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药物控制的竺赫渐渐失了理智,只觉得脑子乱糟糟的。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眼前之人是谁?被他所救的爱人又在何方?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不停地回忆。
记忆告诉他,他的所爱另有其人,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靠近蔚隅,想要探寻他的一切,从里到外,从外到内,从现在到过去,从过去到未来,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关于蔚隅的一切。
他背叛了爱人,他该死!
深入骨髓的疼痛是他该得的,是上天对他背叛的处罚。
可他还是忍不住沉沦,陷入蔚隅用温柔编织的网中。
竺赫觉得自己从魂魄到身体都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灵魂清醒,挣扎着想脱身,一半灵魂沉沦,叫嚣着及时行乐 。
从心脏泛起的疼痛顺着经络蔓延到四肢百骸,蔚隅带给他的快乐又像麻沸散,麻痹了他的身体,让他甘愿沉沦。
“你到底,是谁?”
竺赫猛地翻身将蔚隅压在地上,掐着他的脖子,怒目圆睁:“是谁派你来的?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接近本王……”
“这重要吗?”
脖子被掐的生疼,本就因情爱而沉重的呼吸越发粗重。
被掐的蔚隅毫无畏惧,反而抬手揽住竺赫的脖子,白皙的脸颊爬满红晕,泛着薄红的丹凤眼噙着笑意,像一朵含着雨珠的桃花,娇艳又妖媚:“我是谁不重要,幕后主使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感受。”
“花言巧语!下流无耻!”
竺赫自诩纨绔,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厚颜无耻之徒。
身为医者,身上带的不是治病救人的药,而是那种药,还不知检点,随意用药引诱别人。
世间怎会有这般人?
“我无耻?那王爷现在是在干嘛呢?”
蔚隅双手攀着竺赫的肩,用下巴轻轻蹭着竺赫的手背,眼睛却紧紧盯着竺赫,从眸中射出无数小钩子,勾着欲罢不能的人。
“若不是你用药,我怎么可能……”察觉到蔚隅的动作,竺赫脸色瞬间涨红,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你在干什么?”
“干我想干的事情啊。”蔚隅勾出一抹狡黠的笑,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般对着竺赫眨眨眼:“王爷喜欢吗?”
“不喜欢……你快些给我解药……”
竺赫咬着下唇,这该死的妖精不知道用的什么药,内力压制不了便罢,这么久了竟然还有效。
“王爷不妨猜猜,解药在哪里。”
蔚隅好整以暇地躺着,大胆展示着白纸上的红梅和青青紫紫的花朵。
“你你你……你无耻!”
药效再次发作,浑身又痒又痛又热,竺赫忍不住大口喘息,手上的力道彻底松懈,无力地趴在蔚隅肩上,泄愤似的对着白皙修长的脖颈咬了一口。
“为何?”竺赫闷闷地出声。
“嗯?”蔚隅偏过头,下巴贴着竺赫的头顶,眼神温柔深情,“因为我爱你啊,很爱很爱你。”
心脏被利箭穿透,疼痛越发加剧,竺赫忍不住闷哼,再次张口咬住蔚隅的肩膀。
他的力气极大,像饿狼咬着猎物似的,誓要把蔚隅的肩膀咬碎一般。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猎物却没有一丝挣扎的迹象,抬起脸,便对上一双氤氲着水汽清澈的眸子,像终年不冻的冰泉,澄澈又带着很高的温度。
“这样呢?你还爱我吗?”
竺赫舔掉唇角的血迹,托着蔚隅的下巴,冰蓝色的眸子在漂亮的脸上逡巡,像巡视领地的狼王,高傲,不可一世。
蔚隅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竺赫好像比之前更有魅力了,如果说从前的他是开朗的小狗,那现在的他,就是孤傲神秘的狼,是从雪山中走出的圣洁高傲,不可侵犯的神。
见蔚隅不开口,竺赫皱了皱眉,“说话!哑巴了?”
“喜欢。”蔚隅微微垂下眼眸,神情羞涩,双手却很诚实地揽着竺的肩,大半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声音沙哑,软软地道:“你怎样对我,我都喜欢。”
“包括这个?”
燥热直冲脑袋,竺赫差点破功,咬着唇忍了一会儿,才镇定自若地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脖子上的痕迹。
“其实可以多留一些。”蔚隅亲了亲竺赫的脸,媚眼如丝,“我很喜欢。”
他怕这是梦,一睁眼全都没了,怕竺赫悄无声息离开,不给他留下任何来过的证据。
他其实,很惧怕离别,所以不如最开始就将人拒之门外。
没有相聚,就不会有离别。
可竺赫是个例外,他踢碎了那道门,带着温柔强势闯入,固执地把他拥有的爱分给他一半。
滚烫冲击着大脑,理智甘拜下风,被打得七零八落。
不论竺赫如何对他,蔚隅都紧紧搂着他不愿意松开,像要把自己嵌入他的身体一般,拼命迎合着,像扑火的飞蛾,即便化为灰烬,也要将自己葬送在竺赫这里。
当痛苦达到顶峰,情爱便成了良药,催着人饮鸩止渴。
当他发现沉溺情爱可以短暂忘却痛苦的记忆,便像上瘾似的,疯狂缠着竺赫。
可惜蔚隅天生体弱,近些时日又疲于奔命,没能好好休养,体力跟不上竺赫,没多久便昏了过去。
“早知道这家伙体力这么好,刚才就不浪费药了,再也不相信洛燎这个蠢蛋了,怎么把药搞这么猛。”蔚隅昏过去前如是想。
蔚隅是被温暖的阳光叫醒的,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漆黑的山洞,而是鸟语花香,草唱虫鸣。
“我这是……死了?”
蔚隅尝试着动了动身体,从骨缝里流露的酸疼让他无奈放弃了这个想法,扭着僵硬的头去观察四周。
身上的衣服似乎被清洗过,身体也很清爽,没有任何不适感。
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温暖的阳光,蔚隅慢慢闭上眼,轻轻嗅着空气中的花草香。
“还睡呢?太阳都晒屁股了。”
略微低沉的声音带着戏谑,烤肉的香味在鼻间蔓延,闭着眼睛的蔚隅安静地装睡,肚子却不争气地唱起了空城计。
“哎呀,还没醒呢,那这个只烤好的兔子怎么办?阿阆你还吃得下吗?”
竺赫举着焦香四溢的兔肉在蔚隅身边转了一圈,又举到竺阆面前。
蹲在一旁的竺阆见状连忙大张着嘴,等待投喂。
竺赫挑眉,手腕翻转,竺阆嘴边的肉瞬间出现在蔚隅这边。
“阿阆也不吃。”竺赫破位苦恼地叹了口气,撑着下巴,尾音拉得极长:“怎么办呢?看来只能丢掉了……”
“嗷呜嗷呜……呜呜呜……啊呜啊呜啊呜……”
竺阆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扑上去抢了烤兔,他没说不要啊,他分明是要的!
哼,坏人!不理他。
竺阆气哼哼地转头,跑到了一边和风序玩耍。
脸颊被柔软纤细的东西拂过,来来回回,一次又一次,蔚隅无奈地睁开眼睛,抓住在脸上作乱的青丝。
“幼稚。”
一只烤的金黄酥脆的兔子递到眼前,兔子后是一双含笑的眸子,恍惚间,让蔚隅以为情人蛊已经解了,竺赫已经恢复了。
“本王只是怕你饿死,还要本王挖坑太麻烦而已。”竺赫被他看得不知所措,将烤兔子连同棍子一起塞进蔚隅手中,板着脸严肃地强调:“本王对你绝无二心。”
白皙的手酸软得像面条一般,连兔子都拿不住,蔚隅叹了口气,眼神哀怨:“王爷如此袖手旁观,与要饿死我有什么区别?”
他全身不遂是谁害的?始作俑者是谁?
他不说。
“咳咳,嗯……额……”
始作俑者清了嗓子,却说不出话来,本想强硬地拒绝,转身离开,脑子里却全是蔚隅哀怨的眼神,以及他自己的禽兽行径。
“王爷~”
蔚隅一个音打五个转,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恶心不恶心自己暂且,但竺赫肯定受不了。
竺赫如他所料一般,打了个寒战,一张俊脸满是嫌弃,手却很自然地接过烤兔子,撕下一条腿喂给蔚隅。
蔚隅咬着兔腿,眨眨眼示意竺赫靠近。
竺赫的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过来,快速凑到他面前。
烤兔腿的香气萦绕在鼻间,竺赫微愣,下意识想说不饿,蔚隅却固执地将肉送到他唇边,甚至攀着他的肩膀,忍着疼痛坐起身。
“你……”
竺赫不由得感动,张口想咬,蔚隅却后退一步,看着他的手,又抬了抬下巴。
撑满嘴的兔腿被拿出,蔚隅就着竺赫的手咬了一口肉,捧着他的脸,将肉送到他唇边。
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竺赫毫不客气地吃掉蔚隅送来的肉,自己的唇也被蔚隅尝了个遍,偏偏那小流氓还颐指气使,让他把其他肉也撕碎,喂给他。
“敢把本王当下人使唤的,你还是第一个。”
竺赫自知斗不过他,认命地把肉撕小喂给他。
“也是最后一个。”
蔚隅用沾着油腻的唇蹭了蹭竺赫的脸,眼睛弯弯似月牙,极像一只狡黠的狸猫。
竺赫将骨头包好,走到远处挖坑埋了,又细细地将土地恢复原样,走回原地坐下,蔚隅的手又不安分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莫要招我。”竺赫抓住蔚隅的手,轻轻拂掉他脸上的发丝,意味深长地道:“你那药少用,对你不好。”
蔚隅扯了扯嘴角,在心里骂洛燎。
在北境时不用药,竺赫都能让他好几天下不了床,这次用了药,他整整四天没穿过衣服,醒了又昏过去,昏过去又醒来,像一张白纸,被竺赫翻来覆去地揉搓。
他有时候真的很怀疑竺赫是不是背着他偷偷成仙了,不然怎么能一连几天不吃不喝干体力劳动,还能生龙活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