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陆少枫猛地睁开眼,第一反应是摸向腰间的陨刀,冰凉的刀鞘贴在掌心时,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视线慢慢聚焦,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桦树皮严丝合缝地拼接,几串风干肉干与兽骨垂挂在房梁;身下的鹿皮垫厚实柔软;旁边的桦木碗里盛着半碗深褐色的药汤。
“是巴图鲁大哥的部落……”
陆少枫心里落了定 ——
昨天昏迷前,最后印在脑子里的是,白影的红眼睛和震得耳膜发疼的吼声,
能把他从那片尸堆里拖出来的,只有离得最近的鄂伦春部落人。
试着撑着胳膊坐起来,
掌心刚触到鹿皮垫,就觉出不对劲 —— 指尖一发力,身体就稳稳坐直了,胳膊上的肌肉绷着,下意识攥紧拳头,臂上的青筋鼓起来,浑身涌动的力气比之前沉了不少,估摸着有千斤重。
低头看向身上的伤,原本撕裂的伤口结了层浅浅的痂,渗血早止住了;
胳膊上被划开的口子,也只剩层薄痂,摸上去只有点发麻,不疼了。
“重生的福利还真顶用……” 陆少枫暗自嘀咕,又赶紧压下念头 —— 昨天他是被抬回来的,要是今天伤口好得太明显,难免让人起疑,得藏着点。
“吱吱 ——”
一声轻响从手边传来,陆少枫转头,看见醉仙蜷在鹿皮垫旁。
小家伙见他醒了立刻抬起头,爪子还扒拉他胳膊上的绷带。
陆少枫把醉仙抱进怀里,小家伙舌头舔了舔他的下巴。慢慢挪到帐篷门口,撩开狍子皮门帘,冷风灌进来,带着松针的清冽,让昏沉的脑子瞬间清醒。
门口空地上,三道熟悉的身影趴在那儿,每看一眼,心脏就像被攥紧了几分。
白龙的前爪血肉模糊,翻出来的红肉沾着干血和泥土,原本竖得笔直的耳朵耷拉着,没了半分往日的傲气。见陆少枫出来,只敢在原地低低 “呜呜” 叫,尾巴轻轻扫着地面,满是委屈。
小灰在白龙旁边,眼睛被血糊住,只剩条细缝,半只耳朵没了,伤口边缘的血痂结得发黑。闻到陆少枫的味道,慢慢往这边挪,用鼻子轻轻碰他的裤腿。
大青趴在最外面,后腿的伤口渗着血,沾了些泥土,见陆少枫出来,低低叫了两声,声音没了往日的洪亮,只剩虚弱。
“土豆、大白、旺财、小虎……” 陆少枫的声音发哑,怀里的醉仙像是察觉到他的情绪,用小脑袋蹭他的脖颈。
昨天的画面又清晰起来:土豆被熊罴拍碎脑壳时的抽搐,大白喉咙被猞猁撕开时喷溅的血……
八只狗的狗帮,现在只剩这三只,还全是重伤,好在小花留在家没跟来,不然……
抱着醉仙回帐篷,陆少枫从角落翻出萨满留下的草药包 —— 里面是捣碎的柴胡、当归,还有块浸了药汁的干净麻布。
把醉仙放在鹿皮垫上,端起桦木碗先试了试药温,不烫不凉正好。
捏着鼻子喝了一口,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忍不住皱紧眉头,
醉仙在旁边 “吱吱” 叫着,像是在嘲笑他怕苦。
“你倒好,不用喝这玩意儿。”
陆少枫刮了刮醉仙的小鼻子,又端起碗把剩下的药喝光,嘴里还残留着药的苦味,顺手拿起旁边的干肉干咬了一口,才算压下去。
收拾好碗,陆少枫端起铜盆,倒了些温水,蘸湿麻布,蹲到白龙身旁。
“忍忍,很快就好。” 他指尖捏着草药,均匀敷在白龙血肉模糊的前爪上,“等结痂了,又能跟我一起进山了。”
轮到小灰时,陆少枫更小心 —— 先用温水把它眼睛周围的血痂擦干净,露出下面还泛着红的伤口,再敷上草药,最后用软布轻轻蒙住。“别怕,等好了,我带你报仇去。”
大青的后腿伤最轻,陆少枫擦净伤口、敷上药、缠好布,一气呵成。大青默契地抬起伤腿配合,。
刚把最后一块麻布系好,帐篷帘就被掀开了,
其其格端着个陶碗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布包。
“少枫,醒了?”
声音熟络又温和,把陶碗放在地上,“这里面是温水,刚烧好的,你喝完药漱漱口。布包里是新的草药,萨满说让你隔两个时辰换一次,别嫌麻烦。”
陆少枫赶紧站起身,“嫂子,麻烦你跑一趟,是大哥把我救回来的吧?”
瞥了眼自己的伤口,还好绷带缠得厚,看不出恢复的痕迹。
“是,昨天部落里听见兽吼声不对劲,巴图鲁就带了猎手过去,回来说老远就看见满地兽尸,他们几个用爬犁把你拉回来,可把我们吓坏了。”
其其格把布包递过来,又指了指陶碗,“快喝点温水漱漱,那药苦得很。”
醉仙见其其格嫂子过来,没像对旁人那样炸毛,只是往陆少枫怀里缩了缩 —— 记得这个给它留肉干的妇人。
其其格嫂子笑了笑,从怀里摸出块烤得酥脆的狍子肉干,递到醉仙面前:“醉仙,再来吃块肉干。”
醉仙叼过肉干,蜷在陆少枫怀里啃得 “咯吱” 响。
陆少枫拿起陶碗,喝了口温水,嘴里的药苦味淡了不少:“谢谢嫂子,我自己换药就行,你忙部落里的事吧,别耽误了。”
怕其其格嫂子帮忙换药时,发现伤口恢复太快起疑,赶紧找了个借口。
其其格嫂子看了他一眼,见他态度坚决,也没勉强:“行,那你自己小心点,要是弄不好就喊我。对了,萨满说你身上沾了点凶煞气,等会儿给你熏熏艾草,能安稳些。”
说完又叮嘱了两句 “别着凉”“记得按时换药”,才掀帘出去,帐篷帘合上时,还能听见她跟外面猎手交代 “把兽皮晾高点,别让猎狗碰着” 的声音。
陆少枫松了口气,坐在鹿皮垫上打开布包 ——
里面的草药新鲜,还带着点泥土的湿气,显然是刚采没多久的。
解开自己身上的旧绷带,后背的伤口果然结了层厚痂,赶紧把新草药敷上,
重新缠好绷带,缠得比之前更厚些,彻底遮住恢复的痕迹。
醉仙啃完肉干,跳回他怀里,小脑袋靠在胸口。
陆少枫抱着它,看向门口的三只狗 —— 白龙正趴在那儿舔缠着麻布的前爪,小灰靠在白龙旁边,大青则警惕地盯着帐篷帘。
摸了摸怀里的醉仙,又看了看门口的狗,心里的决心更沉了 ——
不管那白影是什么,不管有多危险,他都得去,给死去的四狗一个交代。
转身进去靠在床上,冷风拂过脸颊,带着山林的清冽。
陆少枫握紧了旁边的陨刀 —— 这长白山里的账,他迟早要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