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5日,晨,华润大厦(原)顶层。
许昊站在即将搬离的办公室落地窗前,杯中清水映出窗外初升的冬日朝阳。
脚下这座已更名为“昊天大厦”近三年的建筑,即将完成它作为集团总部的历史使命。
办公室大半已空,文件归档,设备待移,只剩下这张他惯用的书桌和几把椅子,显得格外空旷。
助理王楠楠轻叩门扉后进入,手里拿着两份厚重的验收报告和一份以小时为单位的搬迁流程图。
“许董,朝阳公园总部和奥体研究院的最终验收报告,全部合格,达到设计及使用标准。搬迁总指挥部已经成立,按您的指示,各部门分四批,在春节前完成全部迁移。”
许昊转过身,接过报告,并未细看最后的印章,而是翻到了建筑核心参数页。
昊天集团全球总部(朝阳公园西南侧):
总建筑面积三十六万平米,由三栋高低错落、通过空中连廊结合的棱形塔楼组成,外立面是特殊的自洁合金玻璃幕墙,能随光线角度呈现流转变幻的色泽。
内部除了常规办公区,规划了全球数据中心、危机指挥中枢、顶层的战略决策室,以及一座可容纳三千人的全息发布厅。
地下是五层贯通的车库和直连地铁的秘密交通层。
它被设计为不眠的“全球神经中枢”。
昊天研究院(奥林匹克公园西侧):
占地更大,建筑群却更为低伏,仿佛蛰伏的巨兽。
这里是纯粹的研发圣地,拥有亚洲最大的私有超算中心“河图”、可模拟太空环境的极端测试舱、符合最高生物安全等级的基因与脑科学实验室、以及未来能源的巨型试制车间。
其安保与保密级别,甚至高于总部。
这是帝国未来的“引擎铸造厂”。
“旧厦怎么安排?”
许昊合上报告,问道。
“遵照您的决定,现大厦整体保留,更名为‘昊天国际中心’。昊天投资和摩托罗拉移动设备事业部将作为两大主力租户进驻,占据主要楼层。其余空间将用于接待关联合作伙伴与初创企业孵化。”
王楠楠流畅地回答,
“投资业务需要贴近市场脉搏,保持灵活独立;手机业务已进入成熟运营期,与总部核心战略单元作适度物理隔离,有利于效率。”
许昊点头。
这不是简单的搬家,是一次精密的战略布局调整。
总部与研究院的聚合,是为了强化最高决策与前沿研发的耦合度;
而将投资和已成熟的消费电子业务留在原处,是赋予它们更大的自主弹性,同时让新总部更加专注于宏观战略、尖端科技与生态协同。
“搬迁期间,我的日程。”
许昊走回书桌。
“已经排定。您将不随任何一批部门迁移,而是在搬迁周期内,以‘巡视与复盘’模式工作。”
王楠楠调出平板上的日程,
“上午,您通常会前往新总部或研究院,验收关键设施,并听取迁入部门的初步汇报。下午和晚上,是您设定的‘项目深度质询时间’。各核心研究项目组负责人,将按领域轮流向您汇报过去一年的实质进展、当前瓶颈与未来三个季度的详细规划。”
她补充道:
“苏姿丰博士的芯片架构组、能源集团的下一代固态电池项目组、航空航天集团的星网卫星量产化攻关组、以及张维博士的人工智能基础理论组,是首批列席的四个小组。”
“好。”
许昊目光投向窗外,这座城市正在苏醒,
“通知下去,搬迁首要原则是零事故、零数据丢失、业务零中断。让唐骏总负责,武卫保障预算,张维协调技术迁移。我要在春节前,在新总部的办公室里,看到全球业务数据流无缝切换。”
“明白。”
接下来的两周,许昊的时间被精确分割。
白天,他出现在新总部灯火通明但尚显空旷的超级数据中心,或研究院散发着崭新材料气味与低沉机器嗡鸣的实验室里。
他看着工程师们调试河图超算的第一个节点,看着精密机械臂在无尘室中安装第一批实验设备。
他很少发言,只是观察,偶尔提出一个关于电力冗余或网络隔离的尖锐问题。
真正的重头戏在每日下午两点之后。
在原大厦这间日渐空旷的办公室里,一场场高密度、高压强的技术质询接连上演。
这里没有ppt的华丽动画,只有直接投在白色墙面上的数据曲线、结构图纸和代码核心片段。
许昊坐在长桌一端,听着项目负责人的汇报,手指间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电子笔。
面对苏姿丰,他追问的是基于ARm最新v8架构的自主扩展指令集,其效率提升的数学证明,以及在移动端与服务器端的统一性挑战。
面对能源实验室负责人,他质询的是固态电池中枝晶问题的工程解决路径,量产良率爬升的预测模型,以及成本曲线何时能击穿现有锂离子电池的临界点。
面对航天项目组,他聚焦于卫星批量生产中的标准化与可靠性矛盾,火箭回收技术进度的毫米级评估,以及星网频谱资源国际谈判的最新障碍。
面对张维,问题则更为抽象却也更为根本:
当前机器学习范式在天文数据挖掘与蛋白质折叠预测上遇到的共同瓶颈是什么?
研究院的“人工智能基础理论”方向,是选择继续深化现有路径,还是筹备开辟如“神经形态计算”或“因果推理”这样的侧翼赛道?
每个项目组离开时,负责人的后背往往都被汗水浸湿。
许昊的问题从不涉及人事或办公室政治,只指向技术最坚硬的内核与商业落地最现实的时间窗。
他不需要鼓励,也不需要批评,他需要的是绝对清晰的图景。
知道帝国的每一个尖端引擎,究竟运转到了哪一步,燃料还够烧多久,下一个性能峰值可能出现在哪里。
这种在迁徙动荡期中进行的深度复盘,如同一场外科手术式的年度体检。
它避免了在常规汇报中可能存在的修饰与拖延,在物理环境转换的心理暗示下,逼迫出最接近真实的进度与困境。
1月25日,许昊在旧办公室进行了最后一次“质询”。
随后,他亲自监督工作人员,将书桌后那幅巨大的、标注着全球昊天业务据点与物流能源通道的动态星图,小心拆卸,运往新总部。
次日,他第一次正式入驻位于朝阳公园新总部主楼顶层的新办公室。
格局与旧室相似,但视野更加辽阔,向西可俯瞰整片公园湖面与城市天际线,向东则能远眺奥体中心研究院建筑群的轮廓。
巨大的星图已在新的墙壁上点亮,数据流更加磅礴。
他站在窗前,王楠楠送来最终报告:
“许董,集团总部及研究院主体搬迁,已于今日下午四时三十分全部完成。所有核心业务系统切换顺利,未发生服务中断。昊天投资与摩托罗拉移动事业部,已在原大厦完成重新安置。”
“知道了。”
许昊应了一声。
夜幕降临,新总部建筑群的灯光次第亮起,勾勒出棱角分明的几何轮廓,在冬夜中犹如一艘完成集结、即将起航的星际母舰。
奥体中心那边,研究院的灯光则稳定而深邃,那是引擎舱的光芒。
物理空间的迁徙完成了。
这不仅仅是办公地点的改变,它标志着昊天集团从一个凭借惊人速度和敏锐嗅觉崛起的奇迹,向一个需要依靠系统稳性、深度研发和全球治理来维系其庞大存在的真正“帝国”转型的关键一步。
总部与研究院,是帝国的大脑与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