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着穿过柳树林,眼前的景象让李晓婉忍不住 “哇” 地低呼出声 —— 月牙湖像块被春风擦亮的翡翠,嵌在刚苏醒的山谷里。
湖面的冰早就化透了,碧绿的水色里能看见游鱼摆尾,偶尔有虾子蹦出水面,“啪嗒” 一声又落回去。
岸边的冻土化得软乎乎的,踩上去能陷下半寸,
去年的芦苇茬子还戳在泥里,新的苇芽已经冒出寸把长,嫩得能掐出水。
几棵老柳树把枝条垂到水面上,刚抽的新叶嫩黄透亮,风一吹就扫着水面,荡开的涟漪里漂着去年的枯柳叶。
“这水看着比城里的自来水还干净。”
张凌琳蹲下身,指尖刚碰到水面就缩了回来,“还凉着呢。”
四月底的东北湖水刚解冻没多久,底下的寒气还没散,指尖沾着的水珠被风一吹,凉丝丝的。
陆少枫往水边扔了块石头,“咚” 地砸出个漩涡,惊得一群小鱼往深处游。
“这湖里的鱼开春最肥,刚熬过冬天,正抢食呢。”
从竹篮里抓出把玉米粒,都是去年秋收时留的老玉米,粒大饱满,“用这个钓,比啥都灵。”
带来的鱼竿都是最普通的竹制竿,是陆少枫用后山的老竹削的,竿梢带着天然的弯度,鱼线是供销社买的粗尼龙线,
线轴就是个缠了线的木头疙瘩,浮漂是用鹅毛梗捆的,铅坠是块用棉线绑着的废铁螺丝。
赵大宝拿起一根掂量了下,竿子上还留着竹节的痕迹,摸着糙手:“枫哥,这竿子看着不咋地,真能钓着大鱼?”
“钓鱼看的是手艺,不是竿子。”
陆少枫往鱼钩上穿玉米粒,指尖捏着钩尖,三两下就穿好了,露出的玉米脐冲着外侧,
“你看这钩,得让鱼把玉米吞进去,钩尖才能挂住嘴。”
耗子早就选好了钓点,在湖边的泥地上垫了块麻袋片,把鱼竿往土里一插,嘴里念叨着:“去年我在这儿钓过条三斤多的鲤鱼,今天高低得再来一条。”
往水里撒了把玉米,“先打个窝,把鱼招过来。”
刘伟学着往水里撒玉米,结果手一抖撒多了,心疼得直咧嘴:“这老玉米在城里粮站都得凭票买,你倒好,往水里扔跟不要钱似的。”
“湖里的鱼吃了我的玉米,才能上钩让我吃它啊。” 耗子嘿嘿笑,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刘伟,
“跟你说,枫哥不光钓鱼厉害,进山打猎挖参也是一把好手。那须子完整得跟画里似的!”
嗓门没控制住,后半句说得响亮,正好被旁边的李晓婉听了去。
李晓婉眼睛一亮,手里的鱼竿都忘了攥紧,悄悄凑到陆少枫身边:“陆大哥,你真能挖到人参?”
辫子上的蝴蝶结沾了点泥,却丝毫不影响眼里的光,
“我爷爷今年八十大寿,我妈正到处托人找老山参呢,说年份久的能补气。”
陆少枫刚钓上来条小鲫鱼,正摘钩呢,闻言笑了笑:“山里是有,就是不好找。真碰上年份够的,你要的话,按市价给你留着。”
心里盘算着,这姑娘说话轻声细语,穿着打扮却不一般,家里长辈怕是有些分量,结个善缘总没错。
张凌琳也收了鱼竿走过来,她刚才钓上来条二斤多的鲤鱼,正用草绳穿着:
“我家老爷子也需要,要是有五六品叶的,价钱好说。” 说话干脆,不像李晓婉那么含蓄,眼神里带着股笃定,显然是做得了主的。
“行,”
陆少枫把小鲫鱼扔进网兜,“真挖到了,你们先来挑,给谁都是卖。”
看了眼远处的山林,山顶的残雪像顶白帽子,“再过阵子就能再进去找找看。”
这边正说着,那边的刘伟已经按捺不住,拉着耗子打听:“你刚才说枫哥还有啥本事?酿酒?”
他爹最爱喝两口,尤其稀罕带药材的药酒,上次托人在乡下买了瓶,喝着却像兑了水。
耗子拍着大腿笑:“那可不!枫哥的酒库跟个宝库似的!虎骨酒、鹿鞭酒、人参酒…… 泡得那叫一个地道!
去年我妈腿疼,就喝了半杯他泡的鹿骨酒,第二天就能下地掰玉米!”
张鑫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湖面的光,刚才一直没咋说话,这会儿却往前凑了凑:
“枫哥酿的酒,是用啥药材泡的?我父亲睡眠不好,听老中医说,年份够的药酒能安神。”
父亲在机关单位待了半辈子,应酬多,落下个失眠的毛病,城里的药酒喝了不少,都不见效。
陆少枫往鱼钩上穿了粒玉米,手腕轻扬甩进水里:“都是山里常见的药材,泡的时间长了,多少有点用。”
没把话说满,酒库里的药酒确实不少,但年份够的得回去清点清点,
“等回去看看酒库,要是有富余的,匀给你们点。”
“那可太谢谢枫哥了!”
刘伟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他刚钓上来条狗鱼,正用草绳捆着,“我要是能给我爹带两坛回去,他指定得夸我懂事!”
李晓婉蹲在离水远些的地方,手里攥着鱼竿,看着鹅毛浮漂在水面上轻轻晃。
岸边的泥地里冒出不少婆婆丁,嫩绿色的叶子贴着地面,忍不住摘了片放嘴里嚼,苦得皱起眉头,逗得张凌琳直笑:“这玩意儿得蘸酱吃才不苦。”
“凌琳姐你吃过?” 李晓婉吐了吐舌头,赶紧把嘴里的叶子吐掉。
“下乡插队那阵子,开春就靠这玩意儿下饭。”
张凌琳望着远处的山,去年冬天的雪还在山顶留着点白边,像戴了顶白帽子,“那时候哪有鱼钓,能挖着筐婆婆丁就不错了。”
正说着,赵大宝的浮漂突然往下一沉,手忙脚乱地提竿,鱼竿弯得像根弓,
“嘿哟” 一声差点被拽趴下:“好家伙!这啥玩意儿?劲儿这么大!”
陆少枫几步走过去,帮他稳住竿子:“往左边带,别让它钻芦苇丛。”
两人合力往回收线,水面 “哗啦” 一声翻起浪花,一条银灰色的狗鱼被拽了上来,足有半尺长,
嘴里还露着尖牙,在泥地上蹦跶着,尾巴拍得泥点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