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名高高在上，如同神明般俯瞰众生的刘家老祖，此刻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与力量的凡人，再也无法维持悬浮的姿态。
噗通！噗通！
接连几声沉闷的重响，他们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从半空中狼狈不堪地跌落，重重地摔在那片被苏哲意志“抚平”得光滑如镜的白玉广场之上。
他们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自己体内那曾经奔腾如江河的空间之力，此刻竟如同被彻底抽干的枯井，连一丝一毫都无法调动。
为首的那名老祖，那张如同干尸般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威严与淡漠，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一种看到了某种超越理解极限事物后的，彻底的崩溃。
“那……那不是领域……”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艰难挤出。
“皇者领域，只是压制，只是扭曲！绝不可能……绝不可能直接剥夺！这是……这是传说中……帝境才能触及的手段！”
帝境！
这两个字，仿佛蕴含着某种言出法随的恐怖魔力！
话音落下的刹那！
如同两道无形的九天神雷，狠狠地，同时劈在了刘长天与苏婉清的心脏之上！
刘长天那早已因为恐惧而僵硬的身躯，猛地一震！他那双因为暴怒而血红的眸子里，所有的愤怒、怨毒、不甘，都在这一瞬间，被这两个字，彻底击得粉碎！
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那强行挺直的腰背，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同烂泥般，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帝境……
他招惹的，竟然是一尊……帝境？！
那不是天才，不是妖孽，不是皇者！
而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活生生的……神只！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为何对方从始至-终，都如此平静。
他终于明白，为何刘家引以为傲的空间之力，在对方面前，会如同孩童的玩具般，脆弱不堪。
他更终于明白，自己刚才那番色厉内荏的威胁，那套早已腐朽的家族规则，在对方面前，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愚蠢！
他张了-张嘴，想要求饶，想要忏悔，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已被那无边的恐惧彻底封死，连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无尽的悔恨，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他的灵魂，彻底淹没。
苏哲没有理会身后那一片死寂与骇然。
他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那个让他人灵魂都在战栗的词语。
他只是拉着苏雪那只微凉的小手，越过那些瘫软在地，如同死狗般的刘家老祖，继续朝着那座宏伟的城堡深处，缓缓走去。
他的脚步，依旧不疾不徐。
“现在，没人挡路了。”
他轻声对身旁的妹妹说道，语气，温柔得仿佛只是在带着她，去赴一场普通的家宴。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上通往揽星殿的汉白玉台阶的瞬间。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九天之上飘落的仙子，悄无声息地，翩然落在他们面前，拦住了去路。
正是苏婉清。
她那张一直清冷如秋水，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漠不关心的绝美俏脸上，此刻，早已褪尽了所有的血色，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苍白。
她看着苏哲，那双曾经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复杂，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她没有像刘家人那样愚蠢地释放任何敌意。
而是对着苏哲，郑重其事地，深深地，行了一个晚辈对前辈的，无可挑剔的大礼。
她微微躬身，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颤抖。
“苏先生，婉清并非想与您为敌。”
苏哲的脚步，停下了。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从始至终都表现得与众不同的女子。
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很强。
她的体内，蕴含着一股极其纯粹力量，那是一种……与那个“剑主”叶孤城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内敛，更加圆融的道意。
她的实力，甚至……比那个早已吓破了胆的刘家家主刘长天，还要更胜一筹。
是个真正的天之骄女。
“哥，她是谁啊？”苏雪有些不高兴地拉了拉苏哲的衣角，小声嘀咕道，“她也要拦我们吗？”
苏婉清听到了苏雪的嘀咕，却没有在意。
她缓缓直起身，那双清冷的眸子，无比真诚地，迎向苏哲那双深邃如混沌的眼眸，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恳求。
“苏先生，婉清知道，您今日前来，只为令堂。刘家行事，确实有诸多不妥之处，他们……罪有应得。”
她的话，先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没有为刘家辩解分毫，瞬间便与那些愚蠢的刘家人划清了界限。
随即，她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无比凝重。
“但是，刘家，不能倒。”
“至少，不能在今日，以这种方式倒下。”
她深吸一口气，用最快的语速，将自己心中的利害关系，清晰无比地，陈述出来。
“苏先生，您或许有所不知。刘家作为京城四大家族之首，其势力早已盘根错节，与京城各大世家、财阀，乃至军方的【镇魔司】，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掌控着京城近三成的超凡资源与防御体系。”
“如今妖魔肆虐，界外之敌虎视眈眈，整个华夏的压力，日益剧增。若刘家今日在您手中重创，甚至覆灭，那空出来的庞大利益与权力真空，必将引得京城各大势力疯狂争抢，届时，整个京城，必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大乱！”
“城防体系瘫痪，人心惶惶，内斗不休……这，恐非华-夏之福。”
她看着苏哲，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哀求的神色。
“婉清斗胆，还请先生……看在这京城数千万无辜民众，看在这天下苍生的份上，三思而行。”
她的话，掷地有声。
她没有用任何规则、道义去压迫苏哲，而是站在了一个……更高，更宏观的，关乎整个华夏安危的角度，来试图说服他。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让任何心怀大义之人，都无法拒绝的阳谋。
苏哲听完，笑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冰雪聪明，心智手段都堪称顶级的女子，那双一直平静淡漠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名为“欣赏”的情绪。
他点了点头，语气平淡。
“说得很好。”
“但是……”
他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眸子，缓缓扫过身后那些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刘家人，最终，重新落回到了苏婉清那张，因为紧张而绷紧的俏脸上。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让苏婉清都感到心惊肉跳的，绝对的漠然。
“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我只为我母亲而来。”
“谁拦，我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