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踩在冻硬的沙砾上,发出“咯吱”的脆响,像是随时会被这漠北的寒风咬碎。我拢了拢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羊皮袄,鼻尖冻得发麻,哈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被呼啸而过的风扯成了细碎的雾。
“林长老,前面就是蒙古人的哨卡了,再走三十里,就能看到王庭外围的帐篷群。”陈默勒住马缰绳,声音压得很低,他那双常年追踪猎物的眼睛,此刻正警惕地扫过远处沙丘上的黑影——那是蒙古的游动哨,穿着深色皮甲,手里的弯刀在雪光下泛着冷光。
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身后跟着的十个人身上。他们都是丐帮里挑出来的顶尖高手,平日里要么是街头巷尾最不起眼的乞丐,要么是情报堂里沉默寡言的文书,可此刻都换上了西域商人的装束:粗布长袍、翻毛靴子,腰间挂着镶了假宝石的匕首,连说话都刻意带上了几分西域口音。苏晴则裹着一条红色的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手里牵着一匹驮着“货物”的骆驼——那骆驼背上的毡包里,藏着我们的兵器和丐帮的暗号令牌。
“都记好了,”我勒住马,回头看向众人,声音压得能让每个人听清,“从现在起,我是‘阿古拉’,西域来的丝绸商人;陈默是我的护卫头领‘巴图’;苏晴姑娘是我的妹妹‘阿依莎’。剩下的人,都是跟着我跑商的伙计,话少,手稳,别露了破绽。”
众人纷纷点头,其中一个叫铁牛的弟子,原本是江南分舵的街头打手,力气大得能扛着磨盘跑三里地,此刻却紧张得手心冒汗,攥着马缰绳的指节都泛了白。我看了他一眼,递过去一个水囊:“别紧张,蒙古人也是人,只要咱们不主动惹事,他们只关心咱们的货好不好,能不能榨出银子来。”
铁牛接过水囊,猛灌了一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脖子里,他打了个哆嗦,却还是硬着头皮点头:“林长老放心,我肯定不惹事,谁要是问我,我就说我是哑巴!”
这话逗得旁边几个人低低笑了一声,原本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些。苏晴也忍不住扯了扯头巾,露出一点笑意:“不用装哑巴,记住陈默教的几句蒙古话就行,实在应付不了,就推给‘阿古拉’,也就是林越你。”
我笑着应了,心里却没放松。从襄阳出发到漠北,我们走了整整一个月。先是沿着黄河向西,避开蒙古的重兵把守,再穿过西夏的边境,一路上靠陈默的追踪技巧绕开了好几波蒙古游骑。可现在到了蒙古王庭附近,才算真正踏入了虎穴——这里是窝阔台的地盘,到处都是蒙古兵和探子,稍有不慎,不仅传功钵的最后线索找不到,我们这十几个人恐怕都要埋在这黄沙里。
“走,慢慢靠过去,别让哨卡的人觉得咱们可疑。”我拍了拍马脖子,让马放慢脚步,朝着远处的哨卡走去。那哨卡设在两个沙丘之间,用木头和毡布搭了个简陋的棚子,棚子旁边插着一面黑色的旗帜,上面绣着蒙古的狼图腾。两个蒙古兵正靠在棚子门口烤火,看到我们过来,立刻站直了身子,手按在了腰间的弯刀上。
离哨卡还有十步远的时候,陈默先下了马,快步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递了过去,用生硬的蒙古话说:“朋友,我们是西域来的商人,想去王庭做买卖,还请行个方便。”
那两个蒙古兵接过银子,掂了掂,脸上的警惕少了些,其中一个高个子的打量着我们的骆驼和货物,用蒙古话问:“你们带了什么货?有没有违禁的东西?”
我也下了马,走到陈默身边,故意把腰杆挺了挺,装出一副商人的油滑模样,用比陈默熟练些的蒙古话说:“都是些丝绸、茶叶,还有点西域的香料,都是正经货物,没有违禁的。要是不信,各位可以检查。”
其实我这蒙古话,还是出发前让丐帮里懂蒙古语的弟子教的,也就会些日常对话,真要是深入聊,肯定露馅。好在这些哨卡的士兵,大多只关心有没有好处,会不会有危险,没那么多心思盘问细节。
高个子蒙古兵果然没真的去检查货物,只是挥了挥手,指了指王庭的方向:“进去吧,记住,在王庭里别乱跑,晚上宵禁后不许出门,要是被巡逻队抓住,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多谢多谢!”我连忙点头,招呼众人上马,慢慢穿过哨卡。走过去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眼棚子里,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穿着比这两个士兵好不少的皮甲,正用眼睛盯着我们的骆驼,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别回头,继续走。”陈默在我耳边低声说,“那个人像是个小百户,比普通士兵精明,别让他看出问题。”
我没回头,只是轻轻踢了下马腹,让马走得更稳些。心里却在琢磨,刚才那个人的眼神,不像是普通的警惕,倒像是在刻意观察——难道我们刚到就引起怀疑了?还是说,蒙古人早就料到会有人来王庭找传功钵的线索,特意加强了戒备?
走了大概有两里地,远离了哨卡,我才勒住马,回头看了一眼,那哨卡已经变成了远处的一个小黑点。苏晴也停了下来,眉头微蹙:“刚才棚子里那个人,好像一直在看我的头巾,会不会是我的装扮有问题?”
我看了看苏晴的红色头巾,摇了摇头:“西域商人里,女人戴红色头巾很常见,应该不是装扮的问题。可能是咱们这队人的规模有点大,十几个西域商人一起走,确实容易引人注意。”
陈默也点了点头:“漠北这边的商队,大多是三五个人,像咱们这样十几个人的,确实少见。不过好在咱们带的货物看起来多,说是一个商队,也说得过去。接下来咱们得找个地方先落脚,最好是能靠近王庭中心,又不容易被监视的地方。”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偏西,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漠北的晚上冷得能冻掉耳朵,必须在宵禁前找到住处。“前面应该有专门给商人住的驿馆,咱们去那里落脚。驿馆里人多眼杂,反而不容易被单独监视,而且还能打听消息。”
众人都同意这个主意,于是加快了脚步,朝着王庭方向赶去。越靠近王庭,帐篷就越多,大多是圆形的蒙古包,偶尔能看到几座用石头和木头搭起来的房子,应该是蒙古贵族住的地方。路上的人也多了起来,有穿着皮甲的士兵,有牵着牛羊的牧民,还有和我们一样的商人,大多是西域或者中亚来的,说着各种不同的语言。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果然看到了一处很大的驿馆,用木头围了个院子,院子里停着不少骆驼和马,门口有两个蒙古兵守着。我让众人在门口等着,自己和陈默先进去打听。
驿馆的掌柜是个汉人,听口音像是北方人,看到我们进来,连忙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是要住店吗?我们这里有大间也有小间,还能帮着照看货物。”
我心里松了口气,有汉人掌柜,沟通起来就方便多了。我装作四处打量的样子,压低声音问:“掌柜的,我们是从西域来的,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最好是靠近王庭中心,方便做买卖。不知道店里还有没有合适的房间?”
掌柜的眼睛转了转,笑着说:“有,楼上有几间靠窗的房间,能看到王庭的方向,也安静。不过客官,我得提醒你们一句,最近王庭里不太平,晚上宵禁后千万别出门,而且别打听不该打听的事,尤其是关于大汗和祭天殿的事,免得惹祸上身。”
“祭天殿?”我心里一动,传功钵的最后线索藏在祭天殿,掌柜的特意提到这个,难道最近祭天殿有什么动静?我不动声色地掏出一小块银子,塞给掌柜的:“多谢掌柜提醒,我们就是来做买卖的,不该问的肯定不问。只是好奇,最近王庭里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怎么感觉守卫比平时严多了?”
掌柜的接过银子,揣进怀里,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说:“客官是外乡人,可能不知道,再过三天,就是大汗的祭天仪式,到时候要在祭天殿举行大典,所以最近守卫才严。你们要是想做买卖,最好等大典结束后再去,现在很多商铺都关门了,而且士兵查得紧。”
我心里暗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们要找的祭天殿,正好要在三天后举行大典,到时候窝阔台肯定会去,说不定魂晶就在那时候被拿出来用。不过表面上我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我们就先住下来,等大典结束再说。麻烦掌柜的给我们安排房间,我们还有十几个伙计和几匹骆驼,也得找个地方安置。”
“没问题!”掌柜的笑着应了,连忙喊来伙计,领着我们去安置众人和骆驼。我们的房间在二楼,一共有五间,正好住下我们十几个人。我和陈默、苏晴各住一间,剩下的弟子住另外两间,方便互相照应。
进了房间,我先检查了一下门窗,确认没有问题,才坐在桌边,拿出一张纸和炭笔——这是我从襄阳带来的,方便记录信息。陈默和苏晴也走了进来,关上了房门。
“刚才掌柜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我看着他们,压低声音说,“三天后祭天殿举行大典,窝阔台会去,魂晶很可能就在那时候被拿出来。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得在这三天里摸清祭天殿的位置、守卫情况,还有怎么才能潜进去。”
苏晴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绘的地图,铺在桌子上——这是我们在路上根据打听来的消息画的王庭大致地图。“根据之前的情报,祭天殿应该在王庭的中心位置,靠近窝阔台的大帐。从地图上看,咱们住的驿馆在王庭的外围,离祭天殿大概有三里地,中间要经过三道巡逻线。”
陈默指着地图上的一条线说:“这条是王庭里的主要街道,从驿馆出去,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就能到祭天殿附近。不过这条街上肯定有很多巡逻兵,而且祭天殿周围应该有专门的卫队把守,想靠近不容易。”
我看着地图,手指在驿馆和祭天殿之间划了一圈:“白天肯定不行,人多眼杂,而且守卫严。只能晚上行动,趁巡逻兵换班的时候,潜过去探查情况。不过漠北的晚上太冷,而且宵禁后街上不能有人,一旦被发现,很难脱身。”
“还有一个问题,”苏晴皱着眉头说,“刚才在哨卡遇到的那个小百户,还有驿馆掌柜提到的‘祭天仪式’,说不定蒙古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有人来抢魂晶。咱们这次来,会不会是自投罗网?”
我沉默了一下,苏晴说的有道理。从我们踏入漠北开始,遇到的情况就透着诡异:哨卡的额外审视、驿馆掌柜特意提到祭天殿、比平时严格的守卫,这些都像是早就布好的陷阱。可现在我们已经来了,不可能回头——传功钵的最后线索就在这里,要是被蒙古人拿到魂晶,激活传功钵,控制了丐帮的情报网,那南宋的抗蒙计划就全完了。
“不管是不是陷阱,咱们都得去。”我握紧了拳头,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青铜丐钵上——这一路来,它都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行囊里,没有任何反应,可我能感觉到,它离魂晶越近,就越有一种隐隐的联系,像是在指引着方向,“明天白天,咱们先分头出去打听消息:陈默,你去探查祭天殿周围的守卫和地形;苏晴,你去打听祭天仪式的具体流程,比如什么时候开始,有哪些人参加,魂晶会不会被拿出来;我去看看王庭里的巡逻路线和换班时间。晚上咱们再汇总消息,制定计划。”
陈默和苏晴都点了点头,没有异议。我们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比如遇到危险时的暗号,怎么在驿馆里传递消息,才各自回了房间。
我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有些不安。漠北的风比江南的风更烈,更冷,像是能穿透皮肉,冻到骨头里。我摸出青铜丐钵,放在手里,它还是和平时一样,冰凉坚硬,没有任何反应。可我知道,三天后的祭天殿,它一定会再次醒来,而那时候,就是我们和蒙古人争夺魂晶的关键时刻。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蒙古兵的吆喝声,应该是宵禁开始了。我连忙吹灭了油灯,走到窗边,撩开一点窗帘,看着街上的巡逻队走过。他们穿着厚重的皮甲,手里拿着火把,脚步整齐,眼神警惕,每隔五十步就有一个士兵,把整条街都封锁得严严实实。
“想潜过去,比想象中难多了。”我心里想着,轻轻放下窗帘,回到桌边坐下。不管有多难,我都必须做到——为了丐帮,为了南宋,也为了那些在蒙古铁蹄下受苦的百姓。我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上面记着这一路来的经历和情报,翻到最后一页,写下了今天的情况,然后把小册子藏进了羊皮袄的夹层里。
这一夜,我睡得很浅,总觉得窗外有动静,时不时会醒过来,检查一下门窗。漠北的夜晚很安静,除了风声和远处巡逻兵的吆喝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可就是这种安静,反而让人更加紧张,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醒了。穿上羊皮袄,走出房间,发现陈默和苏晴也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喂骆驼。铁牛他们几个弟子也起来了,正围着篝火取暖,看到我过来,都站了起来。
“林长老,早。”铁牛笑着说,手里还拿着一块烤得半熟的羊肉,“刚才驿馆的伙计给的,说是漠北的特产,您尝尝?”
我接过羊肉,咬了一口,肉质很紧实,带着点膻味,不过在这寒冷的早上,吃起来倒也暖和。“今天大家都小心点,出去打听消息的时候,别单独行动,两个人一组,遇到危险就往人多的地方跑,或者回驿馆集合。”
众人都点了点头,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分头行动。苏晴换了一身更朴素的衣服,把红色头巾换成了白色的,看起来更像个普通的西域女子。陈默则穿上了一件黑色的皮甲,看起来像个护卫,手里还拿着一把弯刀,装作是保护商队的样子。
吃过早饭,天已经亮了,我们分成五组,先后离开了驿馆。我和一个叫赵六的弟子一组,他是情报堂的,擅长伪装和打听消息,之前在钱塘分舵的时候,就帮我查过不少案子。
“林长老,咱们先去哪里?”赵六跟在我身边,低声问。
“先去祭天殿附近的那条主街,看看巡逻队的路线和换班时间。”我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你装作想买东西,跟路边的商铺老板打听,问问祭天仪式的事,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赵六点了点头,走到一家卖皮毛的商铺前,用蒙古话和老板聊了起来。我则在旁边慢慢逛着,眼睛却在观察街上的巡逻队。大概每隔一刻钟,就有一队巡逻兵走过,每队有十个人,手里拿着长矛和弯刀,腰间还挂着弓箭。他们走的路线很固定,都是沿着主街来回走,在十字路口会停留一会儿,然后继续前进。
我在心里默默记着时间和路线,同时注意着周围的建筑——哪里有小巷,哪里有高墙,哪里可以藏身,这些都是晚上潜过去的时候可能用到的。突然,我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很高的塔楼,上面有士兵在站岗,应该是了望塔,能看到周围很大一片区域。
“赵六,过来。”我招了招手,让赵六过来,指了指那座塔楼,“看到那座塔了吗?晚上潜过去的时候,一定要避开它的视线范围,不然很容易被发现。”
赵六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刚才跟商铺老板打听了,祭天仪式会在三天后的早上举行,到时候大汗会亲自去祭天殿,还会带很多贵族和大臣。听说这次祭天仪式很重要,大汗会用一件‘圣物’来祭祀,可能就是咱们要找的魂晶。”
“圣物?”我心里一动,看来魂晶果然会在祭天仪式上出现,“老板还说什么了?关于祭天殿的守卫,有没有说特别严?”
“说了,”赵六点了点头,“祭天殿周围现在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