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枫站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走吧,去看看。
迈开长腿往外走,步伐沉稳,军叔和耗子连忙跟上,王桂兰和英子对视一眼,也锁好院门快步跟在后面。
越靠近李劲松家,嘈杂声浪越发刺耳。
远远就看见李家土坯院墙外,围着黑压压的人群,猎户们大多穿着沾着兽血的皮衣,手里或拎着死狗,或握着猎枪,脸上满是悲愤。
几个妇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怀里抱着浑身抽搐的猎狗,哭喊声此起彼伏。
让开让开!少枫来了! 有人认出他们,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五个穿着藏蓝警服的公安正站在院中,领头的高个公安腰间别着手枪,眉头紧锁地记录着什么。
看见陆少枫走进来,立刻放下笔录本,快步迎上来。
你就是陆少枫?我是县公安局刑侦队的张建军,有人举报你传授有毒配方,请配合调查。
话音刚落,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突然从屋里扑出来,正是李劲松的父母。
李母一把抱住陆少枫的腿,浑浊的眼泪顺着满脸皱纹往下淌,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陆少枫的裤管。
少枫啊!好孩子你救救劲松吧!他就是一时糊涂啊!你跟公安同志说句好话,我们给你磕头了! 说罢就要往地上跪。
李父颤巍巍地作揖,老泪纵横:少枫,看在劲松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看在你过世的爷爷面子上,帮帮我们家吧!
配方的事是我不对,是我灌醉李医生套的话,跟劲松没关系啊! 双腿一软,重重瘫坐在泥地上。
陆少枫轻轻拨开李母的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叔婶,法律讲证据,不是磕头能解决的。
转向张公安,我请求查看李劲松的狗粮配方。
这时军叔领着李医生匆匆赶来,老医生背着药箱跑得满头大汗,眼镜都滑到鼻尖。
公安同志!我能作证! 推了推眼镜,指着李父怒斥,
这老东西趁我醉酒套话,我只说过少枫买过当归、黄芪这些补药,压根没提过配方比例!
是李劲松自己瞎配药材,还多加了两倍剂量,这才把狗喂死了!
陆少枫接过李父颤抖着写好的配方单,眉头微蹙,修长的手指,点在
和
两味药材上。
这两种药材本身有微毒,正常剂量配伍使用没问题,但这用量是药典规定的三倍!
而且两种毒性药材同用,长期喂食会导致猫狗肝肾衰竭,这是最基础的药理常识。
李医生立刻点头附和,从药箱里翻出泛黄的医书:公安同志请看,这里写得清清楚楚,这两种药材同用必须严格控制剂量,幼犬每日不得超过零点五克!
指着医书激动地跺脚,陆少枫在我这儿买药,都是按方抓药,从不多买一分一毫,李劲松这是蓄意投毒!
周围的猎户们瞬间炸了锅,纷纷举起手里的死狗:就是!我们在少枫那儿买的狗粮,狗吃了毛色发亮!
李劲松这是故意害命!必须枪毙!
还我们的猎狗命来! 愤怒的吼声震得院墙上的瓦片都在发抖。
耗子在人群后看得热血沸腾,突然一拍大腿,疼得龇牙咧嘴也顾不上揉伤口。
这才恍然大悟 ——
上次李劲松在他面前炫耀,说用几个下酒菜就骗到配方时,枫哥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当时还纳闷枫哥怎么不生气,原来早就布好了局!
这一步步引蛇出洞,最后瓮中捉鳖,简直神了!看着陆少枫挺拔的背影,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心里直呼:“介个男人太厉害了!跟着枫哥混准没错!”
张公安脸色铁青地看完配方单,厉声对身边的警员下令:把李劲松,李劲山和李劲国参与生产狗粮的带出来!
屋里立刻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三个年轻男人被警员押着出来。
李劲松穿着花衬衫,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原本嚣张的眼神此刻充满惊恐,
看见陆少枫就像见了救命稻草,拼命挣扎:是陆少枫!是他教我这么配的!他故意害我!你们抓他啊!
李劲松被警员死死按住肩膀,膝盖在地上拖出两道泥痕。
放屁!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猎户冲上来,手里的猎枪枪管,差点戳到李劲松脸上,
少枫的狗粮,喂活了我家三条病狗,你这黑心肝的东西自己找死!
李父见状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倒在地上,嘴里还喃喃着:完了...... 全完了......
李母尖叫一声,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周围的乡亲们纷纷后退,没人上前搀扶,只有几声冷漠的叹息。
张队长收好配方单,走到陆少枫面前,表情缓和了许多。
陆同志感谢你的配合,我们会彻查此案,依法追究相关人员责任。等案件定性后,会组织受害者统一索赔。
陆少枫点头:辛苦公安同志了,希望能还受害者公道。
人群渐渐散去,猎户们三三两两地议论着,有人开始盘算该索赔多少,有人抹着眼泪怀念死去的猎狗。
陆少枫走到耗子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你的伤还没好,赶紧回家躺着,别乱跑。
耗子连连点头,瘸着腿往外走,每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陆少枫的背影,心里越想越激动 ——
枫哥这脑子转得比谁都快,不动声色就把仇人,收拾得服服帖帖,这种运筹帷幄的本事,简直神了!
往家走的路上,春风带着泥土的腥气,王桂兰还在不停叹气。
好好的小伙子怎么就长歪了心呢?这下不光自己要坐牢,还得连累自儿个爹妈...... 偷偷抹了把眼泪。
英子轻轻挽着陆少枫的胳膊,小手还在微微发抖。
那些死了的猎狗好可怜,眼睛都没闭上...... 阳光照在她脸上,能看到细密的绒毛上沾着泪珠。
陆少枫握紧她微凉的手,掌心的温度慢慢传递过去。
没说话,心里却涌动着难以言喻的畅快 ——
比起拳头相加的痛快,这种让恶人自食恶果的感觉,更让他满足。
打李劲松一顿太便宜他了,只有让他在牢里熬过十几个春秋,出来后面对乡亲们的唾弃,和一辈子的骂名,才是最狠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