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夜晚，魔药办公室内的空气比往常更加凝滞。
斯内普站在坩埚前，却并未像往常一样专注于魔药的变化，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魔杖，黑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风暴。
魂器。
这个词像是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
过去几周，他动用了一切暗中可以动用的资源，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哪怕是只言片语的禁忌资料。
所有的线索，所有零碎的证据，都隐隐指向那个他既恐惧又不得不相信的结论——哈利·波特，莉莉用生命保护的儿子，确实是伏地魔无意中制造的一个魂器。
而邓布利多，那个他宣誓效忠、相信其会保护莉莉血脉的老人，早就知晓这一切。
他所谓的“保护”、“培养”的最终目标，竟是为了在合适的时候，让哈利走向注定的死亡，以彻底消灭黑魔王。
一种被背叛和愚弄的怒火，混合着对莉莉的愧疚，几乎要将斯内普撕裂。
他多年来忍受着双面间谍的危险和内心的煎熬，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最终亲手将莉莉的儿子送上末路？
他需要确认。
最后一次确认。
他拿出双面镜联系了一个人。
然后，壁炉里的火焰突然变成翠绿色，卢修斯·马尔福优雅的身影从火焰中迈出，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穿着墨绿色的家居长袍，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西弗勒斯，”卢修斯的声音平稳，“你看起来需要一杯上好的红酒。”
斯内普没有回应他的寒暄，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卢修斯，你知道了什么？关于波特……关于魂器。”
卢修斯给自己和斯内普各倒了一杯深红色的酒液，动作不紧不慢。
“我知道的，或许比你想象的要多，西弗勒斯。”他将酒杯递给斯内普，“比如，我知道邓布利多早已将哈利标记为必须销毁的‘物品’之一……”
斯内普接过酒杯，却没有喝，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证据。”
“证据就在你心里，西弗勒斯。你查到了，不是吗？否则你不会如此……失态。”卢修斯抿了一口酒，“你效忠邓布利多，是为了保护莉莉的儿子。但现在，你效忠的对象，恰恰是计划杀死他的人。多么讽刺。
斯内普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卢修斯的话像刀子一样剜在他的痛处。
“那么，马尔福家呢？”斯内普的声音嘶哑，“你们又扮演什么角色？投机者？还是……野心家？”
卢修斯放下酒杯，走到斯内普面前，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而深沉，“马尔福家选择了未来，西弗勒斯。一个不再受制于疯狂的黑魔王，也不再被伪善的白魔王蒙蔽的未来。”
他缓缓挽起了自己左臂的袖子，露出手腕上方那一小片皮肤。
那里，原本应该烙印着黑魔标记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个几乎难以辨认的浅色疤痕，像是陈年旧伤愈合后留下的痕迹。
斯内普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一滞，他死死盯着那片皮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魔标记……被清除了？这怎么可能！那是伏地魔亲自烙下的、与灵魂和本源相连的恶毒诅咒！
“这……不可能……”斯内普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邓布利多做不到的事情，有人做到了。”卢修斯的声音很平静，“是哈利，西弗勒斯。他清除了我和纳西莎身上的烙印，彻底斩断了我们与伏地魔的联系。”
他放下袖子，盖住了那个象征着自由的疤痕，“他掌握着我们所不了解的力量，一种……足以颠覆现有规则的力量。他不仅能清除过去的诅咒，更有能力在未来塑造一个新的秩序。”
斯内普僵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
哈利·波特……那个男孩……他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清除黑魔标记，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斯内普嘶哑地问，“为什么要帮马尔福家？”
“因为德拉科。”卢修斯的回答简单直接，“也因为马尔福家能提供的资源和影响力。但更重要的是，我们目标一致——我们都想活下去，并且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而不是成为任何人棋盘上的棋子。”
他走近一步，压低声音：“西弗勒斯，想想看。邓布利多给你的是一条死路——看着莉莉的儿子去死。伏地魔给你的是一条困路。而现在，有第三条路。”
“一条可以让你履行对莉莉的誓言，保护她的儿子活下去的路。一条可以让你摆脱黑魔标记，获得真正自由的路。”
“自由……”斯内普重复着这个词，语气带着嘲讽，但眼底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在松动。
“哈利可以帮你清除它，”卢修斯肯定地说，“就像帮我们一样。但不是现在。现在，它对你双面间谍的身份还有用。但当时机成熟，当你做出选择之后……”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斯内普沉默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壁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他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邓布利多的欺骗和冷酷，伏地魔的疯狂与压迫，哈利·波特出人意料的能力和与德拉科结成的牢固联盟，马尔福家展示出的全新道路……所有这些信息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固守多年的信念和立场。
保护莉莉的儿子。
摆脱黑魔标记。
这两个他最深的执念，似乎在卢修斯描绘的图景中，找到了同时实现的可能。
良久，斯内普缓缓抬起头，黑色的眼睛里不再是风暴，而是近乎死寂的平静，“我需要……看到更多。”
他没有立刻承诺，但态度已经明显软化，“我需要确认，你们所谓的‘新秩序’，不会将魔法界拖入另一个深渊。”
卢修斯脸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带着一丝满意的笑容，“当然。谨慎是美德。你会看到的，西弗勒斯。哈利和德拉科，他们与我们这一代不同。他们更……清醒，也更懂得如何获取和运用力量。”
他拿起酒杯，向斯内普示意：“为了未来。一个或许充满未知，但至少由我们自己掌握方向的未来。”
斯内普看着卢修斯，最终，也缓缓举起了自己那杯一直未动的红酒，轻轻与卢修斯的杯子碰了一下。
没有言语，但这个动作本身，已经宣告了某种立场的转变。
他还没有完全投入哈利·波特的阵营，但他心中的天平，已经彻底偏离了邓布利多。
魂器的真相和清除黑魔标记的可能性，如同两颗沉重的砝码，压垮了他对老校长的最后一丝忠诚。
现在，他需要重新定位自己的角色。
卢修斯离开后，斯内普独自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他抬起自己的左臂，隔着衣料，仿佛能感受到那个标记的灼热。
自由……保护……
这两个词在他脑海中盘旋。
也许，卢修斯说的是对的。也许，那个有着莉莉眼睛的男孩，真的是打破这僵局的变数。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观察，更多的证据来支撑他的最终抉择。
但毫无疑问，从这一刻起，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忠诚，不再属于阿不思·邓布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