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雪像是裹着刀片子,刮在人脸上生疼。漫天的白毛风卷着血腥气,扑向陇西军屯的辕门。玄甲上凝着厚厚的冰碴,每走一步都咔咔作响,冻土在铁靴下碎裂。蒙恬捧着那顶镶着狼头的匈奴左贤王金盔,踏进营地时,预想中的欢呼雀跃并没有出现——士卒们都挤在粮垛旁,围成个圈,伸着脖子看什么热闹。
蒙恬皱了皱眉,走近了几步。只见那个才到他腰际的小皇子,正踮着脚给那只圆滚滚的食铁兽梳毛呢。小家伙手里拿着个木梳,有模有样地顺着毛流梳,食铁兽舒服得直哼哼,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活像个撒泼的孩子。
殿下。将军的嗓子像是被风沙磨过,沙哑得厉害。战袍下摆还在滴滴答答地落着血水,在冻土上砸出一个个暗红的印子,阴山已定。
嬴昭扭过头来,小鼻子皱了皱,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蒙恬身上打了个转:蒙叔叔受伤啦。话音刚落,那只食铁兽忽然人立而起,嗷呜一口叼走蒙恬手中的金盔,当啷当啷地当玩具啃了起来。
蒙恬怔怔地看着熊猫嬉闹,忽然单膝重重跪进冻土里,砸出一个深深的印子:末将……请殿下训示!
这一跪,整个营地顿时鸦雀无声。方才还在嬉笑的士卒们都屏住了呼吸,谁不知道蒙恬是大秦战神,如今竟向一个七岁孩童行参见主将之礼!王犁慌慌张张地跑来要扶:大将军使不得!这如何使得!
使得使得~嬴昭蹦蹦跳跳地过来,小手按在蒙恬裂开的肩甲上,冰凉的小手触到伤口,激得蒙恬一个哆嗦,伤口说想吃饭啦~
说着,孩童从熊兜里掏出个还冒着热气的烤土豆,掰开来就往伤口上敷。说也奇怪,那土豆遇血竟化作莹白色的膏体,滋滋地冒着热气,瞬息间就止住了流血。蒙恬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是太医令秘制金疮药才有的奇效!
统子哥说土豆能疗伤~嬴昭又塞给将军半个土豆,眼睛笑得弯弯的,吃吃看?
蒙恬机械地咀嚼着,一股暖流忽然从胃里涌向四肢百骸,多年来征战落下的暗伤竟都消痛不少。他猛地握紧拳甲,铁指刺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末将愿为殿下牵马坠蹬!
可我不会骑马呀~孩童指向正在啃金盔的食铁兽,骑熊熊比马稳当!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将军竟真起身执起熊缰。那食铁兽却不配合,嗷呜一声甩头,把蒙恬拽了个趔趄。士卒们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却见蒙恬突然解下腰间佩剑,哐当一声插进冻土,以剑为桩系牢缰绳。
此剑随末将斩首十九万,他抚过剑身血槽,声音沉肃,今日为殿下系熊!
嬴昭歪着头看了看剑,突然尿尿般蹲下,小手指轻轻点着剑身:剑剑疼啦~说想砍坏人不想拴熊~
说来也怪,那小手指抹过剑刃,上面的血迹竟被土豆淀粉吸收,凝成一层血色的护鞘。蒙恬拔剑轻挥,剑风带出薯香,三丈外的草垛齐刷刷断成薯条状,哗啦啦落了一地。
哇!土豆剑!嬴昭拍着手蹦起来,以后切菜用这个!
正当全军骇然之际,一骑快马疯驰而来,马蹄踏碎冻土:报!匈奴反扑!五千骑距此二十里!
蒙恬本能地要披甲上马,却被孩童拉住:蒙叔叔吃饭先~说着签出几个【速熟军粮包】,辣酱土豆泥的香气喷香扑鼻,勾得周围士卒都咽口水。
将军机械地吞咽着,那边嬴昭已经爬上的粮垛顶。但见北方烟尘滚滚,匈奴骑兵如黑云压境,马蹄声震得地皮都在发抖。
玩个游戏呀~孩童朝下方喊,声音清脆得很,谁砍敌多,赏辣酱一坛!
士卒们红着眼冲杀时,嬴昭却掏出个特大号土豆。小短腿噔噔跑向玉米炮台,嘿咻嘿咻地把土豆塞进炮管:请他们吃烤土豆~
土豆炮弹在空中爆开,辣粉混着薯香笼罩了整个敌阵。诡异的是,匈奴战马竟停止冲锋,低头啃食起落地的薯块——灵泉种出的土豆对牲畜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蒙恬趁机率军掩杀。更诡异的是秦军兵器沾辣即燃,砍中处爆出火花,匈奴人以为是雷神降罚,溃逃时自相践踏,乱作一团。
战后清点,秦军伤者仅十数人。军医查验时连连惊呼:伤口怎会自愈?原来士卒们战前吃的辣酱土豆,竟有短暂金刚不坏之效!
蒙恬对着战报沉默良久,忽然扯碎旧袍,露出满身狰狞的伤疤:末将此身……愿为殿下试验新粮!
嬴昭眨眨眼,签出各种变异土豆往将军身上抹。绿薯治箭疮,紫薯接断骨,最奇的是透明薯膏,敷后竟现出体内魂毒黑线,丝丝缕缕地缠绕在脏腑之间!
赵公公的坏水水~孩童指着那些黑线,小脸皱成一团,「蒙叔叔憋气!」
说着猛拍将军后背。蒙恬剧烈咳嗽,咳出一团黑雾,雾中隐现赵高狰狞脸孔:嬴昭!你……
食铁兽嗷呜一口吞掉黑雾,满足地打了个嗝,噗地喷出个辣椒形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
全军狂欢庆功时,蒙恬独坐烽燧台。他摩挲着土豆凝成的剑鞘,忽然对空拜倒,声音哽咽:蒙氏世代忠秦,今遇明主,虽死无憾!
暗处司马欣冷笑:武夫媚童,可笑……话音未落,一支辣椒箭嗖地射中他的屁股——竟是嬴昭用新制的土豆弩在练习射箭,准头差得厉害。
最震撼的一幕发生在册封宴上。嬴昭骑着食铁兽登场,蒙恬亲自执缰开道。行至百官前,将军突然割断缰绳,以手代辔,引熊前行!
陛下!蒙恬声震九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臣愿为殿下人辔!」
嬴政微微颔首应允的那一刻,匈奴降俘中突然暴起一个刺客!毒刃直刺嬴昭面门,蒙恬竟徒手攥刃,铁掌被蚀得白骨森森,黑血直流。
蒙叔叔!孩童急忙掏出土豆糊敷伤。却见将军反手掰断毒刃,插回刺客心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殿下……末将的手……本就可弃。
嬴昭忽然把整篮土豆扣在伤手上。淀粉遇血发光,滋滋作响间竟重塑出玉石般的新掌骨,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样更好看呀~孩童对着伤口吹了吹气,「以后能直接捏辣椒粉啦!」
是夜军屯彻沸。蒙恬的新掌可徒手碎岩,士卒们争相求赐土豆手。唯有淳于越盯着那玉掌骇然失色:此非人力……乃鬼神……
才不是!嬴昭一把拉过老儒的手,按进土豆堆里,人人都有!
半晌后淳于越抬起手,原本枯皱的皮肤竟平滑如壮年,写出的奏折字迹遒劲有力,惊得他老泪纵横。
消息传至匈奴王庭,单于怒斩巫师,金刀劈碎案几:秦人得神助!而深宫中的赵高却通过水镜狂笑不止:好……越好……待魂种爆发……
胡亥在荒岛上啃着毒鱼,忽然掰断珊瑚刺入掌心。血流如注时,他模仿着蒙恬的样子嘶喊:蒙……蒙恬……
海浪卷来半个腐烂的土豆,伤口遇之溃烂更甚,脓血横流。
陇西的星空下,嬴昭为新生的土豆手们一一刻印。每道印记都蕴含着灵泉精气,遥相呼应成网,在夜色中微微发亮。
蒙恬的玉掌忽然自行抬起,直指东海方向,微微颤动。
父皇,孩童揉着惺忪睡眼嘟囔,十九弟又学坏了……
嬴政轻抚定秦剑,目光深邃:且让他学。
寒风中,玉掌上的印记亮如星子,仿佛在回应着远方海岛上传来的悲鸣。那光芒明明灭灭,像是无声的叹息,又像是遥远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