摸底的。”
“摸底?”吴邪心头一凛,“摸我们的底,还是摸这座墓的底?或者两者都有?”
解雨臣面色凝重,仔细检查着四周岩壁,确认没有其他隐藏的机关或窥伺孔洞:“无论目的为何,我们都被盯上了。前有不知名的‘蜈蚣’势力,后有这‘多头蛇’,再加上这墓里本身的凶险……”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张起灵 silent 地将那块绣有多头蛇图腾的碎布仔细收好,目光再次投向通道深处。那个方向,除了更浓郁的黑暗,还隐隐传来一种不同于之前死寂环境的、极其微弱的流动声。
“水声。”他言简意赅地指出。
经他提醒,众人才侧耳倾听。果然,在绝对的寂静之下,有一种非常非常轻微的、持续不断的“潺潺”声,从前方传来,仿佛有一条地下溪流在不远处流淌。
“水?”王胖子眼睛一亮,“有活水?说不定能找到其他出路!”
在经历了尸蟞、火海、铃阵之后,听到活水的声音,无疑带来了一丝生机的气息。但在这座诡谲的古墓里,任何看似平常的东西都可能暗藏杀机。
众人重新提振精神,小心翼翼地沿着通道向水声传来的方向前进。越往前走,空气越发潮湿,岩壁上也出现了明显的水痕和滑腻的苔藓。通道逐渐变得开阔,最终,他们走出了狭窄的甬道,来到了一个更大的天然洞窟边缘。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却也令人震撼。
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横亘在洞窟之中,河水漆黑如墨,看不到底,水面上弥漫着淡淡的白色寒气,流速平缓却深沉有力,无声地承载着千年的死寂流向未知的黑暗。暗河的对岸,隐没在视线无法穿透的浓重阴影里。
而他们所在的这边河岸,是一条明显经过人工修整的甬道。甬道紧贴着岩壁开凿,一侧是坚硬的石壁,另一侧就是深不见底的暗河。甬道宽约两米,地面湿滑,同样布满了苔藓。
最引人注目的是,临河的甬道石壁上,并非光滑一片,而是密密麻麻地刻满了东西!
众人靠近,用手电照射。只见石壁上刻满了极其古老、繁复异常的铭文和图案!
“是金文!西周中晚期的金文!”吴邪一眼就认出了这种镌刻在青铜器上的文字,语气激动中带着难以置信的凝重,“内容……好像不是歌功颂德……更像是……某种操作说明或者警告?”
铭文深深刻入石壁,笔画遒劲,虽然历经千年水汽侵蚀,依旧大部分清晰可辨。它们与一些扭曲的、象征着水流、漩涡、深渊的图案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令人费解却又隐隐不安的壁画。
解雨臣立刻上前,手指虚抚过那些冰冷的刻痕,目光锐利地快速扫视:“不止是操作说明……这更像是一套密码或者说安全通过这条水路的口诀和路线图!”他指向其中一段反复出现的、结构特殊的复合型金文,“看这里,‘辰位潜龙,遇昴则避’,‘子午双流,取巽而入’……这用的是星象和地支方位来指示水下的潜流方向和危险区域!”
他又指向另一片区域,那里刻满了各种怪异的水生生物图案,其中一些被特意打上了叉号:“这些是被标记为极度危险的生物……还有这里,‘水有双瞳,深藏杀机’,可能指的是某种特殊的漩涡或者陷阱……”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用刀尖敲了敲石壁:“意思是,这河不是给人游着玩的,底下有套餐等着?还得先考试,及格了才能过?”
“恐怕就是这样。”吴邪脸色发白,他指着一段位于水位线以下、需要非常靠近才能看到的铭文,“最关键的提示,可能都在水下。看这侵蚀痕迹,最重要的部分似乎需要潜水下去才能看清和验证。”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平静的黑色河面上,靠近他们脚下的位置,忽然无声地冒起了几个细小的气泡。紧接着,一小片区域的河水似乎微微搅动了一下,一个模糊的、苍白细长的影子在水下一闪而过,速度极快,瞬间又消失在墨汁般的黑暗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夹杂着水腥和一丝淡淡的腐臭,从河面弥漫开来。
王胖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我……我说同志们,咱们非得走这水路吗?要不……再找找其他路?”
解雨臣摇了摇头,手电光扫向甬道前后两端:“我们过来的路已经被封死。这条甬道前后都看不到尽头,但根据帛书地图和星图机关的指向,核心区域很可能在暗河对岸的某处。这水路,恐怕是必经之途。”
他看向张起灵和黑瞎子:“需要有人下水,确认水下铭文的内容,找到安全通过的路线。”
张起灵 silent 地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将不必要的负重卸下,动作干脆利落,显然已经做好了潜水的准备。他的水性极好,且能在水下长时间闭气,是最佳人选。
黑瞎子扭了扭脖子,也开始做准备:“得,看来这免费澡是洗定了。哑巴张,搭个伙?也好有个照应。”他对水下似乎并不陌生。
吴邪虽然担心,但也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连忙道:“我和小花在上面负责接应和解读信息,胖子警戒!”
张起灵和黑瞎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两人没有使用复杂的潜水设备(也未携带),只戴了简易的水下呼吸管和防水手电,深吸一口气,便如同两条无声的鱼,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墨黑色的冰冷河水之中。
水面荡开一圈涟漪,随即很快恢复平静,只剩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吞噬了一切。
吴邪和解雨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水面,等待着水下传来的信号。王胖子则紧张地握着工兵铲,来回扫视着河面和水下,生怕冒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水下没有任何光亮传出,也没有气泡冒起,死寂得让人心慌。
就在吴邪几乎要忍不住呼喊的时候——
哗啦!
距离岸边七八米处的水面猛地破开!
黑瞎子猛地探出头,一把扯掉呼吸管,罕见地带着一丝急促喊道:“下面有东……”
话音未落!
噗!噗!噗!
数道水花在他周围炸开!
十几条体型硕大、通体苍白近乎透明、长着狰狞口器和水蛭般吸盘的怪异水虫,如同受到了惊扰,猛地从水下激射而出,直扑向黑瞎子的头脸和脖颈!
它们的速度极快,数量又多,在空中划出令人作呕的白色轨迹!
几乎是同时,张起灵也从稍远一些的水面无声冒出,他的情况稍好,但手臂上也已经吸附了两三条同样苍白恶心的虫子,正试图钻透他的衣服!
“水彘蜂!是变异的水彘蜂!快上来!”吴邪骇然大叫,认出了这种在云南虫谷见过的可怕生物,但眼前这些体型更大,颜色也更诡异!
黑瞎子骂了一句,双刀瞬间出现在手中,刀光如水,疾速斩向扑来的怪虫!几只水彘蜂被凌空斩断,溅出粘稠的绿色汁液。但更多的虫子依旧悍不畏死地扑上!
张起灵面无表情,手指如电,精准地将吸附在手臂上的虫子捏爆扯下。
两人一边快速清除身上的虫子,一边奋力向岸边游来。
而河面之下,更多的苍白阴影正在汇聚,如同被惊动的死亡鱼群,蠢蠢欲动。
冰冷的河水,此刻沸腾着致命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