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投石问路，初入棋局
从王府归来，林凡的心境与上次截然不同。上次是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笔意外之财，而这次，怀中沉甸甸的银锭仿佛也带着无形的重量，压在他的心头。九王爷那看似随意的问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至今未平。
“大哥，王爷又赏了这么多！咱们是不是要发达了？”小七看着桌上白花花的银子，眼睛发亮。
林凡摇了摇头，目光凝重：“小七，这钱，拿得未必轻松。九王爷问我对未来的打算，这不是一个王爷会对普通点心匠人会问的话。”
小七愣了一下，脸上的兴奋褪去：“大哥的意思是……王爷他，另有所图？”
“图什么，现在还看不清楚。”林凡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或许是看中了我这点手艺，想招入府中专用；或许……是觉得我这个人，还有点别的用处。”
他回想起九王爷那双温和却深邃的眼睛，那里面藏着的，绝不仅仅是风花雪月。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看似闲散的王爷，为何会对一个市井小民多此关注？这本身就不寻常。
“那……咱们怎么办？”小七有些茫然。
“等。”林凡吐出两个字，“王爷既然抛出了饵，必然会再次收线。在我们摸清他的真实意图之前，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点心生意照做，但要更加谨慎，尤其是对王府那边的人和事，多听少说，绝不主动打听。”
接下来的日子，林凡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节奏，精心制作点心，按时给李府等老主顾送货，偶尔接一些新的小订单。但他明显减少了抛头露面的次数，更多时间待在院子里，或是看书——他让小七搜罗了一些这个时代的杂书、地理志、甚至律法条文，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
他像一块海绵，拼命充实自己，以弥补出身和见识上的不足。他知道，无论未来走向何方，知识和对这个世界的理解，都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同时，他也在暗中留意着王府的动静。通过小七从市井中听来的零碎消息，以及给李府送点心时旁敲侧击得到的信息，他大致了解到，九王爷在诸位皇子王爷中，确实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他母妃出身并不显赫，本人似乎也对争权夺利兴趣不大，反而热衷于书画、音律、宴游，门下聚集了不少文人雅士和能工巧匠，在士林中风评颇佳。
但这“闲散”的表象之下，是否真的如此简单？林凡不敢妄下结论。
平静的时光过了约莫半月。这天，周管事再次登门，这次他的神情比上次多了几分严肃。
“林小哥，王爷有件事，想交给你去办。”周管事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林凡心中一动，知道“收线”的时候到了。他恭敬道：“周管事请讲，小子力所能及，定当尽力。”
“三日后，是吏部张侍郎家大公子的生辰宴。张侍郎与王爷素有往来，王爷备了一份贺礼，想再添上一份别致的新鲜点心，以示重视。王爷点名，让你来操办这份点心。”周管事看着林凡，“点心需寓意吉祥，口感上乘，更要……足够新颖，能让赴宴的宾客印象深刻。你可能办到？”
吏部张侍郎？林凡迅速在脑中搜索相关信息。吏部是掌管官员升迁考绩的要害部门，侍郎是副长官，位高权重。九王爷让自己这个“无名小卒”的点心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其用意绝非“添一份别致”那么简单。
这既是一次考验，也是一次“投石问路”。点心做得好，能在张侍郎乃至更多权贵面前露脸，为王爷挣得面子，也展示他林凡的价值；但若做得不好，或者出了纰漏，损了王爷和侍郎的颜面，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足够新颖”这个要求，尺度极难把握，过于惊世骇俗可能引来非议，流于俗套则无法达到“印象深刻”的效果。
压力巨大，但机遇同样巨大。
林凡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沉吟片刻，问道：“敢问周管事，这张侍郎和大公子，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或者，这次生辰宴，可有什么特别的主题？”
周管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似乎对林凡的细致颇为满意：“张公子年轻，好风雅，喜诗词。宴席主题，便是‘咏春’。”
“咏春……”林凡心中迅速有了计较。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对周管事说：“承蒙王爷信任，小子定当竭尽全力，三日后，必奉上让王爷和张侍郎满意的点心。”
“好。”周管事点点头，“需要什么食材、人手，尽管开口，府中会全力配合。三日后清晨，我会派人来接你和点心。”
送走周管事，小七紧张地凑过来：“大哥，吏部侍郎家的宴席！这……这能行吗？”
林凡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不行也得行。这是我们真正踏入某个圈子的第一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立刻开始构思。既要符合“咏春”主题，又要新颖吉祥，还要适合宴席场合。传统的糕饼似乎不足以达到“印象深刻”的效果。
他想到了之前试验过的“蛋糕”，但其造型和口味还需精进。或许，可以结合春天的元素？用蔬菜汁或花瓣天然染色，做成层次分明的“春色蛋糕”？再辅以精心雕琢的、寓意吉祥的糖塑或面塑作为装饰？
思路一旦打开，各种创意便涌现出来。林凡将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开始连夜试验。调配颜色、控制火候、设计造型……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
这一次，他不仅仅是在做点心，更像是一个即将踏上战场的士兵，在精心打磨自己的武器。他知道，张侍郎家的宴席，就是他林凡的初试锋芒之地。
三日的期限转眼即至。当林凡揭开蒸笼，看到那款融合了春意、匠心与美好寓意的作品完美呈现时，他对自己有了几分信心。
然而，权贵云集的宴席，众口难调，暗流涌动。这份倾注了他无数心血的点心，究竟能否一举成功，赢得满堂彩？还是会在无声的较量中，成为他人眼中的笑柄？九王爷的这次“投石问路”，又将把他引向一条怎样的道路？
黎明时分，周管事派来的马车准时停在了小院门口。林凡捧着那个承载着希望与未知的精致食盒，踏上了马车，驶向那个决定他命运转折点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