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兰接过话,拿起橘子颠了颠说:“可不咋的!张炮前天还专门来谢我,说他家狗吃了咱的狗粮,
上山跑得比以前快多了,还抓着只獾子,皮毛好好的,能卖十块钱呢!”
说着就给英子剥橘子,指甲在皱巴巴的橘子皮上划开道印子。
这橘子是陆少枫上次去县城买的,看着不咋新鲜,吃起来可甜了。
小雅蹭到英子身边,拽着她花棉袄袖子直晃悠:“英子姐,你给我哥做了两身新衣裳,是不是就想天天见他穿呀?” 她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挂着坏笑。
英子手一抖,差点把橘子瓣掉炕上,脸 “腾” 地红透了,连耳朵根子都发烫:“小屁孩懂啥!别瞎胡说!”
伸手想捏小雅的脸,小雅机灵地一躲,逗得英子自己也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梨涡都露出来了。
“我没瞎说!” 小雅躲到陆少枫背后,探出头做鬼脸,辫子上的红头绳晃来晃去,
“昨晚我还听爹娘说,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和我哥成亲啦!” 这话声音清亮,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
王桂兰板起脸,轻轻拍了下小雅屁股:“小丫头片子,大人说话别瞎掺和!去把你爹旱烟袋拿来。”
嘴上数落着,眼里却全是笑意,眼角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陆勇坐在炕头 “吧嗒吧嗒” 抽旱烟,一直没咋吭声,这会儿突然咳嗽两声。
“英子啊,你爹娘最近咋样?上次捎回去的药,吃着有效果不?” 说着把烟杆在炕沿上磕了磕,烟灰簌簌往下掉。
“可管用了叔!” 英子往前倾了倾身子,满是感激。
“我爹说比卫生院开的药还好使,现在都能下地劈柴了。我娘让我跟您说,等过年了,让我爹亲自来道谢!”
一边说,一边紧张地揪着围裙带子。
正说着话,耗子妈拎着半篮子冻梨进来了,篮子上还沾着泥:“老远就听见院里热闹,就知道英子来了!”
把篮子往桌上一放,“刚从地窖刨出来的,化开吃可甜了,专门给孩子们带的!” 脸上笑盈盈的,眼角皱纹里还沾着点土渣子。
屋里一下子就更热闹了。王桂兰赶紧去灶台烧热水泡茶喝,一边准备化开冻梨给大伙吃;
耗子妈拉着英子,打听起布料卖多少钱;小雅和耗子围着新棉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新鲜。
陆少枫倚在炕柜边上,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场面,心里头暖乎乎的。
也不知啥时候,窗外又飘起了雪花,轻轻落在窗台上,让这大冷天的午后多了些安静的意思。
等英子要走的时候,王桂兰硬往她手里塞了两斤红糖:“拿着拿着,回去给你妈泡水喝。” 英子推让了好几次,最后脸都羞红了才收下。
她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陆少枫,正好和他对上眼神,慌得赶紧低下头,脚步匆匆地跑进了风雪里。
王桂兰望着英子跑远的背影,伸手拍了拍儿子胳膊:“妈可跟你说好了,等你俩结了婚,可不许欺负英子,听见没?”
陆少枫没接话,就那么盯着窗外飘着的雪花,嘴角不知不觉就往上翘了起来,陆家堂屋里却热闹得很。
王桂兰和耗子妈正围着炕桌核对着账本,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作响,时不时传来两人爽朗的笑声。
王桂兰算得兴起,手指在算盘上翻飞,算珠碰撞的脆响里都带着喜气,算完一笔就用红铅笔在账本上重重画个勾。
耗子妈则眯着眼核对着数字,嘴角始终扬着笑,时不时用袖口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
陆勇坐在炕头抽着旱烟,烟杆在指间转得飞快,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也没察觉,
看着两人算账的模样,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
小雅趴在炕桌上,手里的红绳在布娃娃头上绕来绕去,小辫扎得歪歪扭扭,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脚丫子在炕沿下晃悠,棉鞋上的绒毛蹭得炕席沙沙响。
“你看,这才小年前,就卖出去一千六百多斤狗粮了!” 王桂兰用手指重重戳着账本上的数字,眼里的笑意像要溢出来,
“五毛一斤,这就是八百块钱啊,比少枫他爸一年工资都高!” 把账本往耗子妈面前推了推,指腹在数字上反复摩挲。
耗子妈拿起那张记满买主信息的纸,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名字。
“可不是嘛,你看这秦家屯的李老栓,上次买了 二十 斤,昨天又让他儿子来买三十斤,说他家的猎狗吃了后,跑起来比以前快多了。” 边说边点头,纸质被捏出浅浅的褶皱。
陆勇笑着磕了磕烟袋锅,烟灰簌簌落在炕席缝里。
“还是少枫脑子活,能琢磨出这门道。往年这猪大骨留来炖汤都嫌占地方,现在倒成了宝贝。”
烟杆在炕沿上轻轻磕了两下,眼神里满是骄傲。
小雅猛地抬起头,大眼睛亮晶晶的:“爸,哥是不是很厉害?等哥赚了钱,能给我买花布做新裙子吗?”
小手紧紧攥着布娃娃的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陆勇放下烟袋,粗糙的手掌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等你哥回来,让他给你买两匹花布,做一柜子新裙子。”
掌心的温度烫得小雅缩了缩脖子,却笑得更欢了。
炕桌上堆着几摞用麻袋装的钱,大多是一毛、两毛、五毛的零钱,还有不少一元、二元的纸币,十元的大团结相对较少。
陆少枫和耗子蹲在地上,正将这些钱分门别类地整理着。
陆少枫手指翻飞,把零钱按面额码成整齐的小堆,硬币则叮当响着滚进铁皮盒。
“枫哥,你说这狗粮咋就这么抢手呢?” 耗子一边数着手里的零钱,一边咂舌道,指腹在纸币上蹭来蹭去。
“我昨天去秦家屯送狗粮,张炮手硬是拉着我不让走,非得让我尝尝他家的炖野鸡,
说多亏了咱的狗粮,他家的猎狗才逮着那么多野物。” 说着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陆少枫将一沓大团结码齐放进铁盒子里,指尖在盒盖上轻轻敲了敲。
“这有啥奇怪的,咱的狗粮用料实在,里面掺了那么多好药材,效果肯定不一样。
你没听张炮说吗,他家的猎狗吃了后,毛色都亮了不少。” 嘴角扬起自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