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前的广场上,昨日的血腥气息尚未完全散去。
尽管宫人们连夜冲洗,但那三千六国死士的鲜血早已渗入青石板的缝隙,在晨曦的照耀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混合气味——铁锈般的血腥、硝烟的焦灼,还有宫人洒下的香草灰的淡淡清香。
九十九级白玉阶在朝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若非阶下那些尚未完全擦净的血迹,谁也想象不到昨夜这里曾经历怎样一场恶战。嬴政伫立在玉阶顶端,玄色龙袍上暗红色的血点如墨梅绽放,冠冕下的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全场。他的大手紧紧握着一个七岁孩童的小手——嬴昭穿着一身特制的缩小版黑龙铠甲,小脸上还沾着些许灰烬,正低头专注地摆弄着掌心里的一块烤土豆。
文武百官黑压压地跪了一地,朝服上的各式纹饰在晨光中明明灭灭。几个老臣跪得不太稳当,宽大的官袍下摆沾上了未干的水渍,却不敢挪动分毫。
昨夜,三千逆贼夜袭皇城。嬴政的声音如同惊雷滚过广场,每个字都砸在百官心上,你们可知,是谁护住了咸阳?是谁保住了这大秦的江山社稷?
蒙恬率先出列,铁甲铿锵作响:陛下,是九皇子殿下率黑龙卫...
嬴政突然打断,举起嬴昭的小手,是朕的昭儿,一人一拳!
百官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哗然。不少人偷偷抬眼,看见那孩子掌心还捏着半块烤土豆,腮帮子鼓鼓囊囊地还在咀嚼,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天真地环视着众人,完全看不出昨夜那雷霆万钧的气势。
亩产万斤的土豆是他献的,曲辕犁是他造的,昨夜三千刺客——嬴政突然冷笑,指向宫门外那片焦土,被他一人一拳,轰成了渣。
淳于越颤巍巍地出列,花白的胡子都在发抖:陛下,九殿下年方七岁,岂能...
岂能什么?嬴政俯视着老儒生,声音陡然提高,你七岁时在做什么?还在背诵《论语》?朕的昭儿七岁,已经在镇山河!
嬴昭终于咽下口中的土豆,奶声奶气地接话:父皇,其实就一拳嘛。
群臣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孩童伸出油乎乎的小手比划着:那些叔叔跑得太快,昭儿怕他们撞坏宫墙,就轻轻推了一下。
武官队列里的蒙毅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哪是轻轻推了一下?昨夜那百丈黑龙法相腾空而起时,他亲眼看见三千刺客像被无形巨掌拍中的蚊子般,瞬间爆成血雾。那场面,饶是他这等久经沙场的老将,也看得心惊肉跳。
这时章邯突然出列,高举手中的玄武盾:臣请陛下观此盾!
只见盾面上赫然嵌着半截手指——那是昨夜项梁临死前射出的暗器,足以洞穿三重铁甲,此刻却像锈钉般卡在盾缘。
若非殿下法相余威,臣早已毙命。章邯重重叩首,这一指,是宗师境的全力一击。
嬴政的眼神骤冷:项氏余孽,竟有宗师?
不止一位。王贲突然插话,举起手中血淋淋的布囊,臣清点尸首,发现三人戴着楚国项氏客卿玉牌,皆宗师境。
广场上顿时死寂无声。三位宗师,三千死士,这等阵容足以踏平半个咸阳。可现在呢?宗师成了无头尸,死士成了地里的肥料。
嬴昭扯扯父亲的衣角,小肚子咕咕作响:父皇,昭儿饿了。
嬴政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他一把抱起儿子,高举过顶,声音如洪钟般传遍全场:
传朕旨意——九皇子嬴昭,年七岁,献粮种、造农具、镇国杀敌,实乃天赐麒麟儿!
自今日起,咸阳大庆三日,免赋三年!
就在这时,宫墙外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不知何时,宫门外已聚集了数万民众,人人手提竹篮,里面装满刚刚收获的土豆、红薯,甚至还有金灿灿的玉米。
陛下!百姓们...赵高突然闪出,声音尖利,聚众宫门,恐有异动!
嬴政看都不看他,抱着儿子一步步走下玉阶。宫门轰然洞开,人群如潮水般跪倒。
小殿下万岁!
土豆神仙显灵啦!
有个老农突然冲出禁军防线,高举一株奇特的作物:上面结着土豆,下面长着红薯,中间还缠着金灿灿的玉米穗。
祥瑞啊陛下!老农跪地磕头,激动得语无伦次,小殿下赐的种子,一株三粮,亩产三万斤!
嬴昭眼睛一亮,从父亲怀里溜下来,小跑过去抚摸那株奇特的植株:老伯,这是变异了呀。得注意授粉,不然明年就结不出这么多了。
托殿下的福!老农激动得老泪纵横,草民一家七口,去年饿死三个,今年顿顿饱饭!这都是殿下的恩德啊!
嬴政站在原地,看着儿子被百姓团团围住。孩童坐在老农肩头,正掰着玉米粒仔细讲解授粉技巧,朝阳给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那场景恍若神迹。
赵高悄无声息地靠近:陛下,九殿下得民心太过,恐...
恐什么?嬴政淡淡打断,朕的儿子,民心所向,不该喜?
他突然夺过蒙恬的青铜剑,猛地在指尖一划,鲜血顿时滴落在玉阶上:
再传旨:朕在此立血誓,大秦有昭儿一日,永不纳贡,永不称臣,永不受饥馑之苦!
凡欺吾儿者,虽远必诛!
声浪如雷霆般席卷全场。而在这一片喧嚣中,嬴昭正偷偷把一颗奇特的种子塞给角落里的小乞丐:把这个埋在后院,三个月后就能结瓜,甜得很。
孩子懵懂地抬头:殿下,您真是神仙吗?
嬴昭眨眨眼睛,从兜里掏出最后半块土豆递过去:我是父皇的昭儿呀。
高空之中,无人看见的云层里,百丈黑龙法相缓缓盘旋,龙目如炬,睥睨山河。那法相似乎比昨夜更加凝实,龙鳞毕现,龙须飞扬,守护着下方的咸阳城。
而宫墙阴影下,赵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滴黑血渗入地缝,隐约化成一个诡异的字。他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眼神阴鸷地盯着被百姓簇拥的小皇子,低声喃喃:麒麟儿?呵,且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这时,嬴昭突然从人群中抬起头,精准地望向赵高所在的方向。
那双本该天真无邪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光芒。
赵高心中一凛,急忙低下头,掩饰般地整理起衣袖。
嬴政大步走来,重新将儿子抱起。小皇子顺势搂住父亲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父皇,赵公公好像不太高兴呢。
嬴政眼神一暗,随即朗声笑道:无妨,今日朕心甚悦!摆驾回宫,朕要亲自为昭儿束发加冠!
朝阳完全升起,将父子二人的身影拉得修长。
在那光影交错间,大秦的未来,正在缓缓展开新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