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稳赚不赔,蔚隅甚至都不用付出成本。
但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蔚隅以需要与竺赫商议为由,暂时没有答应。
虞纨也不恼,只是邀请蔚隅和幽七在这里住几天,慢慢考虑。
只是他等得起,蔚隅等不起,杜怀风已经出兵了,左琢和誓都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恐怕渲州沦陷只是早晚的事。
两人走在街上,小城今日在举行祭祀仪式,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兄长觉得,虞纨此人如何?”
蔚隅与安麓并排走着,他并没有打算向虞纨隐瞒他们的关系。
“此人……性情十分古怪。”安麓想了想,补充道:“他的想法十分奇特,却往往有奇效。”
从安麓口中,蔚隅得知,虞纨是江南最大的粮商虞家之人,虞家人丁凋零,这一代只有虞纨一人,理所应当成了家主。
成为家主,腰缠万贯也没能满足他的野心。
他先是花钱买通官员,给自己捐官当了个县令,后又花大钱结交京城权贵,多方运作后轻而易举就成了槐州太守。
安麓最后做了总结:“总之此人不好对付,隅儿你一定要小心他。”
“可是如今我别无他法。”
蔚隅叹了口气,他如今又无粮草又缺良将领兵,有再多的想法都无济于事。
“我有些弄不明白。”安麓道:“你为何一定要起兵呢?”
如果不起兵,蔚隅完全可以带领渲州军剿匪而获得朝廷嘉奖,得个一官半职,娶个贤妻,生儿育女,平淡安稳,这不正是他所求的吗?
如今战乱四起,人心惶惶,民不聊生,这样的景象是蔚隅作为医者愿意看到的吗?
“兄长……”
蔚隅正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几个小孩嬉笑着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最前面一个小胖墩转身做着鬼脸,不等转头便撞到蔚隅身上,好在蔚隅扶住旁边的小摊,摇摇晃晃的身体才没有倒下。
那小胖墩却因为惯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揉着脑袋大哭起来。
一个妇人拨开人群跑来,先是查看了孩子的情况,随后不由分说,上前几步,一巴掌打在蔚隅脸上。
蔚隅还没反应过来便挨了一巴掌,双耳发出嗡鸣,眼前有些发黑,身体差点没支撑住倒在地上。
“你敢推我家小宝?吃了熊心豹子胆!今儿我就要你瞧瞧我的厉害。”
妇人挽起双袖,挥着巴掌又要打人,身体在大脑之前先反应过来,蔚隅挥手打落妇人的手,手腕被碰得生疼,眼前也越来越黑。
“嗳,你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打人呢?明明是你家孩子不看路撞到了人……”安麓扶着蔚隅摇摇欲坠的身体,气愤地谴责。
“他这么大一人,撞一下怎么了?又不会死。”妇人揉着手腕,“总之他推我家小宝就是不对!”
“你让他说,到底是他撞了人自己摔倒的,还是我们把他推倒的!”安麓气愤不已,转头看着周围围观的人:“你们肯定都看到了,就是这个孩子撞了人。”
围观人群窃窃私语,看看妇人又看看两人,一齐沉默下来。
那妇人在这城中很有名,是铁匠的媳妇儿,性格彪悍泼辣,向来没人敢惹。
铁匠和媳妇儿结婚十多年,一直想要个儿子,奈何生了七八个都是女儿,好不容易老来得子,宝贝得紧,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星星不敢给月亮。
两夫妻平日里省吃俭用,对这个小儿子却是十分宠溺,甚至妇人为了养这孩子,把自家女儿或是卖给乡绅当丫鬟,或是卖进青楼,以各种方式换了钱,全砸在这个孩子身上。
这孩子就是妇人的心头肉,命根子,平日里小磕小碰都要送去瞧郎中。
“看到了吧?乡亲们都看着呢,到底是谁欺负谁?”
“你们……你们怎能如此?”安麓气的脸都白了,抓住小贩道:“你,你来说,你刚才肯定看清了。”
“哎哟,这位公子,话可不能乱说,我可什么都没瞧见。”小贩连连摆手,撇清关系。
“你说,你自己来说,到底是不是你撞了人?”安麓气愤之下竟直指着小孩,想让他自己承认。
“哇……”小孩大哭起来,一手抹眼泪一手指着蔚隅道:“我……我才没有撞人,是……是他,他推的我……”
“你怎么能说谎呢?”
“他只是一个小孩,怎么可能说谎!”
妇人母鸡护崽似的将孩子拉到身后,还想打蔚隅,手刚扬起,却被人从后面死死抓住。
“得饶人处且饶人。”
一袭青衫的男子稳稳抓住妇人的手腕,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那青年看上去弱不禁风,他身旁那人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这妇人若下死手,怕是会闹出人命。
“你跟他是一伙儿的?”
妇人挣扎起来,男子的手却像钳子一样,紧紧钳制着她。
眼见挣脱不得,妇人干嚎起来:“什么人啊,净欺负我们母子……”
“我可没有……”
男子皱眉,放开了手,那妇人睁开一只眼,一跃而起,扬起巴掌又朝蔚隅打去。
一把未出鞘的长剑比她的速度更快,重重砸在她的手腕上,“咔嚓”一声,扬起手腕软绵绵地垂下。
幽七收回剑,静默着立在蔚隅身前,朱唇轻启:“伤公子者,死。”
“你……你竟敢当街……伤人……没天理了,啊啊啊啊……大家伙儿都来评评理……”
妇人捂着手腕,大声哀嚎,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幽七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抹厌烦,拔出剑抵在妇人脖子上:“闭嘴!”
“小七。”蔚隅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对幽七道:“不可滥杀无辜。”
幽七蹙眉,剑锋一转,指向被吓傻的孩子:“道歉。”
“呜哇……呃……”小胖墩的哭声被吓成了一个嗝,小声嗫嚅:“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大声点。”
“我不是故意撞你的!我错了!”小胖墩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着。
“隅儿,你怎能恃强凌弱?唉!”
安麓长叹一声,蹲下身,拿出随身药品帮妇人处理伤口。
因见到安麓而激动的一颗心,随着安麓脸上的失望重重下坠,蔚隅咬着唇,心中酸涩。
半晌,才颤抖着唇对幽七开口:“小七,走吧。”
幽七看了妇人一眼,扶着蔚隅离开。
回到住处,蔚隅屏退幽气,独自坐在窗边,想到往昔,酸涩和委屈一起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