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伦贝路多将战锤高高举过头顶,周身的铠甲都因这极限发力而发出呻吟。他兴奋地咆哮:“来吧!黑衣剑士!”
格斯动了。
没有人类的预备动作,那具黑色铠甲就像一根被压到极限后骤然松开的弹簧,以折断自身为代价,爆发出无与伦比的速度。他猛地跃起,斩龙剑的轨迹在空中留下一道漆黑的残影。
第一击。斩龙剑并未直接劈砍战锤的头部,而是精准地斩在了锤柄的中段。只听一声脆响,那根精钢铸就的长柄应声断裂。
古伦贝路多瞳孔一缩,顾不得惊愕,下意识将断裂的锤头举至胸前格挡。
第二击接踵而至。格斯的身影在半空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斩龙剑挟着他下坠的全部重量,狠狠劈下。
哐——!
巨大的锤头被从中劈开,势不可挡的剑刃继续向下,深深地砍进了古伦贝路多的左肩。厚重的龙鳞甲胄像是纸片一样被撕裂,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好!”伊斯多洛兴奋得一蹦三尺高,手舞足蹈地大叫,“打中了!把他胳膊砍下来!”
可他身边的史尔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死死地盯着战场,眼中只有无尽的恐惧。格斯那条握剑的手臂,在刚才那极限发力的瞬间,骨骼已经错位,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外扭曲,鲜血从铠甲的缝隙中汩汩流出。
然而,那些血没有一滴落在地上。它们仿佛被无形的引力牵引,化作一道道血线,尽数汇入那头正在屠戮使徒的黑犬虚影之中。
得到主人鲜血的滋养,黑犬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咆哮,眼中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它不再撕咬,而是直接扑向那些战魔兵,张开虚幻的大口,将他们连同身上的黑暗灵气一口吞下。一个使徒甚至来不及惨叫,就在惊恐的注视中,身体由内而外地干瘪、崩溃,化为一地粉尘。
这景象让其他战魔兵彻底崩溃了。这东西比幽界的怪物还要恐怖,它们尖叫着四散奔逃。
“一群废物!给我集中防御!”佐德的怒吼声压过了战场的喧嚣,但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格斯身上,那巨大的牛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夹杂着兴奋与忌惮的扭曲笑容。
骷髅骑士空洞的眼窝中红光闪烁,他看出了其中的门道。格斯的生命力正在被铠甲疯狂燃烧,同时又通过那头黑犬,掠夺敌人的生命力反哺自身,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在毁灭边缘维系的平衡。
“真是……不讲道理的修行法门。”高大宝的声音在芙洛拉身旁响起,他甚至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以身为炉,以战为火,以敌为薪。这副铠甲,倒是一块上好的磨刀石。”
战场中心,格斯对自身的变化毫无反应,他只是缓缓拔出斩龙剑,任由古伦贝路多的鲜血染黑剑身。
古伦贝路多踉跄后退,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剧痛,这痛楚却让他更加兴奋。他看着眼前的黑色魔神,瓮声大笑:“了不起!这场决斗,是你赢了!传闻果然不假……不,你是在传闻之上的超战士!不过,到此为止了。”
他不再压制体内的力量,郑重宣告:“现在开始,我要执行我的使命。作为‘光之鹰’的使徒,当你的对手!”
话音刚落,古伦贝路多那庞大的身躯开始燃烧,不是被火焰点燃,而是从身体内部透出灼热的红光。空气中的火精灵躁动起来,汇聚向他,他脚下的焦土瞬间化为琉璃。厚重的铠甲片片剥落、熔化,露出下面正在急剧变化的、更加狰狞的姿态。
他的身躯在拉长,膨胀,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水晶般的鳞片刺破皮肤,覆盖全身。转瞬之间,一头顶天立地的巨龙出现在众人面前,龙首峥嵘,遍体覆盖着坚不可摧的刚玉鳞甲,每一次呼吸都喷出灼热的气浪。
“太大了吧……”山洞口的伊斯多洛仰着头,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苹果,刚刚的兴奋劲荡然无存。
巨龙低下头颅,那双燃烧着火焰的巨眼锁定了地面上那个渺小的黑色身影,咆哮声化作实质的冲击波扩散开来:“以主公所赐之力……葬送你,黑衣剑士!”
话音未落,那条布满晶体尖刺的巨大龙尾已经撕裂空气,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而至。
格斯没有躲。
狂狼铠甲下的身躯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他双脚死死钉在地面,竟伸出双臂,交叉护在身前,硬生生架向那道死亡鞭影。
轰——!
接触的瞬间,格斯脚下半径数米的地面轰然塌陷,冲击波将周围的火焰与浓烟吹扫一空。他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压得弯下了腰,全身的骨骼都在哀鸣,漆黑的铠甲缝隙中,鲜血如喷泉般激射而出。
可他,一步未退。
那些喷出的鲜血在半空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走,化作一道道更粗壮的血色丝线,没入他身后那头愈发凝实的黑犬虚影之中。
“不可能!”巨龙的咆哮中第一次带上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它那足以粉碎城墙的一击,竟然被一个人类的血肉之躯正面挡了下来。
就在火龙惊愕的这一刹那,格斯动了。
他那条已经扭曲变形的手臂猛然发力,握紧斩龙剑,整个人化作一道离弦的黑箭,无视重力般弹射而起,直扑巨龙的头颅。
巨龙下意识地一甩头,试图将这只烦人的虫子撞飞。
铛!
斩龙剑的剑尖没能斩断龙颈,却狠狠地刺在了龙首侧面的鳞甲上。一连串火星爆开,一片房屋大小的晶体鳞甲应声碎裂,露出下面血红的嫩肉。
格斯的身影被巨力顶飞出去,像一块破布般翻滚着砸落在远处的焦土上,一动不动。
这一次,黑犬的虚影没有再去屠戮那些逃窜的使徒。它无声地飘到格斯的身体上方,俯下身,巨大的狼吻仿佛要将他整个吞噬。黑色的怨念与杀意化作浓雾,将格斯笼罩其中。
片刻之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具残破的黑色躯体,再次缓缓地、一寸一寸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