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尔纳塞就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个争吵，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塔顶的景象如同最深沉的噩梦。
起身后的格斯手持武器警惕着看着对面。
斩龙剑的沉重感和虎口传来的剧痛让他眉头紧锁，但他眼中只有不远处的卡斯嘉。
对面那几个怪物也露出了兜帽下的真容。
那个扛着车轮的魁梧怪人，竟然长着一张与其凶悍体型极不相称的稚嫩娃娃脸，此刻正咧着嘴，露出嗜血的笑容。
他身后，刚刚与高大宝和格斯交手的两个行刑官也摘下了头套。
手持巨大铁爪的和那个身材矮小的，都是一副面目狰狞的凶相，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高大宝和格斯。
另外几个形态各异的怪物则在高大宝和格斯身后散开，形成了一个不完整的包围圈，虎视眈眈。
格斯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焦急万分。
卡斯嘉就在那里，近在咫尺，却又隔着这群该死的怪物。
高大宝悬浮在半空，眉心微蹙。
他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区域的天地法则与外界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古老而神圣的压制力。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枷锁套在了他的神识和真元上，让他一身实力被削弱了大半，只能发挥出平常的三四分。
这所谓的“圣地”，果然诡异。
与此同时，圣域之塔的底部，另一场对峙正在发生。
骷髅骑士勒住缰绳，胯下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他那空洞的眼眶锁定了前方的黑影。
露加坐在骷髅骑士身后的马背上，脸色苍白，眼神茫然。
她完全搞不清楚这里，现在，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脚下是层层叠叠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有那个如同死神般的骷髅骑士，也有眼前这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怪物。
自己好像不小心闯进了谁的噩梦里，一个无比真实的噩梦。
与其说恐怖，倒不如说一切都显得如此不真实。
塔顶那些扭曲的怪物，还有摩兹古斯他们……卡斯嘉也是……
露加看着眼前那些被整整齐齐摆放的尸体，无法理解在这个所谓神圣的圣地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无法言语的不协调感越来越强烈，就好像现实世界已经在此时此地开始产生裂缝了。
突然，骷髅骑士眼前的那个黑影，那个如同野兽般匍匐的怪物竟然开口说话了，声音低沉而沙哑：“这里是我的庭院。”
“活着的人，滚回去。”
骷髅骑士毫无反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眼看警告无果，那怪物猛地咆哮一声，身上瞬间伸出大量漆黑的触手，如同狂舞的毒蛇，朝着骷髅骑士和露加席卷而来。
但这些看似狂暴的攻击，在骷髅骑士眼中却破绽百出。
他甚至没有移动位置，只是随意挥动了几下手中的长剑。
剑光闪过，那些坚韧的触手如同脆弱的草芥般被尽数斩断，黑色的汁液四溅。
眼见攻击无效，那怪物明显慌了。
它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庞大的身躯猛地暴起，朝着骷髅骑士扑来。
然而，它眼中已满是怯意，这凶猛的一扑更像是为了掩饰逃跑的意图。
骷髅骑士看穿了它的意图，剑光再次亮起。
噗嗤！
怪物在半空中发出一声痛嚎，一道更深的伤口出现在它身上，腥臭的血液喷洒而出。
但它的目标并非骷髅骑士，而是他身后的露加。
它借着前扑的力道和被斩中的反作用力，怪异地扭转身形，一把将惊愕的露加从马背上扑拽下来。
紧接着，它伸出残余的触手将露加紧紧卷住，然后不顾身上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塔下的黑暗中跳跃，逃遁而去。
骷髅骑士静静地看着怪物消失的方向，并不着急追赶。
他很清楚自己刚刚那一剑的威力。
对方受了那种程度的创伤，就算能暂时逃脱，也绝对撑不了多久。
可是，他想到了对方刚才那番古怪的模样，以及那句“我的庭院”。
这个地方，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知过了多久，露加意识模糊地转醒，头痛欲裂。
冰冷潮湿的空气刺入鼻腔，混杂着浓重的蜡油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躺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身上盖着什么粗糙的东西。
勉强撑起身体，映入眼帘的是摇曳的烛光。
这里点满了蜡烛，密密麻麻，将这片不大的空间映照得昏黄不定。
“这里是哪里啊？”
她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
前方不远处，立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的轮廓像是某种神像，带着几分寺庙里佛像的庄严感。
但当烛光勾勒出它的细节时，露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根本不是石头或木头雕刻而成。
构成它的，是皮肤，是骨骼，是扭曲的人脸！
一张张痛苦或空洞的面容被强行拼凑、缝合，堆叠成了这令人作呕的“神圣”造物。
露加下意识地向后挪动，指甲刮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比塔顶那些怪物，比外面那些尸体，更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恶心。
“那是什么鬼东西……”她几乎是无声地呢喃。
一个干涩、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那是神像。”
露加浑身一僵，猛地扭头四顾，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声音继续说道：“用僧侣的血肉皮肤和白骨堆砌而成……真正的神像。”
“石像木像怎能相比？这东西，才蕴含着真正的力量。”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嘲讽，又或是……狂热？
这诡异的声音近在咫尺，却又找不到来源，仿佛空气本身在震动。
“谁？谁在那里？！”露加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心脏狂跳不止。
“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味她话语中的恐惧。
“我？我什么也不是。”声音听起来更加空洞了。
“没人知道我是谁，连我自己……或许也忘了。”
“我就被埋在这里……一直……一直……”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怨恨。
埋在这里？露加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强迫自己冷静，环顾四周。
除了蜡烛和那座恐怖的神像，这里似乎是个封闭的石室或地窖，墙壁粗糙，看不到明显的门窗。
她需要找到声音的来源，更需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
跟一个不知道埋在哪里的“东西”聊天，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那座由人构成的神像，试图从那堆叠的痛苦面容中分辨出什么。
也许，这个声音和这神像有关？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露加定了定神，尝试着沟通。
至少，这个声音听起来，暂时没有直接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