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恩镇离余城不远,蔚隅一路想着解蛊之事,素了太久的竺赫也忍不住,两人一路走一路解蛊,白玥要准备婚事,也暂时将两人抛之脑后,未曾派人来拆散这对野鸳鸯。
是夜,鸟雀在林中安歇,偶尔发出几声啼叫,幽深的山洞中不时传出动静,时而婉转时而高亢,时而粗重,犹如野兽撕咬打斗一般。
“明日便到知恩镇了。”竺赫吻着身下人汗湿的额头,再次叮嘱:“地址和暗号可都记住了?”
软成一摊水的人喘着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勉强睁开剪水秋眸,薄唇红肿:“好累……”
累,又累又困。
他现在真的怀疑,白璋是想借竺赫之手置他于死地,否则也不会给竺赫下这种把脉也看不出情况的蛊。
“别装死,你一定要记住。”竺赫亲了亲蔚隅的脸,“暗号是要二两松油一两柏油四两桐油……”
他最近惊奇地发现,与蔚隅亲热时脑袋不疼了,心也没被针扎了,就连想他也不会有反应。
没了疼痛影响,又无外界干扰,竺赫火力全开,将外强中干的蔚隅榨成了渣渣。
“不要。”蔚隅抽抽几声,凤眸微阖,清冷的声音沙哑,带着独特的绵软,“明天再记好不好,真的好累……”
竺赫最受不了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败下阵来,叹了口气:“罢了,我送你去知恩镇吧,左右知恩镇离余城不远。”
蔚隅有些撑不住了,整个人像一张宣纸一般,大喇喇摊在石头上,浑身上下没一点好皮肉。
竺赫还想问些什么,见蔚隅实在撑不住,也不再为难他,从一旁的水潭中取水打湿手帕,替蔚隅擦着身子。
“嗷呜嗷呜……”
一个脑袋从洞口探出,碧绿的眼睛带着疑惑,看向蔚隅的眼睛又带着些愤怒。
从前他都是和竺赫一起睡的,自从这人出现后,他已经被丢在各个洞口外守了七八天的夜了。
“阿阆,嘘。”
竺赫瞥了竺阆一眼,将食指放在唇中,动作轻柔地抱起人,放在干爽的外衫上。
“呜呜……”
竺阆走到竺赫身边,趁他不备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快速跳到洞口,傲娇地哼了一声。
竺赫说话算话,将人一路送到知恩镇。
油铺帮工没什么眼力见,一个劲儿地吵吵没有柏油,竺赫无奈扶额,好在掌柜的女老板来的及时,将话接了过去。
通过油铺的密道,竺赫和蔚隅进入了与油铺一街之隔的小院。
“你那个帮工是怎么回事?”
刚坐下,竺赫就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油铺不允许外人帮工。”
“这……”女掌柜有些为难,咬牙道出了原由:“是老夫人要求换的。”
老夫人甫一到此,便强硬地要求把原来的帮工换成这个据说是路上捡来的人,掌柜的不答应,她便以死相逼,又哭又闹,怕事情闹大惹疑,掌柜的只好答应。
本以为敷衍过去就行,谁料老夫人每天雷打不动地去油铺监工,每晚都问那帮工做了些什么,接触了什么人。
“老夫人像神仙似的,神机妙算,足不出户却知道一切,那帮工今天见了几个人,每人外貌服饰如何,都清清楚楚,晚间问话时便要核对,稍有不对之处便要大闹。”
掌柜的倒豆子一样诉苦,他们在此处用油铺做掩护,一来可以收集情报,二来可以当做临时落脚点。
老夫人这么一闹,街坊邻居耻笑不说,还会引起其他势力的注意。
竺赫和蔚隅对视一眼,安抚道:“姨姥受了惊,有一路奔波,精神不济患上臆症也不无可能,把那帮工的处理掉,老夫人那处有我。”
掌柜的应声。
竺赫想了想,又道:“多留意周围出现的可疑人员,若有必要,立即撤离。”
“是。”
“他最近几天住在此处。”竺赫见她时不时瞟蔚隅,开口道。
“这位是……”
掌柜的眼神止不住地乱瞟,竺赫与蔚隅成婚时她未能去参加婚礼,也没去过北境,自然没有见过蔚隅。
竺赫刚想开口,掌柜的却开口,语气略带激动道:“敢问这位公子是何方人士?先前可曾去过阭州?”
蔚隅沉吟片刻,偏头看了看竺赫,斟酌道:“少时与师父游历时去过……”
“那便对了!”掌柜的一拍巴掌,神色喜悦:“医仙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一直没找到机会报答他,敢问医仙如今在何方云游?身体康健否?”
“师父他……已经仙去了。”
“这样啊……”掌柜的眼睛暗了下来,很快又扯出笑容,“医仙那样心善的人,定然是去往极乐的。”
“你先去忙吧。”
感受到蔚隅的失落,竺赫开口赶人,掌柜的点点头,忙不迭离开。
“你……”
“王爷不必多言。”蔚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师父早些解脱也好,否则看到如今的世道,这样多的病人,定会心急如焚茶饭不思。”
“你若难过,可以哭出来。”竺赫轻轻拍了拍蔚隅的肩,“我的肩膀永远可以给你用。”
“多谢王爷。”
蔚隅抬手轻抚着肩上的手,头微微偏向手背。
竺赫陪了蔚隅一天,吃过晚饭便,带上干粮,问了目的地后易了容,准备启程前往余城。
“王爷早些归来。”
蔚隅将他送到门口,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本王的实力,你还不相信吗?”竺赫低头在蔚隅额头上落下一吻:“七天后若我没有回来,你便和王掌柜一起离开。”
“我等你……”
“听话,和掌柜一起离开。”竺赫拉着蔚隅的手,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帮我照顾好姨姥,别让我担心。”
“好。”蔚隅点点头,在竺赫怀中靠了靠,“我等你七天,七天后你若还没回来,我就去下一个镇等你。”
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留下也只能给竺赫添乱,倒不如提前去下一个地方,给他探路。
“快些回去吧。”竺赫揉了揉蔚隅的发顶,“你再这样,我就走不了了。”
他越来越舍不得和蔚隅分开了,这些天以来,每当他闭上眼睛,一些模糊的画面就会出现在眼前。
一身大红嫁衣的蔚隅,盖头下藏着的惊世容颜,一颦一笑都在脑海中浮现。
醒来后他总是会恍惚一阵,那些画面到底是梦,还是他亲身经历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