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醒了，盼儿姐姐，快去回禀殿下。”
姜云清醒来看到的是一间陈设陌生的房间，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正在用丝帕沾了温水为她净面，看到她睁眼，惊喜地转头朝房中另一个年纪稍大点的丫鬟喊道。
盼儿听到喊声，放下手中修剪海棠花的剪子，走到床边，面无表情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真是讨厌。
主子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县主，人都快没了半条命，看着却还是一副病西施的娇弱模样。
生生把主子的魂儿勾了去。
她在四皇子身边自小侍奉，见惯了各式各样的莺莺燕燕，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子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不仅把她派来贴身照顾，还一天七八次亲自到房中探望。
想想就来气。
但偏偏这个女子是有身份的，她一个奴婢根本不能做什么。
小丫头春桃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停住，纳闷地抬头看向盼儿，发现她一双眼直勾勾看着县主，不知在想些什么，面色很不好看。
“盼儿姐姐，你是哪里不太舒服吗？那要不你帮我照看下县主，我去回禀再立刻来换你。”
盼儿木木地点了下头，接过春桃手里的帕子，用力在水盆里揉搓。
春桃赶紧出了门，掩上门的时候跟门口的侍卫低声道：“你们多听着里面的响动，要是不对劲……你们懂的，哦？”
说完小姑娘一溜烟跑了。
两侍卫大眼瞪小眼。
春桃在说什么呀？
他们懂什么呀？
但是殿下交代过不能在县主门前交谈，怕扰到贵人清静。
兄弟俩只能用眼神交流：里面只有县主和盼儿姐，不是县主有问题，就是盼儿姐有毛病。竖起耳朵吧，千万别出幺蛾子。
春桃一边小碎步往四皇子寝殿去，一边在心里叹气。
盼儿姐姐哪儿都好，就是太在意四皇子殿下。
堂堂皇子，哪里是一个卑贱奴婢可以肖想的。
偏偏她还不能出言相劝，不然就会被盼儿也视作眼中钉。
看盼儿刚才那神情，那反应，俨然就是把尊贵的县主看作了敌人。
希望这么一小会儿，盼儿可别做傻事。
姜云清的嗓子被烟熏得生疼，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沙哑得难以入耳。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简短的两句话花费了姜云清不少力气，背后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她知道这不单单是因为烟熏火燎，有人还给她另下了毒，许是怕她想法子逃脱，又或者是担心她很难杀。
毕竟她曾经是做过药人的，寻常毒药对她难以起效。
总之，她身子虚得很，脑子里也像是蒙上一层雾气，让她难以集中注意力。
所以在白家村被绑住火烤的时候，她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出现很多画面。
除了她熟悉的云阳和万毒谷，还有一些她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的人和事。
甚至她能瞬间反应过来青冥的换脸术和混入皇宫的细作同出一辙。
但是她再仔细回想，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进过皇宫。
难道这一切都是毒药引发的幻觉？
那也真是太巧了。
“这是四皇子府，我是殿下的贴身侍女盼儿，奉殿下之命特来照顾姜姑娘。”
盼儿不卑不亢，声音响亮。
她故意不尊称县主，而是把“姜姑娘”三个字咬得重重的。
似乎这样，她心里就舒服许多。
姜云清倒是完全没注意盼儿的这点小心思。
因为中毒的缘故，她只能模糊回忆起昏迷前见到的那一抹红色。
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些打斗声、惨叫声、还有人喊“四皇子”。
那看来，确实是四皇子救了她。
现在她很迫切想要见见这位救命恩人。
既然这位四皇子救了她，还把她带回王府医治，说不定他还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
那些因为脑中淤血暂时被她遗忘的事。
“多谢盼儿姑娘悉心照顾。不知四皇子殿下现下何处，我能见见他吗？”
盼儿翻了翻眼白，一脸不情愿地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请殿下了。姑娘暂时别说话了，好生歇息。”
快点养好伤，该回哪儿回哪儿。
感受到盼儿语气中的不耐，姜云清不再开口，重新闭眼养神。
“姑娘好好闭上眼，我再给你净净面。”
盼儿用浸透的丝帕沿着姜云清的发鬓和眉眼擦拭，她突然想，要是用这帕子直接捂住这位县主的口鼻……
她这么想着，手下加上了点力气。
姜云清觉得呼吸一窒，刚要出声，突然门从外推开，一个身着水蓝色锦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听到声响，姜云清猛地睁开眼，对上盼儿眼中的慌乱。
这个丫头，刚才是想对她做点什么。
不过没来得及细想，只听盼儿嘴里柔柔喊了声“殿下”，面带羞涩地从床边退至一边。
“下去。这里用不着你伺候了。”
“是，殿下。有吩咐唤奴婢就是，奴婢就守在门外……”
“从今日起你都不用来伺候县主了。春桃一个人就够了。”
盼儿吃惊抬头，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心疼她这几日衣不解带守在县主床前太辛苦了？
她这么猜想着，心里有点美滋滋，连带着耳根都有点发烫了。
瞧吧，殿下心里是有她的。
萧湛紧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瞬间透心凉。
“你今后就不用在本皇子身边伺候了，去后院负责衣物浆洗吧。”
“殿下！奴婢知错了，饶了奴婢这次吧……”
盼儿脸色刷一下惨白，直接跪地，抓着萧湛的衣袍下摆，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心生怜惜。
但她的主子显然不吃这套。
“知错了？错哪儿了？说来听听。”
萧湛随手拉过一把椅子，懒懒坐到上面，用脚尖托起盼儿的下巴，眉眼中闪过一丝冷漠狠厉。
盼儿被这眼神吓得一抖。
在四皇子身边伺候了十来年，她十分清楚这位主子的性情。
时而妖媚，时而残暴。
他越是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地问话，越是说明他内心正有暴风雨在酝酿。
盼儿只觉得自己上下牙齿都开始打颤。
她哪里说得出来错在哪里？
那不过是求饶的托词而已。
往日里主子看在她多年伺候的情分上，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都会因为她的伏低做小和娇柔求饶，放她一马。
何时像今日这样，主子浑身上下都冒着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