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顾一切地逃!
身后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紧追不舍,挤压着空气,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那并非单纯的物理震动,更夹杂着一种直击灵魂深处的、古老而疯狂的“低语”,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嘶吼、呢喃、狂笑,搅得人精神几近崩溃。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径亡命狂奔,脚下湿滑的菌类残骸和锈蚀金属成了最大的阻碍。此刻什么队形、什么警戒都顾不上了,活下去是唯一的念头!
“快!再快一点!”李振彪一马当先,他看似佝偻的身躯在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敏捷,如同熟悉地形的老鼬鼠,在复杂的废墟间穿梭,还不时回头拉扯速度最慢的我一把。
叶红鱼紧随其后,她的战术目镜上数据流已经混乱,显然受到了那恐怖精神低语的强烈干扰,但她握枪的手依旧稳定,偶尔回身对着身后黑暗深处扫射几枪,试图延缓那无形追兵的脚步——尽管我们都知道,这很可能毫无意义。
我咬紧牙关,榨干经脉中最后一丝力气,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怀中的噬灵蚁群也蜷缩起来,传递来强烈的恐惧和臣服感,那株菌王带来的进化喜悦早已被这更深沉的恐怖彻底碾碎。
那来自基地正下方的存在,其层次远超“低阶母巢”,甚至可能…与“葬世之号角”同源,或者就是其一部分?!
“前面!快到出口了!”李振彪嘶哑地吼道,指向远处那片活化菌林的边缘,来时开辟的通道依稀可见。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冲出菌林范围的刹那——
轰!!!
我们脚下的地面猛然向上拱起、开裂!一条粗壮得如同火车车厢、覆盖着暗沉鳞片和粘稠液体的、难以名状的巨大触手般的器官,破开坚实的水泥地和岩层,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从地底悍然钻出,拦在了我们与出口之间!
那触手表面布满了不断开合的、如同吸盘般的口器,每一个口器内部都是旋转的、布满利齿的深渊!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与那令人疯狂的“低语”同出一源,仅仅是靠近,就让我灵魂战栗,几乎要失去思考能力!
“妈的!是‘深渊巡界者’的触须!这东西真的存在!”李振彪发出绝望的咆哮,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崩溃的神情,“完了!我们惊动它了!”
深渊巡界者?!又一个只存在于最古老、最禁忌档案中的名字!
那巨大的触手似乎并未特意针对我们,它只是漫无目的地挥舞、拍打,每一次动作都引发地动山摇,将周围的菌林和废墟轻易碾为齑粉!但它那庞大的体积和活动范围,恰好彻底封死了我们唯一的生路!
我们必须从它旁边冲过去!在它那毁灭性的舞动中,找到一丝缝隙!
“没有退路了!跟我冲!”叶红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将步枪调到过载模式,对着那挥舞的触手根部连续射击!刺眼的蓝光爆闪,试图吸引其注意力,或者…造成一丝微不足道的干扰!
“走!”李振彪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趁着触手被叶红鱼攻击吸引,动作出现一丝迟滞的瞬间,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那触手与岩壁之间、一个极其狭窄的缝隙!
生死时速!
我能感觉到那触手挥舞带来的狂风刮过脸颊,能闻到那上面散发出的、如同亿万尸体腐烂的恶臭!那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死亡近在咫尺!
“低头!”李振彪猛地将我按倒,一根稍细些的、带着倒刺的触手分支几乎是擦着我们的头皮横扫而过,将后方一大片菌林拦腰斩断!
我们连滚带爬,几乎是贴着那令人作呕的触手表皮,险之又险地冲过了那道死亡封锁线!
回头望去,叶红鱼也凭借高超的身法和装备,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过了触手的又一次拍击,成功突围!
我们不敢有丝毫停留,继续朝着运输平台的方向狂奔。身后,那“深渊巡界者”的触手似乎因为失去了目标(或者觉得我们太过渺小),缓缓缩回了地底,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和满目疮痍。
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和疯狂的“低语”,并未消失,只是稍微减弱了一些,仿佛那头恐怖的巨兽,依旧在基地下方沉眠,或者说…监视着一切。
当我们终于看到那闪烁着红光的运输平台时,几乎要虚脱倒地。
“快!启动平台!立刻返回!”叶红鱼对着通讯器嘶声喊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平台缓缓上升,将那片恐怖的地底废墟远远抛在下方。我们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个人都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和泥污浸透。
劫后余生的庆幸,被更大的恐惧和疑问所取代。
“深渊巡界者…”李振彪喃喃自语,眼神空洞,“传说中守护着世界残骸与终末秘密的古老眷族…它竟然就在我们脚下…‘磐石’基地,到底建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面?!”
叶红鱼沉默着,快速检查着那个金属盒子,确认它完好无损,但她的脸色依旧凝重得可怕。基地下方沉睡(或苏醒)着如此恐怖的存在,这个情报的价值和冲击力,甚至可能超过了我们带回来的“钥匙”碎片。
我感受着怀中噬灵蚁传来的、依旧未能平息的恐惧,以及那金属盒子散发出的、与炎阳核心同源的微弱温暖,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我们似乎揭开了一个巨大谜团的冰山一角,但这角下的阴影,却深邃得令人绝望。
运输平台终于抵达了基地层。气密门打开的瞬间,外面并非往常的宁静,而是刺耳的警报声和大量士兵奔跑、布防的嘈杂景象!
显然,基地深处那“深渊巡界者”的异动,已经引发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数名穿着高阶军官制服和白色研究袍的人立刻围了上来,为首的一名面容冷峻、肩章显示是将官级别的老者,目光如电般扫过我们三人,最后落在叶红鱼手中的金属盒上。
“叶队长!汇报情况!地下发生了什么?那个能量信号源是什么?”老将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叶红鱼立刻立正敬礼,快速而简洁地汇报了任务过程,重点描述了“活化菌林”、“紫红菌王”以及…“深渊巡界者”触须的出现!
当听到“深渊巡界者”这个名字时,在场的所有高级军官和研究人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一些人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你…你确定?!”老将军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确定!能量波动与精神污染特征,与SSS级绝密档案‘深渊’项目记载完全吻合!”叶红鱼斩钉截铁。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基地刺耳的警报声还在持续回响。
老将军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金属盒:“那么…这个呢?”
叶红鱼将金属盒递上:“任务目标,已成功回收。初步判定,为与‘炎阳’、‘世界树’体系相关的未知造物,疑似‘钥匙’部件。内部存在高强度加密力场,无法开启。”
老将军接过金属盒,感受着那微弱的温暖波动,眼神变幻不定。他看了看我们三个狼狈不堪的人,尤其是几乎虚脱、被李振彪扶着的我,沉声道:
“你们带回来的情报和物品,至关重要,也…极其危险。所有人,立刻前往最高级别隔离检疫室!在总部特派员抵达并完成评估前,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他顿了顿,看向叶红鱼,语气意味深长:“叶队长,这次…你们立了大功,也闯了大祸。好自为之。”
我们被一队神色更加严肃、装备也更加精良的士兵“护送”着,走向更加森严的隔离区。
我知道,“磐石”基地,乃至整个异管司,都将因为我们的这次发现,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而我们这三个从深渊边缘爬回来的人,注定将被卷入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未来的路,是成为揭开真相的英雄,还是被秘密埋葬的棋子?
答案,或许就在那个无法开启的金属盒,以及…我怀中那块黯淡的核心碎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