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匕首握在手中，仿佛有千钧重。林恩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酒吧老板那充满恐惧和哀求的眼神，像针一样刺在他的心上。
【动手！犹豫什么？！】虚空在他脑海中尖啸，【他在漏勺酒吧就想伤害你！他是蝼蚁！是渣滓！杀了他！享受他的恐惧！这能让我们恢复一点点！】
伊芙琳博士和那个技术人员冷漠地注视着，如同在观看一场实验。两名守卫面无表情，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杀？还是不杀？
林恩的内心在激烈地挣扎。他知道，这一刀下去，割断的不仅仅是那个酒吧老板的喉咙，更是他自己内心深处某种一直艰难维持的东西。一旦跨过这条线，他可能就再也无法回头，彻底滑向虚空所期望的那个深渊。
但不杀呢？伊芙琳博士那冰冷的威胁绝非空谈。分解分析？他毫不怀疑这个疯狂的女人会把他切成碎片放在显微镜下研究。死亡，或者比死亡更可怕的过程。
生存，还是底线？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酒吧老板的呜咽声变得越来越微弱，极度的恐惧甚至让他开始翻白眼，几乎要昏厥过去。
伊芙琳博士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林恩的拖延感到不满。她轻轻抬了抬手。
一名守卫立刻上前，用枪托狠狠砸在酒吧老板的腿弯处！
“啊——！”酒吧老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迫跪倒在地，疼痛和恐惧让他彻底崩溃，涕泪横流地哀求起来：“饶命！大人饶命！我错了！我不该隐瞒！我不该敲诈！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他的哀嚎在冰冷的房间里回荡，格外刺耳。
【听！多么美妙的声音！】虚空愈发兴奋，【结束他的痛苦！也满足我们的渴望！】
林恩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只剩下一种死寂的冰冷。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将所有情绪强行剥离的麻木。
他动了。
被松开束缚的右手猛地挥出！
噗嗤！
匕首精准而迅速地刺入了酒吧老板的心脏！动作干净利落，甚至带着一种经过训练的、高效的残忍。
酒吧老板的哀求声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没入胸口的匕首，又看了看林恩那毫无表情的脸，喉咙里发出几声嗬嗬的怪响，然后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生机。
鲜血沿着匕首的血槽缓缓流出，滴落在光洁的金属地板上，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房间里一片死寂。
林恩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任由它插在尸体上。他感到一阵反胃和眩晕，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地、艰难地将右手缩回了微微松开的束缚环内，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很好……很好……】虚空发出满足的叹息，【这才是开始……】
伊芙琳博士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林恩，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满意的神色：“效率不错。虽然犹豫时间过长，但最终做出了符合逻辑的选择。清理掉。”她对着守卫挥了挥手。
两名守卫面无表情地上前，熟练地将尸体拖走，并快速清理了地面的血迹。整个过程高效而沉默，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垃圾。
技术人员在数据板上快速记录着：“……面对道德困境，初始表现出显着抗拒和情绪波动，但在施加足够压力后，能够执行指令……执行过程冷静，未出现能量失控迹象……建议进一步观察其心理阈值及驯化潜力……”
驯化？这个词让林恩感到一阵恶寒。
伊芙琳博士走到平台前，看着林恩那双死寂的眼睛：“感觉如何？迈出第一步总是最难的。但你会发现，许多不必要的枷锁，一旦打破，你会获得前所未有的……自由。”
林恩沉默着，没有回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看穿。
伊芙琳博士并不在意他的沉默，继续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林先生。一个微不足道的测试，证明你具备最基本的、理性决策的能力。接下来，你会接受一系列更深入的……‘治疗’和‘培训’。我们会帮助你真正理解你体内的力量，以及那个与你共生的存在。”
她示意技术人员操作平台。几个机械臂从天花板降下，末端连接着各种奇特的、闪烁着微光的仪器探头。
“首先，我们需要建立更稳定的神经连接，以便实时监测你的意识活动，尤其是与‘虚无’的交互过程。”伊芙琳博士解释道，“放心，这个过程会有些……不适，但为了科学，这是必要的。”
冰冷的探头接触到了林恩的太阳穴和后颈，传来一阵刺麻感。紧接着，一种强烈的、被窥探的感觉涌入他的大脑，仿佛有无形的触手正在试图钻入他的思维！
【抗拒她！】虚空发出了尖锐的警告，【她在试图窥视我们的核心！】
林恩下意识地想要抵抗，但那神经抑制场和能量屏蔽让他无比虚弱，根本无法阻止那种外来的、冰冷的意识扫描。
一些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穿越时的白光、地下管道的挣扎、夜魔侠的告诫、班纳的辅导、神盾局的白色房间、失控的毁灭、还有刚才那匕首刺入心脏的触感和鲜血的温热……
伊芙琳博士看着旁边屏幕上飞速滚动的、经过解析的脑波信号和数据流，眼中闪烁着浓厚的兴趣：“很有趣……强烈的负罪感、恐惧、被压抑的愤怒……还有一丝非常微弱的、源自本能的……善良？或者说，道德残余？以及……哦？这就是‘虚无’的原始信号吗？充满了毁灭、贪婪和纯粹的恶意……奇妙的对立统一……”
她像是在欣赏一件绝佳的艺术品。
林恩感到头痛欲裂，仿佛整个意识都要被撕裂开来。虚空的低语和那种外来的窥探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几欲疯狂。
不知过了多久，那可怕的窥探感才缓缓退去。机械臂收回了探头。
林恩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虚弱地喘息着，眼神涣散。
“数据采集非常成功。”伊芙琳博士对技术人员点头，“初步模型已经建立。接下来，可以开始第一阶段的精神同步和能量引导实验了。我们需要先稍微‘唤醒’一点他的能量，在可控范围内观察‘虚无’的活性。”
她看向林恩，语气如同宣布课程表：“好好休息，林先生。很快，你就会体验到……真正的‘进化’之路。”
说完，她带着技术人员转身离开，厚重的合金门再次无声关闭。
房间里只剩下林恩一人，还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极淡的血腥味。
他躺在冰冷的平台上，望着天花板，右手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把匕首的冰冷和刺入肉体时的触感。
一滴眼泪，无声地从他眼角滑落，迅速消失在鬓角中。
他终究，还是染上了鲜血。
而这条所谓的“进化”之路，才刚刚开始，前方只有更深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