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扛着鼓鼓囊囊的衣服袋子走到商场门口时，天已经黑了。
临街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裹着晚风飘过来，吹得人心里发柔。
他侧头看身边的镜流，她正盯着路边卖糖炒栗子的小摊出神。
耳尖还带着刚才试新衣服时的微红，显然还没从兴奋劲儿里缓过来。
“天晚了，先吃饭再回去。”
方源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少了几分冷硬。
他其实能用蛊虫瞬间到家，但看着镜流眼下淡淡的倦意。
下午试衣服来回走，早该累了，不想让她再折腾。
更重要的是，他想多留些和她独处的时间，哪怕只是安安静静吃顿饭。
镜流立刻回过神，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
“好呀！那……吃什么呀？”
她确实饿了，刚才被新衣服勾着没察觉，现在放松下来，肚子已经轻轻叫了。
方源的目光扫过一楼餐饮区，最后落在一家挂着红灯笼的火锅店。
玻璃门里飘出的牛油香勾着人，可他转念想起上次镜流喝半杯冰饮就胃疼。
立刻皱了眉，火锅多是辣的，她怕是受不住。
“吃火锅？”
他还是问了，指尖无意识捏了捏衣袋提手：
“要是怕辣，我们就换骨汤面。”
镜流的眼睛瞬间亮了，却又很快垂了眼，手指轻轻绞着衣角：
“我……我想吃，可是我好像不太能吃辣。”
话里带着点委屈，又藏着点期待，耳尖红得更明显了。
方源心里软了软，刚想说“那就吃清汤锅”。
就见镜流抬头看他，睫毛轻轻颤着，声音放得又软又轻：
“方源，我就尝一口辣的行不行？就一小口，我看着别人吃辣锅好香……”
说着还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口，指尖蹭过他的手腕，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撒娇劲儿。
方源的喉结动了动，原本想说的拒绝卡在喉咙里。
他看着镜流亮晶晶的眼睛，像只讨食的小猫，终究没抵过：
“只能尝一口，我给你弄，不许自己碰红汤。”
说完就拎着衣服袋子往火锅店走，脚步比平时快了些，像是怕自己后悔。
走进火锅店，热气裹着香味扑过来。
服务员迎上来问锅底，方源没等镜流开口就先应：
“要个骨汤锅底，再加份小份微辣牛油锅，单独装小锅，少放辣椒。”
镜流坐在卡座上，看着方源给她倒温水，耳尖还红着，小声说：
“谢谢方源，你真好。”
方源的耳尖悄悄泛了红，没看她，只把水杯推到她面前：
“先喝口水，一会儿菜来了先吃清汤的垫胃。”
很快锅底就端了上来。骨汤泛着奶白，咕嘟咕嘟冒热气。
小份牛油锅只有巴掌大，红汤表面飘着两三颗辣椒，看着不算辣。
方源先夹了几片肥牛卷放进骨汤锅，等肉色变浅，立刻捞出来。
用公筷递到镜流碗里：
“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镜流乖乖拿起筷子，吹了吹才咬一口。
肥牛的嫩混着骨汤的鲜，好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却没忘了抬头看方源：
“你也吃呀，别总给我夹。”
方源“嗯”了一声，却只夹了片青菜放进自己碗里，目光还落在锅里：
“你先吃，我看着火。”
说着又把虾滑放进骨汤锅，等虾滑浮起来变粉，才捞出来递到镜流碗里：
“虾滑好了，慢慢吃。”
镜流吃着虾滑，眼睛却时不时往小份牛油锅瞟，嘴角还带着点期待。
方源看在眼里，等她吃了小半碗清汤菜。
才拿起公筷夹了片薄薄的午餐肉放进牛油锅。
他盯着锅里的肉，心里默数着秒。
怕煮太久太辣，又怕没入味不好吃，等肉吸了点汤汁，立刻捞出来。
还在清水里轻轻涮了两下，才递到镜流嘴边：
“张嘴，就尝一口。”
镜流的脸颊瞬间红了，看着递到嘴边的午餐肉，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张开嘴。
刚嚼了两下，辣味就从舌尖漫开，带着牛油的厚重感，瞬间烧得她喉咙发紧。
她没忍住，猛地咳嗽起来，眼泪都呛出来了，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都说了不让你吃。”
方源的语气里带着点责备，手却比话快。
立刻拿起冰水递到她嘴边，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放得极轻：
“慢点喝，别呛着。”
镜流咳得说不出话，只能凑到杯边小口喝水。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才稍稍压下灼烧感。
可眼泪还是止不住掉，不是委屈，是被辣得生理性流泪。
她抬眼看向方源，眼眶红红的，带着点小委屈：
“好辣……不吃了不吃了。”
（我是四川人，我倒是能吃辣，但我现在在浙江，我的同学真的是吃老干妈，都嫌辣的人 。）
方源的心一下就软了，拿出纸巾轻轻擦她眼角的泪，动作比平时温柔了十倍：
“不吃就不吃，咱们吃清汤的，比辣的好吃。”
说着就把小份牛油锅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不让她再看见，又夹了片娃娃菜放进骨汤锅：
“煮点青菜解解辣，一会儿就好了。”
镜流乖乖点头，看着方源把煮软的娃娃菜递到自己碗里，心里暖暖的。
她吃着菜，忽然想起刚才方源喂她的样子，脸颊又红了，小声说：
“刚才……谢谢你喂我。”
方源的耳尖瞬间红了，没看她，只淡淡“嗯”了一声，又夹了块土豆放进锅里：
“土豆煮软点好吃，你多吃点。”
接下来的时间里，方源再也没让镜流碰过辣的。
他把骨汤锅里煮好的菜。
捞出来，有时候直接递到镜流嘴边，看着她张嘴接过去，才低头夹点自己的。
镜流一开始还会害羞，后来也慢慢习惯了。
偶尔还会小声说“想吃那个金针菇”，方源就会立刻夹过来煮好，喂到她嘴边。
方源夹了块煮好的虾滑，又递到镜流嘴边：
“张嘴，还有最后一块。”
镜流乖乖张嘴，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跳得飞快。
吃完火锅，方源结了账，依旧扛着衣服袋子走在前面。
镜流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刚才被辣到的郁闷早没了，只剩下被他照顾的安心，还有点藏不住的小雀跃。
走到商场门口，方源拦了辆出租车，先把衣服袋子放进后备箱。
又打开车门让镜流坐进去。
等他坐进后座，镜流忽然往他身边挪了挪，小声说：
“方源，下次我们还来吃火锅吧，就吃清汤的，我不吃辣了。”
方源侧头看她，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期待的笑意，耳尖还泛着红。
他点点头：
“好，下次还来，只吃清汤的。”
出租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车厢里很安静。
镜流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掠过的街灯。
忽然想起什么，又往方源身边凑了凑，声音软软的：
“方源，你今天扎马尾真好看，比平时更精神。”
方源没看她，只轻轻“嗯”了一声。
他其实很少扎马尾，今天早上收拾头发时。
莫名想起上次镜流说“喜欢看你利落的样子”。
才试着扎了起来，没想到她真的注意到了。
到了小区门口，方源先下车，把衣服袋子拿出来，又伸手扶了镜流一把。
两人走进小区，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贴在一起。
走到楼下时，镜流忽然停住脚，抬头看方源。
手指轻轻捏着衣角，声音带着点害羞：
“方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方源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喉结动了动，语气比平时软了些：
“不知道。”
听到方源的话，镜流也没多问，只是静静的走着。
两人走进电梯，镜流看着方源肩上的衣服袋子，又看了看他的脸忍不住笑了。
她知道，方源的温柔从来都不挂在嘴上，是练剑时扶她站稳的手。
是买衣服时全程拎包的肩，是火锅店里喂她吃菜。
也是此刻藏在无表情下的，悄悄泛红的耳尖。
打开家门时，灵溪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闻到两人身上的骨汤香味，立刻跳起来：
“哇！你们吃火锅了？怎么不叫我！”
“怕你吃过饭了，下次一起去，吃清汤的。”
镜流笑着说，想起刚才被辣到的样子，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我今天尝了口辣的，差点呛死，还是方源帮我拍背喂水的。”
灵溪立刻看向方源，挤了挤眼睛：
“可以啊方源，对我们镜流越来越上心了，都开始喂饭了？”
方源只是把衣服袋子放在沙发上，转身走向厨房：
“我去给镜流倒点水，刚才吃了辣，喝点水舒服。”
镜流看着他走进厨房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