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堡垒的“综合炼丹房”位于仓库区斜对面,占地面积颇大,内部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寒酸与诡异。墙壁上镶嵌着用于控温的冰系魔法阵(效果时灵时不灵),地面铺设着引导地火的粗糙符文(地火源被替换成了沼气池接口),通风系统用的是某个科幻宇宙淘汰下来的二手货,运转起来噪音堪比巨龙打鼾。
而最让萧炎,这位曾经的炎帝、统一大千世界的丹道大宗师,感到血压飙升的,是摆放在丹房正中央、那个所谓的“至尊炼丹位”上的主要设备——一个印着“科技堡垒特供”字样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金属壳打火机。
是的,打火机。
连异火都没有,只有打火机。
根据炼丹房门口贴着的、由林墨亲自拟定的《炼丹房安全管理规定及操作指南(v1.0)》:
1. 严禁使用任何形式的自带火源(包括但不限于残存斗气化火、血脉真火、法则之火等)。
2. 唯一指定火源:科技堡垒特供版安全打火机(注:火力可调,范围:微火-中火,最高温度约800摄氏度)。
3. 炼丹所需药材,需提前向后勤部(主管:克莱恩)申请,经审批后按“功德点”兑换。初始配额:低阶灵草三捆,普通铁矿十斤。
4. 因操作不当导致炸炉、设备损坏、丹房破损等,一切损失按价赔偿,从当事人功德点中扣除。功德点不足者,延长打工期限。
萧炎拿着那个轻飘飘的打火机,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想当年,他手握多种异火,焚诀运转,天地为炉,炼制九品玄丹也不过等闲。如今……要用这玩意儿来炼丹?这玩意点的火,能熔炼那些最低阶的灵草吗?
“萧总监,今天的工作任务是炼制十枚‘基础淬体丸’。”任务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同时丹方和“标准操作流程”也传输了过来。淬体丸,在他巅峰时期,吹口气都能成丹上千的存在。
他阴沉着脸,走到那个看起来像是从某个蒸汽朋克世界捡来的、布满铁锈和补丁的炼丹炉前。按照“标准流程”,他需要先用量杯(塑料的)接取灵泉(自来水过滤版),倒入丹炉,然后用特制的铡刀(生锈的)将灵草切碎,最后……点燃打火机,对准丹炉底部的进火口。
“咔哒!”
一簇微弱得可怜的小火苗从打火机口窜出,在空气中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萧炎咬着后槽牙,将火苗凑近进火口。那点可怜的温度,甚至无法让丹炉外壁均匀受热。他不得不像街头卖烤红薯的老汉一样,不停地移动打火机,试图让热量分布得均匀一些。
丹炉内,灵草碎屑在温吞吞的“热水”里翻滚,别说提炼精华,连融化的迹象都没有。
“该死的!”萧炎低骂一声,下意识地想调动体内斗气辅助,哪怕只是一丝。然而,他刚有这个念头,丹房顶部的监控探头就立刻射出一道红光,锁定了他,同时脑海中的任务系统发出严厉警告:“检测到违规能量波动!警告一次!若再触发,扣除功德点50!”
萧炎气得差点把打火机捏碎,但看着那岌岌可危、已经负好几万的功德点,他硬生生忍住了。他只能更加专注地……玩打火机。
调整火焰大小?最高就中火,还不如他家灶台。
控制火候?全靠手感和运气。
融合药性?在这种温度下,药性能析出十分之一就谢天谢地了。
整整一个上午,萧炎就在这种极其原始的、近乎侮辱性的操作中度过。丹炉里那摊混合物,最多只能称之为“草药糊糊”,离成丹差了十万八千里。
下午,他决定冒险。他研究了那破旧丹炉的结构,发现其内部有几个简陋的聚能符文,虽然大部分失效了,但似乎还有一丝残存的引导作用。他利用自己丰富的炼丹经验,精确计算着打火机火焰的角度、距离、以及在那几个残破符文节点上短暂停留的时间,试图借助这微乎其微的符文效应,强行提升局部温度,完成凝丹。
这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和控制力,以及对火焰近乎变态的微操。萧炎全神贯注,额角渗出汗珠,打火机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火苗以一种极其复杂的轨迹游走着。
丹炉开始微微震动,炉内的草药糊糊似乎有了一丝凝聚的迹象。
有戏!萧炎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光彩。
然而,就在凝丹最关键的时刻,那个破旧丹炉因为无法承受这种极限的、不均匀的局部加热,以及那丝被强行引动的残存符文之力,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股黑烟和刺鼻的焦糊味,丹炉的侧壁被炸开了一个口子,里面那团半凝固的、焦黑的不明物体喷溅出来,糊了萧炎一脸。打火机也被震得脱手飞出,掉在地上,火焰熄灭了。
丹房内烟雾弥漫,警报声凄厉地响起。
萧炎顶着一脸黑灰,呆呆地看着还在冒黑烟的破丹炉,以及地上那个滚落的打火机。
不一会儿,后勤主管克莱恩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用“凡俗特性”驱动,经常死机),身后跟着两个负责清洁的符文傀儡(动作僵硬,效率低下)。
克莱恩看了看现场,在平板上划拉了几下,用他那带着鲁恩口音的、毫无波澜的语调宣布:“评估损失:标准型炼丹炉(老旧版)损坏程度35%,维修费用折算功德点1500。丹房清洁费用折算功德点200。总计扣除功德点1700。已记录。”
萧炎:“!!!”
他猛地抬头,几乎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斗气(虽然也没剩多少了)。“这破炉子本来就快散架了!还有,这能怪我吗?用这破打火机,这破炉子,炼个屁的丹!”
克莱恩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平板对准萧炎,上面显示着《炼丹房管理规定》的条款,高亮标出:“操作不当导致损失,由操作者承担全部责任。”
“另外,”克莱恩补充道,“因炸炉导致今日任务未完成,扣除基础绩效功德点100。萧总监,你今天的总功德点收入为负1800点。”
萧炎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辛辛苦苦折腾一天,没炼成丹,反而倒欠了一屁股债!这打工,简直比当年在迦南学院给人当打手还黑!
就在这时,丹房的广播里传来了林墨略带笑意的声音:“萧炎总监,看来你对新工作还不太适应啊。不要灰心,失败是成功之母。好好干,争取早日用打火机炼出神丹来。哦对了,赔偿记得从你工资……哦不,功德点里扣。”
萧炎听着这风凉话,看着地上那个冰冷的打火机,再感受着脑海中那已经突破负两万大关的功德点,一股悲愤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药尘老师,想起了美杜莎,想起了他在大千世界叱咤风云的日子……再看看现在,顶着一脸黑灰,对着一个破打火机和炸了的炉子,还欠下了巨额“债务”。
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咬牙切齿地捡起地上的打火机,死死攥在手里,仿佛要将它捏碎。但最终,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充满焦糊味的空气。
“莫欺中年穷……”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低沉而压抑,“等老子攒够功德点……哪怕只能赎回来一缕小火苗……我也……”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眼神,分明是当年那个喊着“莫欺少年穷”、从乌坦城一步步杀出来的倔强少年的翻版。只是这一次,他的敌人,不再是某个家族或者魂殿,而是一个让他连反抗念头都难以升起的、喜欢看他用打火机炼丹的恶劣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