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黑得邪乎,风刮过树梢,呜呜咽咽的,跟鬼哭似的。远处哨站方向的爆炸声稀拉了些,不知道是打完了还是暂时歇火,但没人敢掉以轻心。
凝姐撕下干净布条,咬着牙重新给自己肩头的伤口捆紧,血暂时是止住了,但脸色白得吓人。小子在一旁哆哆嗦嗦地帮忙递东西,眼睛时不时惊恐地瞟向四周黑暗,生怕又蹦出啥玩意儿。
我靠着一棵老松树,把秦秀莲小心地放在铺了层枯叶的地上,自己也瘫坐下来。右胳膊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一动就钻心地疼,额头上全是冷汗。
“得找个地方落脚,这林子不能久待,天快亮了,异管司的搜捕队肯定会扩大范围。”凝姐处理完伤口,喘着气说,声音有些虚浮。
“去哪?哨站回不去,哪儿都不安全。”小子哭丧着脸。
凝姐皱着眉,从怀里掏出那张救命的兽皮地图,就着云缝里漏下来的微弱月光,仔细辨认。“这附近…应该有个废弃的山神庙,是早年山月卫的一处暗哨,后来弃用了,地图上有标记,应该还算隐蔽。”
山神庙?听着比野地里强。
“远不远?我这胳膊快废了。”我呲着牙问。
“不远,就在东面山坳里,一炷香的路程。”凝姐收起地图,挣扎着站起来,“动作快点,趁现在还能动。”
她重新背起秦秀莲,我咬着牙用左手搀扶着她,小子在前头深一脚浅一脚地探路,三人互相搀扶着,摸黑往东边挪。
林密路滑,走得异常艰难。好不容易翻过一道矮坡,果然看见底下黑黢黢的山坳里,隐隐约约有个破败的建筑轮廓,飞檐翘角都快塌完了,看着确实荒废已久。
“就那儿了。”凝姐松了口气。
我们小心翼翼地摸下山坳,靠近那破庙。庙门早就烂没了,院子里杂草长得比人都高,大殿也是四处漏风,神像歪倒在供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蜘蛛网到处都是。
但好歹有个顶,能遮风避雨。
“先进去歇歇脚。”凝姐说着,率先迈过门槛。
我刚要跟着进去,脚下突然踢到个硬物,低头一看,是个半埋在土里的石雕兽头,看着像是某种镇宅的睚眦,雕刻得挺凶恶,但一只眼睛的位置是空的,像个黑窟窿。
我也没多想,扶着凝姐进了大殿,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角落,把秦秀莲放下。小子一屁股瘫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凝姐靠着柱子滑坐下来,疲惫地闭上眼睛调息。
我检查了一下秦秀莲,呼吸还算平稳,但一时半会儿不像能醒的样子。我自己也累得快散架了,靠着墙,看着破庙外渐渐泛白的天色,眼皮直打架。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
笃…笃笃…
一阵极其轻微、却有规律的敲击声,不知道从庙里哪个角落传了过来。
声音很轻,但在万籁俱寂的破庙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猛地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竖起了耳朵。
凝姐也瞬间睁开了眼睛,眼神锐利地扫视大殿。小子更是吓得一骨碌爬起来,缩到我身边。
“啥…啥声音?”小子声音发颤。
笃…笃笃…
敲击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似乎更清晰了点,像是从…神像后面传来的?
我们三个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那尊歪倒的、布满蛛网的神像。
难道这破庙里还有别人?或者是…什么东西?
凝姐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戒备,她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抽出符文短棍,猫着腰,一步步向神像后面摸去。
我跟在她身后,左手紧握着破甲锥。
神像后面是一片更深的阴影,堆着些破烂的蒲团和腐朽的木料。
笃笃…
声音就是从那一堆破烂里传出来的!
凝姐用短棍小心翼翼地拨开表面的杂物。
敲击声戛然而止。
杂物底下,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阴冷的风从洞里吹出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和纸灰味?
这庙底下还有密室?
就在我们惊疑不定的时候,那洞里突然亮起两点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般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干瘪嘶哑、仿佛摩擦砂纸的声音从洞底幽幽飘了上来:
“……上面的……是山月……还是……公社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