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骨的寒气顺着潮湿的泥土，像无数根阴毒的针，狠狠扎进林小浪的骨头缝里。他蜷缩在坑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泥腥和腐叶的霉味，扯得喉咙生疼。
天上那点可怜巴巴的月光，吝啬地洒下几缕惨白的光，勉强勾勒出周围散乱破败的墓碑轮廓。
这里是林家的“废柴墓地”，专门扔那些没觉醒天赋或者觉醒垃圾天赋、彻底没用的家族子弟。活着进来，基本就等于被宣判了死刑，躺着等烂。
“呸！”林小浪吐掉嘴里混着血沫的泥浆，感觉整个后背火辣辣地疼。林啸天那一脚，是真没把他当人看，卯足了劲把他从后山断崖边踹飞，像个破麻袋一样砸进这死人堆。
“林小浪！你这废物点心，活着也是浪费林家粮食！”林啸天那嚣张跋扈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觉醒个‘废灵根’！连最低等的凡兽都感应不到？林家祖坟冒了八辈子黑烟才摊上你这么个东西！给老子滚下去清醒清醒！”
想到白天家族觉醒仪式上，那测试水晶球只亮起一丝比萤火虫还微弱、浑浊不堪的灰光，周围瞬间死寂，紧接着爆发出毫不留情的哄堂大笑。那些往日里假惺惺的族老，眼神冷得像冰。而林啸天，他那个所谓的亲大哥，嘴角咧开的弧度比刀子还锋利。
“废灵根…呵…”林小浪扯了扯嘴角，牵动脸上的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他试着动了动手指，麻木僵硬。绝望像这坑底的寒气，一丝丝缠绕上来，勒紧心脏。他妈的，难道真要烂死在这里？像条野狗一样？
不甘心！凭什么？！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抠进掌心，用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楚对抗着铺天盖地的冰冷和绝望。林家…林啸天…这些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就在这时：
【叮！】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却又清晰得如同在脑髓深处直接炸响的声音，猛地贯穿了林小浪的意识！那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像一道撕裂黑暗的惊雷。
【检测到强烈生存意志与不屈执念…符合绑定条件…】
【万兽签到系统，启动中…1%…50%…100%…绑定成功！】
林小浪浑身猛地一哆嗦，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连呼吸都忘了。什么玩意儿？系统？他是不是冻得出现幻觉了？还是摔坏了脑子？那些流传在街头巷尾、茶馆说书人口中，关于“天降奇遇、废物翻身”的离奇故事，像走马灯一样在他混乱的脑子里疯狂闪过。
【新手大礼包发放中…】
【恭喜宿主，获得‘神秘青铜蛋（未知）’一枚！物品已存入系统空间，默念即可提取。】
眼前猛地一花，一个半透明的、泛着淡淡蓝光的虚拟面板，就那么硬生生地悬浮在他鼻尖前几寸的地方！
【宿主：林小浪】
【境界：无】
【御兽天赋：废灵根（未激活）】
【兽宠：无】
【今日签到状态：未完成（每日凌晨自动签到）】
【物品：神秘青铜蛋（未知）x1】
面板最下方，一个画着古朴青铜纹路的格子正在微微发光，里面躺着一颗…蛋？一颗看起来灰扑扑、毫不起眼、比鹅蛋大不了多少的蛋，蛋壳上似乎有些模糊不清的纹路，但整体透着一股子破旧古董店角落里积灰货色的气息。
“操！”林小浪下意识地骂出了声，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狂喜，“真…真有系统？老子…老子不是在做梦吧？！”
巨大的狂喜如同烧沸的开水，瞬间冲垮了冰冷的绝望，让他冻僵的身体都似乎找回了一丝热气。管它是什么蛋！新手礼包！系统！这三个字本身就代表着活路！代表着翻身的可能！
“提取！提取青铜蛋！”林小浪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寂静的墓地里显得格外突兀。
念头刚落，只觉手心一沉。那颗灰扑扑的青铜蛋，凭空出现在他摊开的、沾满泥污的手掌上。触感冰凉，沉甸甸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感。蛋壳上的纹路在惨淡的月光下似乎微微流动了一下，又像是错觉。
“蛋…蛋有了…怎么弄？”林小浪捧着这颗救命的蛋，有点手足无措。他死死盯着蛋壳，脑子里飞快转着说书先生讲过的各种神兽异兽出世的传说。滴血认主？他毫不犹豫地把刚才抠破的手指用力挤了挤，一滴暗红的血珠颤巍巍地滴落在蛋壳上。
血珠接触蛋壳的瞬间，那灰扑扑的表面，仿佛被无形的抹布擦过，骤然亮起一层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青铜色毫光！毫光一闪即逝，快得像幻觉。
紧接着，咔嚓！
一声细微却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墓地里响起，如同惊雷！
林小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一眨不眨地盯着手心。
咔嚓！咔嚓嚓！
细密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蛋壳表面飞快蔓延、交织，像一张瞬间张开的蛛网。缝隙里，似乎有更加明亮的、带着点土黄色的微光透射出来。
“噗嗤！”
一小块蛋壳被顶开，弹飞出去，掉在旁边的烂泥里。
一个湿漉漉、毛茸茸的小脑袋，顶着几片碎蛋壳，猛地从破口处钻了出来！
林小浪屏住了呼吸。
那小家伙只有拳头大小，整个身子圆滚滚像个毛球，覆盖着一层稀稀拉拉、沾着蛋液的浅褐色绒毛，短小的四肢蜷缩着，身后拖着一根光秃秃、细得可怜的尾巴。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脸，一对乌溜溜、绿豆般的小眼睛，此刻正努力地眨巴着，似乎在适应外界微弱的光线，还有一个粉嫩的小鼻子一耸一耸。
这…这他娘的…
林小浪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这造型，这气质，怎么看都像是…田埂上、墙根下，最常见的那种偷吃庄稼、人人喊打的…
小家伙终于彻底睁开了那双小绿豆眼，眼神似乎还有点刚出生的迷蒙。它的小脑袋左右转了转，最后，那对乌溜溜、贼精贼精的小眼睛，精准地定格在了近在咫尺、捧着它、表情呆滞的林小浪脸上。
短暂的沉默。只有墓地里阴冷的穿堂风呜咽着。
然后，小家伙猛地仰起头，粉嫩的小嘴一张，一个奶声奶气、却又带着一股子冲天痞气、极其不耐烦的尖细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林小浪耳边响起：
“瞅你大爷！饭呢？！饿死小爷了！”
“……”
林小浪石化了。彻彻底底地石化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魔性的“瞅你大爷！饭呢？！”在无限循环播放。预想中的神兽咆哮、异兽威严、哪怕是只凡兽的温顺低鸣呢？都没有！只有一只刚破壳就会骂街、张嘴就要饭的…土拨鼠？！
“饭！小爷的饭！”小土拨鼠见林小浪没反应，似乎更不耐烦了，两只小爪子扒拉着蛋壳边缘，努力想把自己圆滚滚的身体整个拔出来，一边扭动一边继续嚷嚷，“发什么呆！懂不懂规矩？破壳第一顿！要肉！要灵果！要最嫩的那种！赶紧的！”
它那奶凶奶凶的嗓音配上那副理所当然的大爷派头，形成了一种极度荒诞的喜剧效果。
林小浪嘴角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冻僵的身体都气热了。他低头看着手里这个聒噪的小毛球，再看看周围阴森恐怖的乱葬岗环境，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压过了刚刚升起的狂喜。
“饭？肉？灵果？”林小浪的声音都变调了，带着一种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的麻木和咬牙切齿，“你看老子像不像饭？这他妈是乱葬岗！死人堆！连草根树皮都啃光了的地方！老子自己都快饿死了！哪来的饭？！”
“嘎？”小土拨鼠扒拉蛋壳的动作一顿，小绿豆眼里的嚣张气焰肉眼可见地凝固了。
它歪着小脑袋，似乎很认真地“审视”了一下林小浪那张沾满泥污、鼻青脸肿、写满了“穷困潦倒”四个大字的脸，又转动小脑袋，仔细打量了一圈周围歪七扭八的墓碑和荒凉破败的景象。
一股凄凉的风，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从小家伙面前飘过。
“……”小土拨鼠沉默了。那对乌溜溜的小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懵逼”的情绪。
下一秒，它猛地爆发了！
“嗷——！！！”一声比刚才更尖利、更凄惨、更绝望的嚎叫直冲云霄，差点把林小浪的耳膜刺穿！
“坑爹啊——！！”小土拨鼠彻底从蛋壳里蹦了出来，站在林小浪的掌心，两只小爪子悲愤地抱着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一边疯狂跺脚一边嚎啕，“完犊子了！签错户口本了！别人家宿主开局都是神兽仙府灵丹妙药！小爷我摊上个啥？！穷光蛋！大废柴！还是蹲死人坑里的！！贼老天！你玩我呢！！”
它那副捶胸顿足、痛不欲生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被无良奸商骗光了全部家当的倒霉蛋。
林小浪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他看着掌心这个上蹿下跳、骂天骂地骂宿主的活宝，只觉得一股邪火蹭蹭地往上冒。他妈的，这破系统给的是个什么玩意儿？神兽？这分明是个祖宗！还是个嘴欠的痞子祖宗！
“闭嘴！”林小浪忍无可忍，低吼一声，手指屈起，不轻不重地在这小东西脑门上弹了个爆栗，“再吵！再吵就把你扔出去喂野狗！”
“嗷呜！”小土拨鼠被弹得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林小浪掌心，小爪子捂着脑门，疼得龇牙咧嘴。它抬起小绿豆眼，恶狠狠地瞪着林小浪，嘴里还在不服气地嘟囔：“凶什么凶！自己穷还不让鼠说了？小爷我命苦啊…摊上个废柴主人，开局连个窝头都没有…”
林小浪懒得跟它斗嘴，心念一动，调出系统面板。目光扫过兽宠那一栏，果然不再是“无”。
【兽宠：未命名】
【种族：土拨鼠（？？？血脉）】
【等阶：凡兽（低级）】
【天赋能力：？？？（未觉醒）】
【状态：极度饥饿（暴躁中）】
凡兽低级…极度饥饿…暴躁中…
林小浪只觉得眼前发黑，前途一片灰暗。指望这小东西翻身？它能自己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就算帮大忙了！
“喂！傻大个！”小土拨鼠似乎缓过劲来了，用小爪子戳了戳林小浪的手指，语气依旧拽得二五八万，但总算没那么凄厉了，“名字！小爷我叫啥？赶紧的，起个响亮霸气的！”
林小浪看着它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欠揍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响你个头！就叫‘饭桶’！挺适合你！”
“放屁！”小土拨鼠瞬间炸毛，蹦起三寸高，“你才饭桶！你全家都饭桶！小爷我玉树临风，天赋异禀，将来是要成为万兽之王的男人…啊不，男鼠！得起个配得上身份的名字！比如…吞天鼠！噬地鼠！霸世…”
“滚滚滚！”林小浪直接打断了它的白日梦，“还吞天噬地？就你这小身板，能吞个屁！我看你牙尖嘴利，嘴炮功夫倒是一流，干脆叫‘钢牙’得了！”
“钢牙？”小土拨鼠愣了一下，小爪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门牙，似乎在感受硬度，然后小眼睛一亮，“嗯…钢牙…听着是挺硬气的…行吧行吧，勉强凑合！总比‘饭桶’强！以后小爷就叫钢牙了！”它居然就这么接受了，还得意地用小爪子捋了捋自己稀稀拉拉的绒毛，摆了个自认威武的姿势。
林小浪：“……”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某种侮辱。
一人一鼠，在这阴森冰冷的废柴墓地里，大眼瞪小眼（主要是林小浪瞪钢牙），陷入了短暂的、诡异的沉默。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叫了起来，打破了寂静。
钢牙的小耳朵立刻支棱起来，小绿豆眼唰地看向林小浪的肚子，充满了控诉：“听见没！饿！要吃饭！赶紧想办法！不然小爷我可要啃你手指头了！”
林小浪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沾了一手泥。指望系统？新手礼包就给了这么个活宝，指望不上。指望这废柴墓地？这里除了土就是烂木头，连只耗子（除了手上这只）都没有！
他挣扎着，忍着全身的剧痛，勉强扶着旁边一块半倒的冰冷石碑，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目光扫过这片不大的坟地，借着惨淡的月光，最终落在墓地边缘，靠近断崖方向的几株歪脖子枯树上。枯死的树干上，似乎缠绕着一些干枯的藤蔓。
“死马当活马医吧…”林小浪咬着牙，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边挪去。钢牙则灵活地顺着他手臂爬到他肩膀上，小爪子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小脑袋警惕地四处张望，嘴里还不消停：“快点快点！磨磨唧唧的！小爷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要是树皮太难啃，你得负责嚼碎了喂我！”
林小浪懒得理它，走到一棵枯树下，伸手去扯那些干枯发黑的藤蔓。入手粗糙坚硬，比麻绳还韧。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扯下一小段，用力掰了掰，纹丝不动。
“这玩意儿…能吃？”他有点绝望。
“让开！废物点心！看小爷的！”肩膀上的钢牙不屑地哼了一声，猛地从他肩头窜下，精准地落在林小浪手中的那段枯藤上。它那对小小的门牙，在月光下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寒光。
咔嚓！
一声脆响！
林小浪只觉得手中一轻，那段他使出吃奶力气都掰不动的枯藤，竟然被钢牙一口咬成了两截！断口处光滑平整，像是被锋利的铡刀切过！
“！！！”林小浪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钢牙叼着半截枯藤，小嘴飞快地蠕动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那声音异常刺耳，仿佛在嚼石头。它一边嚼，一边还嫌弃地呸呸吐着渣子：“呸！什么玩意儿！又苦又涩又硌牙！比石头还难吃！喂，傻大个，还有没有稍微软和点的？树根也行啊！”
林小浪看着钢牙那轻松咬断枯藤的门牙，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掰藤蔓掰得通红生疼的手掌，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再次涌上心头。这牙口…似乎有点离谱？凡兽低级的土拨鼠，牙能这么利？
他压下心头的惊疑，又去扒拉树根附近的泥土，希望能找到点能入口的东西。钢牙则像个监工，在他脚边窜来窜去，时不时用小爪子扒拉一下土块，或者凑近闻闻，然后一脸嫌弃地用小爪子推开。
“这土不行，一股子烂棺材味！”
“这块石头看着还行…呸呸呸！硌死小爷了！”
“喂！那边！那个黑乎乎的是啥？蘑菇？…呕！发霉了！想毒死小爷啊！”
就在钢牙骂骂咧咧、林小浪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钢牙的小爪子突然在一处松软的土坡边缘扒拉了几下，猛地停住了。它的小鼻子飞快地耸动着，绿豆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咦？有东西！”钢牙的声音带着点兴奋，小爪子刨土的速度陡然加快，泥土飞溅。
林小浪也凑了过去。只见钢牙飞快地刨开一个小坑，坑底，赫然露出几颗深褐色、拇指大小、表面疙疙瘩瘩、像是某种块茎的东西。
“地薯？”林小浪眼睛一亮，林家后山偶尔能挖到这种野生的块茎，虽然味道苦涩，但好歹能填肚子，饿极了也是宝贝！他赶紧帮忙，用手扒开泥土，一共挖出五六个沾满泥土的地薯。
“嘎嘎嘎！天无绝鼠之路啊！”钢牙得意地用小爪子拍打着其中一个地薯，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快快快！烤了它！烤熟了香！”
烤？林小浪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和周围光秃秃的环境，苦笑。拿头烤？他只能抓起一个地薯，用力在还算干净的衣服上蹭了蹭表面的泥，然后递到钢牙嘴边：“烤个屁，将就着生啃吧！”
“生啃？”钢牙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嫌弃地用小爪子推开地薯，“小爷我可是尊贵的…算了算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生啃就生啃！”它认命地抱住地薯，张开小嘴，对着那疙疙瘩瘩的表皮狠狠一口咬下！
咔嚓！
坚硬的表皮在它那对离谱的门牙下应声而破。钢牙皱着眉头，小嘴飞快蠕动，再次发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一边吃一边抱怨：“呸呸！一股土腥味…不过…好像有点点甜丝丝的？凑合吧！比啃树皮强！”它抱着地薯，啃得飞快，小小的身体随着咀嚼的动作一耸一耸。
林小浪也顾不上干净了，拿起一个地薯，用袖子使劲擦了擦，狠狠咬了一大口。一股浓烈的土腥味和生涩的汁液瞬间充斥口腔，苦涩难当，噎得他直翻白眼。但强烈的饥饿感压倒了一切，他强迫自己大口吞咽下去。胃里有了点东西垫底，冰冷的身体终于感觉恢复了一丝力气，脑子也稍微清醒了些。
他一边机械地啃着难以下咽的生地薯，一边看着肩膀上抱着地薯啃得正欢的钢牙。这小东西虽然嘴欠、脾气臭，但这牙口…还有刚才那刨坑找食的机灵劲儿…似乎…真有点不一样？
难道…那破蛋…真有点门道？林小浪心头那点几乎熄灭的希望小火苗，又被钢牙嘎嘣脆的啃地薯声给撩拨得摇曳起来。
……
时间在饥饿、寒冷和钢牙永不停歇的碎碎念中艰难爬过。
林小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冰冷后半夜的，只知道天边终于泛起一丝鱼肚白时，他靠着冰冷的墓碑，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冻得快要散架。钢牙倒是精力旺盛，啃完地薯后就趴在他怀里呼呼大睡，还打起了小呼噜，圆滚滚的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就在这时：
【叮！检测到新的一天！凌晨签到启动…】
【签到地点：林家‘废柴墓地’（特殊地点，怨念聚集）】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凡阶低级兽粮x10份！】
【恭喜宿主获得：基础兽宠恢复药剂（小）x1！】
【恭喜宿主获得：铜币x100！】
系统提示音如同天籁！
林小浪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差点把怀里的钢牙掀飞出去。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系统面板。物品栏里，果然多了几样东西：十个灰扑扑、拳头大小、看起来像粗粮饼子的东西（兽粮），一个装着浅绿色液体的小玻璃瓶（恢复药剂），还有一小堆黄澄澄的铜钱。
“兽粮！”林小浪眼睛放光，意念一动，一块灰扑扑的兽粮出现在他手里。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谷物和草药的粗糙气味散发出来。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闻着比生地薯强一百倍！
“嗯？什么味儿？开饭了？”怀里的钢牙被香气惊动，小鼻子一抽一抽，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绿豆眼。当它看到林小浪手里那块兽粮时，小眼睛瞬间瞪圆了，睡意全无！
“嗷！”一声兴奋的尖叫，钢牙化作一道浅褐色的影子，闪电般扑向林小浪的手！
“我的！”林小浪下意识地想缩手。
但钢牙的速度快得惊人！小爪子精准地抱住那块兽粮，张开小嘴，吭哧就是一大口！
“唔…嘎吱…嘎吱…”钢牙整张毛茸茸的小脸都埋进了兽粮里，疯狂啃噬，发出满足的哼哼声，小尾巴都因为愉悦而微微抖动起来，“好吃！比破地薯好吃一百倍！香！有肉味！还有灵草籽！”
看着钢牙那饿死鬼投胎的吃相，林小浪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真正放松的笑容，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和伤痕。他赶紧又取出一块兽粮，自己也大口啃了起来。粗糙，干硬，但带着谷物特有的扎实感和一丝微弱的暖流，顺着食道滑下，驱散着体内的寒意。这才是正经吃的！
一人一鼠，在晨光熹微、鬼气森森的废柴墓地里，捧着各自的兽粮，啃得无比投入。冰冷的绝望，似乎被这粗糙的食物暂时驱散了一角。
“嗝儿…”钢牙把最后一点碎屑舔得干干净净，满足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用小爪子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爽！总算活过来了！傻大个，你这破系统总算干了件人事儿！”
林小浪也吃完了，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他拿起那瓶基础兽宠恢复药剂（小），透明的玻璃瓶里，浅绿色的液体微微荡漾。
“钢牙，过来。”林小浪拔掉瓶塞，一股淡淡的、类似青草的清新气息飘散出来。
“干嘛？小爷刚吃饱，别想使唤…”钢牙警惕地看着瓶子，话没说完，就被林小浪眼疾手快地捏住后颈皮（动作很轻），另一只手拿着药瓶凑到它嘴边。
“喝掉！对你有好处！”林小浪不由分说。这小东西是他现在唯一的依仗，得养好了！
“呜…咕嘟…咕嘟…”钢牙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闻到那清新的药味，似乎也明白是好东西，就着小瓶子喝了几口。浅绿色的液体下肚，它身上那层稀稀拉拉的浅褐色绒毛，似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柔顺、光亮了一些，精神头也更足了，小绿豆眼亮晶晶的。
“嗯…味道还行，马马虎虎。”钢牙舔了舔嘴角，故作矜持地评价道，但那惬意地眯起小眼睛的样子，暴露了它的满意。
就在这时：
【叮！检测到兽宠‘钢牙’（凡兽低级）状态恢复至健康，天赋能力初步显现！】
【兽宠：钢牙】
【种族：土拨鼠（？？？血脉）】
【等阶：凡兽（低级）】
【天赋能力：】
1.【啃金断玉（被动）】：门牙强度与咬合力远超同阶，可轻易啃噬金属、矿石、坚硬木材。
2.【寻宝直觉（初级）】：对埋藏于地下的金属矿物、能量物品、特殊植物有一定程度的模糊感应。
【状态：饱食（精力充沛）】
啃金断玉？寻宝直觉？
林小浪看着系统面板上的描述，再看看肩膀上得意洋洋甩着小尾巴的钢牙，眼神彻底变了。这小东西…还真他娘的是个宝贝疙瘩？！那对离谱的门牙居然是个天赋？还能寻宝？
“喂！傻大个，发什么呆？是不是被小爷我的英明神武震慑到了？”钢牙用小爪子捋了捋自己似乎更柔顺了些的绒毛，臭屁十足。
林小浪没理它的自吹自擂，目光锐利地扫向四周的乱葬岗，尤其是那些歪斜的墓碑和倒塌的坟包。“钢牙，你那个‘寻宝直觉’，现在能感觉到这破地方有什么好东西没？比如…埋得比较深的…值钱的玩意儿？”他压低了声音问。如果真能寻宝，这鬼地方说不定反而成了他的福地！
钢牙闻言，小绿豆眼立刻闭上，小鼻子开始像抽风机一样飞快地耸动起来，两只小耳朵也竖得笔直，仔细感应着。片刻之后，它的小眼睛猛地睁开，闪过一丝贼兮兮的光，小爪子指向墓地深处一个倒塌了大半、几乎被荒草淹没的破旧坟包。
“那边！那个破坟底下！有东西！”钢牙的声音带着点兴奋，“虽然味儿很淡…但肯定有！硬邦邦的，还带着点…铜臭气？”
铜臭气？钱？
林小浪精神大振！他二话不说，拖着还有些疼痛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到那个破坟包前。泥土湿冷，混着腐朽的棺木碎屑。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插入冰冷的泥土，开始奋力挖掘！
钢牙也从他肩膀上跳下来，加入了挖掘大队。它的小爪子刨土的速度快得惊人，泥土像喷泉一样往后飞溅，效率比林小浪高了几倍不止！
“快！再深点！就在下面！小爷闻到味儿了！”钢牙一边刨一边兴奋地指挥。
很快，在离地表不到一尺深的地方，钢牙的小爪子碰到了硬物！
“有了！”它用小爪子飞快地扒开周围的泥土。
林小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凑近看去。
泥土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巴掌大小、锈迹斑斑、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小铁盒？盒子上挂着一把同样锈蚀得不成样子的铜锁。
“就这？”林小浪有点失望。一个破铁盒子？
“你懂个屁！锁头是铜的！盒子里面肯定有好东西！”钢牙急不可耐地用小爪子拍打着铁盒，“快！打开它！小爷给你表演个绝活！”
林小浪半信半疑地拿起锈迹斑斑的铁盒。钢牙则用小爪子指了指那把锈死的铜锁，绿豆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让开点！看小爷给你露一手！”
它调整了一下姿势，两只小爪子扒住冰冷的铁盒边缘，小小的身体微微后仰蓄力。然后，那对闪烁着寒光的门牙，对准了锁环和锁体连接最薄弱、锈蚀最严重的部位，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响起！
火星四溅！
那把锈蚀的铜锁，竟然被钢牙硬生生从中咬断！断裂的锁环掉落在泥土里。
林小浪看得目瞪口呆。这牙口…啃金断玉，名不虚传！
他迫不及待地掀开铁盒那同样锈蚀得几乎打不开的盖子。
盒子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几样东西：一把锈蚀得只剩下半截的匕首；一个表面布满裂纹、暗淡无光的玉佩；还有…几块黑乎乎、沉甸甸、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
“就这？”林小浪的失望溢于言表。破铜烂铁加几块破石头？
“石头？”钢牙却猛地窜到盒子边，小鼻子凑近那几块黑乎乎的石头，疯狂地嗅着，小绿豆眼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发达了！傻大个！我们发达了！！”
“嗯？”林小浪一愣。
钢牙激动得上蹿下跳，用小爪子使劲拍打着其中一块黑石头：“精铁矿！这是没提炼过的精铁矿原石！好东西啊！里面精铁纯度很高！值钱！很值钱！”
精铁矿？林小浪的心猛地一跳！青阳城林家，主要的产业之一就是锻造！对精铁的需求极大！拳头大小一块纯度高的精铁矿原石，在城里铁匠铺至少能卖到几十个铜币！这盒子里有三块！
“还有这个！”钢牙又用小爪子扒拉了一下那块布满裂纹的玉佩，“这玩意儿…好像也有点意思？虽然裂了…但里面好像封着一点点…很微弱很微弱…但比普通石头强点的气？小爷也说不清，反正不是凡物！”
林小浪拿起那块玉佩，入手冰凉，裂纹深处似乎真的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润感一闪而逝。他不懂玉，但钢牙的“寻宝直觉”似乎有点靠谱？
“哈哈哈！”林小浪忍不住笑出声来，用力揉了揉钢牙毛茸茸的小脑袋，“好样的！钢牙！干得漂亮！”虽然没挖到金山银山，但这几块精铁矿原石，足够他换点钱，买身像样的衣服，吃几顿饱饭了！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钢牙被他揉得吱哇乱叫，用小爪子奋力抵抗：“放手！放手！傻大个！发型乱了！小爷我英俊潇洒的形象啊！”
一人一鼠在荒坟前，因为几块黑石头和一块破玉佩，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希望”的温度。废柴墓地，似乎也没那么绝望了。
……
靠着钢牙寻宝找到的精铁矿原石，林小浪偷偷溜出后山，在城里最偏僻、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找了一家破旧的小铁匠铺，换来了两百多个铜币和几块干粮。
他用这些钱买了身最便宜的粗布衣服换上，勉强遮住了破烂的旧衣和满身的伤痕，又买了几个热腾腾的肉包子，和钢牙分着吃了，算是暂时安顿下来。
几天时间，就在后山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度过。靠着系统每天凌晨自动签到的兽粮、偶尔出现的几个铜币，还有钢牙时不时发挥“寻宝直觉”在后山刨点不值钱但能换几个铜板的普通矿石或者草药，日子过得清苦，但总算饿不死，体力也在缓慢恢复。
钢牙的门牙似乎越来越离谱，坚硬的岩石在它嘴里跟饼干似的。它的寻宝感应范围，也从最初的三五丈，慢慢扩大到了十丈左右，虽然大部分时候感应到的都是些没什么价值的破铜烂铁或者低阶草药，但也聊胜于无。
这天清晨，林小浪刚啃完系统签到来的兽粮，钢牙正抱着半块坚硬的岩石磨牙，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
【叮！触发支线任务！】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任务名称：废柴的反击！】
【任务描述：参加林家今日举行的月度御兽测试，当众召唤兽宠‘钢牙’，狠狠打脸嘲讽者林啸天！】
【任务要求：在测试场上，成功召唤兽宠；钢牙需对林啸天的兽宠造成有效伤害（至少使其受伤或出丑）。】
【任务奖励：额外签到机会一次！御兽技能书（随机）x1！铜币x500！】
【失败惩罚：系统功能冻结三天。】
月度御兽测试？
林小浪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
这是林家年轻子弟每月必须参加的活动，检验御兽修炼成果。以前他“废灵根”，连最低级的凡兽都无法契约，每次测试都是他公开受辱的日子，是林啸天他们取乐的节目。林啸天把他踹下废柴墓地前，就狞笑着说过，要在这次的测试场上，当众宣布把他彻底逐出林家，让他滚去喂狗！
“呵…”林小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充满戾气的弧度。他摸了摸肩膀上感受到他情绪变化、停下磨牙、小眼睛也眯起来的钢牙。
“钢牙，吃饱了吗？”
“嘎？”钢牙用小爪子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绿豆眼里闪过一丝好战的光芒，“还行！傻大个，要干架了？小爷我的牙正痒着呢！”
“对，干架。”林小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望向林家演武场的方向，“去干那个想让我们滚去喂狗的家伙！”
……
林家演武场，人声鼎沸。
巨大的青石广场上，林家年轻一辈的子弟几乎都到齐了，按照身份和实力高低，分列在广场两侧。场中央，矗立着一块一人多高的黑色测灵石，旁边站着负责主持测试的严肃族老。
气氛热烈而紧张。不时有年轻子弟召唤出自己的兽宠，或威猛、或灵巧、或喷吐火焰、或操控水流，引起阵阵喝彩或议论。凡兽、灵兽，光芒闪烁，嘶鸣不断。
林小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演武场最外围，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他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肩膀上，钢牙缩在他特意弄乱的头发里，只露出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形形色色的兽宠。
“快看！是啸天哥！”人群一阵骚动。
只见林啸天在一群跟班的簇拥下，龙行虎步地走到场中央。他穿着一身华贵的锦袍，下巴微抬，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笑容。他目光扫视全场，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
“啸天哥可是契约了二阶灵兽‘追风犬’的天才！这次测试，肯定又是魁首！”
“那是！追风犬速度如电，利爪能撕开铁甲，啸天哥前途无量啊！”
“听说啸天哥前几日还得了家族赏赐的‘淬骨丹’，追风犬实力肯定又精进了！”
周围的阿谀奉承声清晰地传来。林啸天脸上的得意更浓了。
他走到测灵石前，并未立刻测试，而是目光一转，如同猎鹰般精准地锁定了角落里的林小浪！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声音故意拔高，清晰地传遍整个演武场：
“哟！这不是我们林家的‘大天才’林小浪吗？你这‘废灵根’的废物，居然还敢来参加月度测试？”林啸天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嘲讽，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无数道视线，或鄙夷、或怜悯、或纯粹看热闹，齐刷刷地聚焦在林小浪身上。
林小浪低着头，身体似乎因为紧张和屈辱而微微发抖（装的），放在身侧的拳头却悄然攥紧。
“怎么？还嫌不够丢人？”林啸天嗤笑一声，抱着双臂，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一直走到林小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摊烂泥，“你这种连最低等的凡兽都感应不到的垃圾，站在这里，就是玷污了林家的演武场！污染了大家的眼睛！”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
“林小浪！我以林家少族长的身份宣布！你，林小浪，天生废灵根，永无御兽之可能！林家不养废物！今日测试之后，立刻给我滚出林家！滚去城东狗场喂狗！那才是你这辈子该待的地方！”
恶毒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刺，狠狠扎下！整个演武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林啸天那嚣张跋扈的声音在回荡。
负责主持的族老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些过了，但看了一眼林啸天，又看了看低着头“瑟瑟发抖”的林小浪，终究没开口制止。一个废物，不值得家族浪费资源。
周围的子弟们，有的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有的摇头叹息，更多的是冷漠。
林小浪依旧低着头，肩膀的抖动似乎更剧烈了。没人看到，他低垂的眼帘下，那双眸子里，冰冷刺骨的杀意和一丝疯狂兴奋交织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听到没有？废物！还不快滚！”林啸天见林小浪没反应，更加不耐烦，厉声呵斥道。
就在这时，林小浪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脸上没有预想中的屈辱和泪水，反而平静得可怕。那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直勾勾地盯着林啸天，里面翻涌的冰冷和戾气，让正得意洋洋的林啸天心头莫名地一跳！
“滚？”林小浪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林啸天，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我滚？”
“你？！”林啸天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顶撞和眼神激得勃然大怒，脸色瞬间涨红！一个废物，竟敢当众顶撞他？！
林小浪没给他继续咆哮的机会，目光转向场中央那面色严肃的族老，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族老！按照族规，但凡林家子弟，无论天赋如何，只要未满十八，皆有资格参加月度御兽测试，检验自身！我林小浪，今年十七，尚未被正式逐出族谱！这测试，我参加定了！”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族规二字，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
那族老眉头皱得更紧，显然没想到林小浪会搬出族规。他看了一眼脸色铁青、几乎要暴走的林啸天，又看了看场中其他子弟，最终还是无奈地挥了挥手，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耐烦：“也罢！既然你执意自取其辱，那就最后一个上！速战速决！莫要浪费大家时间！”
“多谢族老。”林小浪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他重新低下头，不再看林啸天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睛，默默地走到测试队伍的最末尾，如同一截枯木桩。
“好！好！好！”林啸天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眼神阴毒得像是淬了剧毒的蛇信子，“林小浪，你有种！我倒要看看，你这连凡兽都契约不了的废灵根，拿什么来参加测试！待会儿，我要让你跪在我的追风犬面前，舔它的爪子求饶！我要让全青阳城的人都知道，你林小浪，就是一条只配吃狗食的贱狗！”
他气呼呼地回到场中央，猛地一挥手：“追风！出来！”
嗷呜——！
一声充满力量感的犬吠响起！一道矫健的青灰色身影如同闪电般从林啸天腰间的御兽袋中窜出，稳稳落在他身旁！
正是二阶灵兽，追风犬！体型壮硕如小牛犊，四肢修长有力，覆盖着一层泛着金属光泽的青色短毛，眼神锐利凶狠，獠牙外露，散发着属于灵兽的淡淡威压。它亲昵地用头蹭了蹭林啸天的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随即转头，冰冷凶残的目光锁定了角落里的林小浪，充满了威胁和轻蔑。
“好！啸天哥的追风犬愈发神骏了！”
“这气势！不愧是二阶灵兽！”
“那废物死定了！追风犬一爪子就能把他拍成肉泥！”
人群再次爆发出惊叹和议论，看向林小浪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林小浪依旧低着头，仿佛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只有缩在他头发里的钢牙，小绿豆眼透过发丝的缝隙，死死盯着那头威风凛凛、不断朝着这边龇牙咧嘴、发出低沉威胁咆哮的追风犬。钢牙的小爪子，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林小浪的几根头发。
“傻大个…”钢牙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挑衅后的凶悍，“那大狗…看起来…肉挺多的？”
林小浪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冰冷，残忍。
测试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一个个林家子弟上前，召唤兽宠，或催动兽宠攻击测灵石，或进行简单的对战演示。测灵石上光芒闪烁不定，记录着能量波动。喝彩声、叹息声此起彼伏。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负责唱名的族老那带着浓浓疲惫和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如同最后的宣判：
“最后一位，林小浪！上前测试！”
刷！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最角落、穿着粗布衣服、低着头的少年身上。目光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戏谑、嘲讽、怜悯和看好戏的兴奋。
林啸天抱着双臂，嘴角挂着残忍而快意的笑容，他身边的追风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前肢微微伏低，喉咙里发出更具威胁性的低吼，青灰色的皮毛下肌肉贲张，做好了随时扑击的准备。只等林小浪召唤失败或者召唤出个垃圾，他就要立刻发难，让这废物彻底颜面扫地，生不如死！
林小浪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他无视了所有或恶意或同情的目光，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场中央那块巨大的黑色测灵石。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整个演武场，落针可闻。只有他单调的脚步声，和他肩膀上，那只从乱发里钻出小半个脑袋、绿豆眼闪烁着贼亮光芒的土拨鼠。
终于，他站定在测灵石前，距离林啸天和他的追风犬，不过三丈之遥。
“废物！还磨蹭什么？”林啸天不耐烦地厉声催促，声音里充满了快意，“赶紧把你的‘神兽’召唤出来让大家开开眼啊！该不会…连最低级的凡兽都召唤不出来吧？哈哈哈！”
周围的哄笑声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林小浪没有理会。他缓缓抬起右手，动作甚至显得有些笨拙。心念，却早已在识海中与系统、与肩膀上那个小东西紧密相连。
“钢牙。”他在心中默念，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准备好了吗？”
“嘎！”钢牙的小爪子用力挠了挠他的脖子，作为回应。那小绿豆眼里，此刻只剩下对面那头龇牙咧嘴、散发着让它本能感到一丝威胁气息的大狗。一股难以言喻的凶悍和贪婪，正在它小小的身体里疯狂滋长！那大狗的气血…好旺盛！闻起来…好香！
林小浪的右手，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轻轻一挥！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空间波动，更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只有一道浅褐色的影子，“嗖”地一下，从他肩膀上窜了下来，落在了他脚边的青石板上。
整个演武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林小浪脚边那个东西。
圆滚滚，毛茸茸，浅褐色的绒毛稀稀拉拉，个头也就比成年人的拳头大那么一点点。一条细得可怜的光秃秃小尾巴拖在后面。最醒目的，是那对乌溜溜、充满了“智慧”光芒的…绿豆眼？
它甚至还用小爪子挠了挠自己毛茸茸的肚皮，然后抬起头，冲着对面那头威风凛凛、体型足有它几十倍大的追风犬，用小爪子挑衅地勾了勾。
“？？？”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崩海啸般的爆笑！
“噗，哈哈哈哈！！！”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一只耗子？！！”
“这…这他娘的也叫兽宠？！凡兽！不！连最低等的凡兽都不如吧？！田里的耗子都比它大！”
“笑死我了！林小浪，你是来搞笑的吗？你是来给大家表演马戏的吗？”
“哎哟喂！我的肚子！不行了！这废物是破罐子破摔了？从哪里抓了只田鼠来充数？”
“就这玩意儿？给啸天哥的追风犬塞牙缝都不够！追风犬一个喷嚏就能把它吹飞了！”
嘲讽、讥笑、哄闹声几乎要掀翻演武场的屋顶。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就连一直板着脸的族老，看着地上那只傻头傻脑、还在挠痒痒的小土拨鼠，嘴角也忍不住狠狠抽搐了几下，眼中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疑虑也彻底化为了看傻子般的怜悯。
林啸天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指着地上的钢牙，又指了指脸色“苍白”、身体似乎都在“发抖”的林小浪，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林小浪！你…你真是个人才！这就是你的神兽？啊？一只…一只耗子？！哈哈哈哈！你是想用它啃断测灵石吗？还是想用它偷光林家的粮仓？啊？”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擦着眼角，语气陡然转厉，充满了残忍的快意：
“废物就是废物！连契约的兽宠都跟你一样，是只上不了台面的臭老鼠！现在，给老子跪下！爬到我的追风面前，舔它的爪子！然后，带着你的耗子，立刻！马上！给老子滚出林家！滚去狗场！永远别让我再看见你这条贱狗！”
他身旁的追风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和对面那只小东西的“弱小”，示威性地向前踏出一步，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充满威慑的咆哮！
“嗷呜——！！！”
强大的灵兽气息扑面而来！
那巨大的声浪和气浪，吹得林小浪的衣角猎猎作响。他脚边的钢牙，更是被吹得绒毛倒竖，小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滑了一小步！
“哈哈！看到没！你的耗子吓尿了！”林啸天得意地狂笑。
然而，就在这震天的咆哮和满场的哄笑声中，那只被声浪吹得后退一步的小土拨鼠，突然停下了脚步！
它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吓得瑟瑟发抖或者转身逃跑。
它只是…抬起了头。
那双乌溜溜、圆滚滚的小绿豆眼，直勾勾地、死死地盯住了追风犬那根高高翘起、得意摇晃着的、蓬松有力、覆盖着漂亮青色短毛的…大尾巴！
绿豆眼里，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如同饿狼盯上肥美羔羊般的、最原始、最贪婪、最凶残的…绿光！
那光芒，纯粹，冰冷，充满了毁灭性的渴望！
下一秒，“吱——！！！”
一声尖锐得几乎要撕裂耳膜、充满了无尽戾气和疯狂贪婪的厉啸，猛地从钢牙那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这啸声是如此凶悍，如此刺耳，瞬间压过了追风犬的咆哮，压过了全场的哄笑！
在所有人猝不及防、惊愕万分的目光注视下！
那道浅褐色的影子，动了！
没有奔跑！没有跳跃！
如同瞬移！如同一道撕裂空气的褐色闪电！
快！快到超越所有人视觉捕捉的极限！
目标，直指追风犬那条高高翘起的、蓬松漂亮的青色大尾巴！
追风犬似乎也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灵兽的本能让它瞬间炸毛！它想转身，想甩尾，想用利爪撕碎那道扑来的渺小影子！
但，太迟了！
那抹褐色的闪电，已然扑至！
在追风犬惊恐收缩的瞳孔倒影中，在所有人骤然凝固的笑容和惊骇欲绝的目光聚焦下，钢牙张开了嘴！
那对闪烁着森冷寒芒、曾轻松啃断枯藤、咬碎锈蚀铜锁的门牙，此刻绽放出令人心悸的锐利光泽！
对准那蓬松漂亮的青色尾尖！
狠狠咬下！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骨头断裂的脆响，如同惊雷，骤然炸响在死寂的演武场上空！清晰得盖过了一切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血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