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领着两个吭哧吭哧抬着大宝箱的家丁,像一只打了胜仗、正准备回巢炫耀战利品的花孔雀,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杀回了顾晏的书房。
他“砰”的一声推开门,脸上洋溢着“快夸我快夸我”的灿烂笑容。
“当当当当!”
他打了个响指,示意家丁把箱子放在地中央。
“报告老板!任务超额完成!”林予跑到顾晏跟前一挺小胸脯,得意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你看我干得怎么样?演技是不是堪比奥斯卡影帝?全程高冷,惜字如金,完美地扮演了一个被金钱腐蚀的、没脑子的漂亮废物!”
他说着还跑到箱子前,“哐”地一声打开了箱盖,用一种极其浮夸的姿势对着满箱的金银珠宝做了个“请看”的手势。
“呐,战利品!咱们这波少说也得赚了好几万两吧?你说,咱们是三七分还是四六分?哎呀,看在老乡的份上,给你分四成好了,不能再多了!”
林予沉浸在“一夜暴富”的喜悦里,叽里呱啦地说个没完。
然而,他预想中顾晏那带着赞许的目光并没有出现。
书桌后的人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那箱能闪瞎人眼的珠宝一分一毫。
顾晏的视线从林予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死死地、一寸不移地锁在了他的身上。
那眼神又黑又沉,像淬了冰的钩子,带着一股让林予心里发毛的审视和……后怕。
林予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了,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僵住。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顾晏没说话。
他站起身,绕过书桌,一步一步走到了林予面前。
林予被他身上那股子陡然变得极具压迫感的气场给逼得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然后,他的手就被顾晏一把抓住了。
力道很大,捏得他手腕生疼。
“喂!你干嘛……”
林予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顾晏拉着他的手举到了眼前,开始仔仔细细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检查了起来。
那架势不像是在看手,倒像是在检查什么稀世珍宝上有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划痕。
林予彻底懵了。
【什……什么情况?】
【查户口也没这么查的吧?】
【他不会是想看看我有没有趁机私藏几块金条吧?不能够啊,他人品这么差的吗?】
顾晏把他两只手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确认上面既没有伤口也没有沾上不该有的温度后,那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点。
但他还是不放心。
“转过去。”他命令道。
“啊?”林予傻眼了,“转……转过去干嘛?”
顾晏没解释,直接上手捏着他的肩膀,强行把他转了个圈。
林予感觉自己像个被摆上货架、供人检查的商品,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被那道锐利得仿佛能穿透衣服的目光给来来回回地“扫描”了好几遍。
屈辱!
太屈辱了!
“顾晏!”林予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打开他的手气呼呼地转过身,“你有病吧!我又不是瓷娃娃做的,还能被人看两眼就碎了不成!”
他不过就是去见了个人、收了个礼,怎么搞得像是刚从什么龙潭虎穴里闯出来一样?
这死变态的保护欲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面对林予的控诉,顾晏难得地没有反驳。
他只是深深地看着他,那双总是盛着算计和冰冷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林予看不懂的、浓稠的情绪。
有后怕,有庆幸,还有一丝……几乎要破笼而出的疯狂。
下一秒,林予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给猛地拽进了一个怀里。
“唔!”
林予的脸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堵温热又结实的胸膛上,鼻子被撞得又酸又麻,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个拥抱和他以往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它不带丝毫情欲,也没有半分试探。
有的只是纯粹的、几乎要将他揉碎在骨血里的、蛮不讲理的占有和失而复得的惊惶。
顾晏的双臂像铁箍一样死死地环着他的背,力道大得让林予有点喘不过气。
林予能清晰地听到从对方的胸膛里传来一阵擂鼓般的心跳声,又快又重,一下一下震得他耳膜都在发麻。
【这家伙……搞什么啊……】
【怎么跟个找着主人的大狗似的……】
林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紧张兮兮的样子给弄得莫名其妙,心里那点火气也莫名其妙地消散了。
他甚至还有点不自在地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拍了拍顾晏的背。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林予不知道。
就在他进门的前一刻,一道黑色的影子曾如鬼魅般跪在顾晏的身前。
“主子,鱼儿……已咬钩。”
而坐在书桌后的男人,只是用一种淬了万年寒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
“收网吧。”
林予更不知道,那个名叫甄英俊的蠢货从他决定主动接触林予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亲手给自己签下了死亡判决书。
林予,是顾晏的逆鳞。
是他在这个冰冷、陌生的世界里,唯一的软肋和不容任何人觊觎的珍宝。
而那条愚蠢的、不知死活的过江鲫,因为妄图染指这片逆鳞,已经被这条潜伏在深渊里的巨龙判了死刑。
挫骨扬灰,神魂俱灭,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