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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坎剑小成冻鱼池 二

富昌王府西侧门,平日里极少启用,此刻却弥漫着一股肃杀而古怪的气氛。

两个时辰不到,六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汇聚于此。他们穿着打扮各异,有作苦力打扮的,有作行商模样的,甚至还有一个挎着药箱、像个游方郎中的,但无一例外,眼神锐利,气息沉凝,周身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正是李之源重金聘来的那六位宗师高手,“抓爹特攻队”的原班人马。

为首的,依旧是那位面容枯槁、眼神却如鹰隼般的老者,代号“枯鹰”。他上前一步,对着早已等候在此的李之源和李忠微微躬身:“王爷,忠总管。弟兄们都到齐了。”

李之源目光扫过六人,点了点头。虽然这几位宗师平日里各有怪癖,拿钱办事,但专业素养确实没得说,召之即来。

“各位,闲话少叙。”李之源开门见山,“目标又跑了,这次极有可能混在北疆定边城那边。活儿还是那个活儿,但难度升级了。那边正在打仗,乱得很,而且我这位爹,滑溜程度你们是知道的。”

枯鹰沙哑着嗓子道:“王爷放心,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打仗有打仗的抓法,乱有乱的好处。只是不知这次,‘招待’规格是…”

李忠一挥手,几名心腹护卫立刻抬过来几个沉甸甸的铁箱。打开一看,寒光闪闪。

特制的玄铁细链,环环相扣,坚韧无比,专门锁拿高手关节琵琶骨;带着倒刺的穿骨钩,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掺杂了禁法材料的沉重镣铐;甚至还有几支用玉瓶小心装着的药剂——强效迷神散,据说能放倒一头宗师境的蛮象,以及效果强劲的止痛生肌膏。

“最高规格。”李之源淡淡道,“尽量抓活的,毫发无损最好。若实在情况危急,或他反抗过于激烈,准许使用必要手段,先确保人留下。总之,这次绝不能再让他跑了!”

六位宗师看着那堆专业刑具,眼角都微微抽搐了一下。这位小王爷对他亲爹,可真是…孝感动天啊。

“属下明白!”枯鹰代表众人应下,一挥手,队员们熟练地将这些“招待用品”分门别类地收起,藏在身上不起眼的地方。

这时,街道尽头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三辆经过特殊改装的四轮马车疾驰而来,稳稳停在西侧门前。这些马车车厢比寻常马车更大,木质车壁内衬钢板,车轮包裹着厚厚的胶皮减震,拉车的皆是神骏的高头大马,正是镇远镖局最高规格的长途快车。

“王爷,车马已备好,车上准备了足够的清水、干粮、肉脯,还有御寒的皮毛和备用兵器。”赵镖头亲自赶来,抱拳禀报。

“好。”李之源点头,“忠叔,府里和商行的事,你和玉龙多费心。娘亲那里,好生照看,就说我出去处理北疆军务,很快回来。”

“老奴晓得,王爷一切小心。”李忠躬身道。

李之源不再多言,率先钻入了中间那辆马车。六位宗师默契地分成三组,两人一车,占据了前后车辆的车夫位和护卫位,将李之源护在中间。

“出发!”

一声令下,三辆马车如同离弦之箭,冲入已是华灯初上的长安街道,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很快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

马车厢内,李之源并没有闲着。他并未修炼,而是摊开了一张巨大的北疆及周边区域的精细地图,旁边还放着那枚古老的星盘和青牛观主赠送的游记。

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从长安到定边,一路的地形地貌、河流山川、城镇关隘尽在脑中。他思索着父亲可能选择的路线。走官道?可能性不大,太容易被发现。穿山越岭、走那些荒僻小径?这倒符合他那爹的作风,但速度会慢上很多。

“如果他是半个月前跑的…以他的脚程,就算绕路,此刻也差不多该到定边城附近了。”李之源沉吟着,“甚至可能,已经混进城了?”

定边城如今被围得水泄不通,蛮族大军环伺,他想混进去可不容易。除非…他有别的门路?

李之源又拿起那星盘,注入一丝微不可查的真气。星盘上的指针微微颤动,依旧固执地指向西北方向,但似乎比在王府时更清晰了一些。

“难道这星盘真能指示父亲的方向?”李之源心中疑窦丛生。这星盘是父亲留下的,绝非普通物件。但它指示的,究竟是父亲本人,还是父亲想要去的某个地方?

他又翻开青牛观主的游记。这位老观主游历天下,记录了许多地脉异常、空间波动之处。李之源重点查看北疆附近的内容。

“……定边城以北三百里,黑风口一带,地势奇特,每逢星夜,常有异光闪烁,地脉波动剧烈,疑似古之战场遗迹,或有空间裂隙隐现,然极不稳定,凶险异常……”

看到这段记录,李之源目光一凝。黑风口?这个地方…似乎正在蛮族大军活动的区域之内。父亲跑去那里,难道不单单是为了看打仗,还和这种地方有关?

他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一点线索,但前方依旧迷雾重重。

马车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李之源靠着软垫闭目养神,神识却如同八爪鱼般向外延伸,感知着周围数十里范围内的风吹草动。六位宗师更是轮流值守,警惕性极高。

一路上,越往北走,气氛越发紧张。官道上往来的辎重车队明显增多,都是从内地调往北疆的粮草军械。偶尔也能遇到南下的难民车队,拖家带口,面带惶恐,诉说着蛮族的凶残和战事的惨烈。

第三日午后,车队正在一条相对偏僻的官道上疾驰,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哭喊声。

“王爷,前面有情况。”驾车的枯鹰声音传来。

李之源掀开车帘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路边,停着几辆被掀翻的马车,货物散落一地,十几具尸体倒在血泊中,看衣着像是行商。一伙大约二三十人的骑手,正挥舞着弯刀,围着一辆看似最华贵的马车攻击,车旁的护卫已经死伤殆尽,车内传出女子的尖叫和孩童的哭声。

那些骑手穿着杂乱,但看其彪悍的作风和使用的弯刀,显然是草原马贼!

“妈的!蛮子的探马都深入到这了?”旁边马车上的一个宗师骂了一句。这里距离定边城还有数百里,已然出现成建制的马贼,可见前线局势之糜烂。

“王爷,管不管?”枯鹰问道。他们任务在身,本不想节外生枝。

李之源看着那辆被围攻的马车,眼中寒光一闪。他虽然怕麻烦,但还不至于冷血到眼睁睁看着妇孺被杀而无动于衷。

“收拾干净,利落点。”他淡淡吩咐道。

“得令!”

话音未落,前后两辆马车上,四道身影如同苍鹰般扑出,速度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

那伙马贼正抢得兴起,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花,咽喉、心口等要害处便传来一阵剧痛,哼都没哼一声就栽下马去。

几乎是眨眼之间,二十多名凶悍的马贼就全部变成了尸体,倒了一地。

只剩下几个马贼头目模样的,被刻意留了活口,此刻被两名宗师掐着脖子提了过来,吓得面无人色,裤裆都湿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这远离前线的地方,会碰上如此恐怖的高手。

李之源走下马车,看都没看那些尸体,走到那几个马贼头目面前。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铁木真麾下?”他用熟练的草原语问道。

一个头目牙齿打颤,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我们是秃鹫部的…奉…奉大汗之命,前来…前来截断玄唐人的粮道…”

“铁木真的大军,现在情况如何?定边城打下了吗?”李之源继续问。

“还…还没有…定边城很硬…死了好多人都没打下来…大汗很生气…分兵四处劫掠…还…还派人去西边了…”

“西边?去西边做什么?”

“不…不知道…好像…好像是去请什么…高人…”马贼头目知道的显然不多。

李之源又问了几句,没得到太多有价值的信息,便挥了挥手。

宗师手上一用力,“咔嚓”几声,了结了这几个马贼。

这时,那辆华贵马车的车帘才颤抖着掀开一条缝,一个面色惨白、头发散乱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颤声道:“多…多谢各位英雄救命之恩!在下…在下是陇西李氏的…”

“不必言谢,路过而已。”李之源打断他,丢过去一个小布袋,“里面有些金疮药和散碎银子,你们收拾一下,尽快往南走吧,北边不太平。”

那中年男子接过钱袋,感激涕零,还想再问恩公名讳,却见李之源已经转身上了马车,三辆马车毫不停留,继续向北疾驰而去,只留下满地马贼尸体和一群惊魂未定的幸存者。

“……真是……神仙手段啊……”那中年男子看着远去的马车,喃喃自语。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但却让李之源的心情更加沉重。马贼已经渗透到这个位置,说明蛮族对玄唐后方的骚扰破坏相当严重。定边城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又想起马贼头目的话——“去西边请高人”?

西边…西域…甚至是更西…会不会和父亲有关?或者和铁木真身边那些神秘的“道士顾问”有关?

他隐约感觉,北疆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车队继续北上,沿途所见的疮痍景象越来越多。废弃的村庄,被焚毁的驿站,甚至能看到小股玄唐溃兵和逃难的百姓。

第四日傍晚,距离定边城已不足百里。已经能远远听到天际传来的沉闷轰鸣声——那是大军攻城和投石车发出的声响。空气中的寒意更重,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李之源命令车队离开官道,找了一处隐蔽的山谷停下。

“在此休息两个时辰,子时出发,绕开主战场,寻找潜入定边城或者附近区域的机会。”李之源下达指令。他们这一行人目标不小,直接冲向被围困的定边城无异于自杀。

宗师们默默点头,各自找地方打坐调息,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李之源则独自走到一块巨石之后,再次取出了那三枚卜卦铜钱和父亲留下的星盘。

越是靠近定边城,他越需要更精确的定位。

他凝神静气,将神识提升到极致,心中默念父亲李修的姓名与样貌,同时将一丝真气注入星盘之中。

哗啦!

铜钱落下。

与此同时,星盘上的指针也发出了轻微的嗡鸣,指针疯狂摆动了几下,最终并非指向正前方的定边城,而是偏向了两点钟方向的一片连绵的山地区域!

而铜钱显示的卦象,也呈现出“隐于山泽”、“动荡不安”之意。

李之源猛地抬头,望向那个方向。根据地图显示,那里是定边城西北方向的一片丘陵山地,当地人称之为“黑石崖”,并非蛮族主攻方向,但也绝非安全之地。

星盘和卦象同时指向那里…父亲不在定边城内,而是在城外黑石崖一带?

他去那里做什么?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李之源脑海中瞬间闪过青牛观主游记中关于“黑风口”的记载——地势奇特,异光闪烁,地脉波动,疑似古战场遗迹或有空间裂隙!

黑风口就在黑石崖的深处!

一切似乎都串联起来了!

父亲根本不是来看打仗的,或者说不全是!他的真正目标,很可能是黑风口那处疑似存在空间异常的地方!他想干什么?探索遗迹?还是想通过那不稳定的空间裂隙跑去别的什么地方?!

李之源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自己这个爹,作死的本事真是天下第一!

“枯鹰!”他低喝一声。

老者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身边。

“计划变更。我们不进定边城了。”李之源目光锐利地望向黑石崖方向,“目标可能在那片山里。子时之后,我们悄悄摸过去。”

“山里?”枯鹰微微皱眉,“王爷,那片山地虽然并非主战场,但蛮族游骑活动频繁,而且地势复杂,恐怕…”

“再复杂也得去。”李之源语气坚决,“这次,可能比闯蛮族大营还要麻烦。让大家做好准备。”

枯鹰看着李之源凝重的神色,不再多问,点头退下。

李之源站在原地,远望着暮色笼罩下如同巨兽脊背般起伏的黑石崖,心中思绪翻腾。

父亲,你究竟在黑风口搞什么名堂?你可千万别把自己给作没了…

看来,这次北疆之行,抓爹之余,恐怕还得顺便探索一下上古遗迹了。

子时,月黑风高,正是潜行匿迹的好时机。

三辆马车被妥善隐藏在密林深处,由一名擅长机关陷阱的宗师稍作布置进行伪装和保护。李之源与其余五位宗师,皆换上了深色的夜行衣,借着夜色掩护,如同六道青烟,悄无声息地朝着黑石崖方向疾掠而去。

宗师级高手全力赶路,速度远超奔马,崎岖的山路在他们脚下如履平地。不到一个时辰,那片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黝黑狰狞的丘陵地带已近在眼前。

越是靠近,李之源心中的感应就越是清晰。怀中的星盘微微发烫,指针坚定地指向黑石崖深处。父亲李修,必然就在里面!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潜入一片狭窄谷口时,为首的李之源和枯鹰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打了个隐蔽的手势。

“有血腥味…很新鲜。”枯鹰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黑暗的乱石堆。

李之源神识悄然蔓延开去,脸色微沉。他也感知到了,就在前方不远处,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看穿着,大部分是草原蛮族的皮甲,但也有几具穿着玄唐边军的制式铠甲。战斗似乎结束不久,空气中还残留着真气和刀兵碰撞后的微弱波动。

“过去看看,小心戒备。”李之源低声道。

六人呈战斗队形,小心翼翼地靠近。现场一片狼藉,双方死状皆惨,显然经历过一场极其惨烈的短兵相接。从痕迹看,似乎是玄唐的一支精锐小队在此遭遇了蛮族的巡逻队,双方同归于尽。

“是定边城‘夜不收’的人。”一位对军中事务较为熟悉的宗师检查了玄唐士兵的遗物,低声道,“他们是军中最擅侦察突袭的好手,怎么会深入到这个地方?还和蛮子拼了个干净?”

李之源蹲下身,手指拂过地面一道深深的斩痕,眉头紧锁:“不对…你看这些蛮兵的死法,刀口凌厉,是一击毙命,像是极高明的剑术所为。但这些‘夜不收’兄弟,虽然勇悍,似乎还达不到这种程度…”

枯鹰也发现了异常,他指着一块巨石后方:“王爷,来看这里。”

李之源走过去,只见巨石背面,用鲜血画着一个极其隐晦、即将消散的符号——那是一个简化了的八卦巽位符号!这是李之源当年和父亲讨论阵法时,父子间偶尔会用到的标记!

是父亲留下的!他在这里遭遇了战斗?或者…他目睹了这场战斗?

李之源的心提了起来。父亲虽然阵法厉害,但真实战力一直是个谜,面对如此多的蛮兵…

他立刻扩大神识搜索范围,仔细感知着每一丝异常。终于,在一处极其隐蔽的石缝中,他感受到了一丝微弱到极点的空间波动残留,以及…一丝熟悉的、属于《玉清一气功》的纯净气息!

“他动用过法力…还触动了空间…”李之源脸色变幻不定。父亲在这里和人动了手,可能还吃了点亏,然后仓促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再次遁走了!而且这次遁走的方式,似乎涉及到了空间之力,极为高明,连残留的痕迹都很快消散了。

“追!他刚走不久!”李之源立刻起身,循着那丝即将消散的空间波动方向追去。六位宗师紧随其后。

然而,那波动痕迹断断续续,指向黑石崖更深处,一处被称为“黑风口”的险地。越是靠近黑风口,空气中的能量就越是紊乱,狂风呼啸,卷起碎石,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极大地干扰了神识的探查。

那丝微弱的空间波动痕迹,最终彻底消失在一片陡峭的悬崖之下。

悬崖深不见底,下方黑雾缭绕,狂风就是从这深渊般的裂谷中倒灌而出,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混乱的能量流。

“痕迹到这里就彻底断了。”枯鹰面色凝重地看着下方的深渊,“王爷,这下面能量极其混乱狂暴,就算是宗师下去,也凶险万分。唐王殿下他…”

李之源站在悬崖边,狂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脸色难看至极。又慢了半步!父亲竟然跳下了这种地方?或者说,是被逼无奈遁入了这里?他到底在黑风口找到了什么?还是触发了什么?

他尝试再次掷铜钱卜算,但此地的能量过于混乱,卦象一片模糊,根本无法定位。星盘的指针也只是在原地胡乱旋转,失去了目标。

“王爷,现在怎么办?”另一位宗师问道,“要不要下去搜寻?”

李之源看着那深不见底、能量狂暴的裂谷,缓缓摇了摇头。他不是不想找,而是不能。此地诡异,能量混乱程度超乎想象,盲目下去搜寻,不仅找不到人,恐怕自己这些人都会搭进去。父亲精通阵法,或许有自保之法,但他们不一样。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感觉到,在这片区域的四周黑暗中,似乎有不止一道强大的气息正在悄然靠近!其中几道气息灼热而暴戾,带着异域的风格,绝非草原蛮族,也非玄唐武者,其实力…深不可测!

是铁木真请来的“高人”?拜火教的宗师?他们也被吸引过来了?

李之源瞬间警醒。父亲弄出的动静,恐怕不小,已经把一些不该引来的人引来了!

此刻,敌暗我明,对方实力不明,己方最重要的目标是寻找父亲,而非与人硬拼。

“撤!”李之源当机立断,声音低沉而果断,“立刻离开这里!回定边城!”

“王爷?”枯鹰有些不解,目标近在咫尺…

“听令!”李之源语气不容置疑,“情况有变,再留下去恐生大变!先回定边城再做计较!”

六位宗师见李之源神色凝重,不再多问,立刻护卫着他,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迅速撤离了黑风口悬崖。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几道穿着赤红色长袍、周身燃烧着淡淡火焰虚影的身影出现在了悬崖边。为首三人,气息如同深渊大海,赫然都是迷惘境的宗师!他们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最终也定格在那能量混乱的深渊裂谷。

“刚才明明感觉到一丝奇特的空间波动和纯净的能量气息…怎么消失了?”一个声音沙哑的红袍人开口道,说的是西域语言。

“看来有人先我们一步,又或者…那东西已经遁走了。”另一个声音冰冷,“铁木真大汗所说的‘异宝’,难道就在这下面?”

“此地下方能量狂暴,不可轻入。回去禀报大汗,加派人手封锁此地,慢慢探查。”为首的红袍人最终下令,几人身影一晃,也消失在黑暗中。

……

李之源一行人一路无话,以最快速度撤离了黑石崖区域。直到远离那片令人不安的山地,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王爷,方才…”枯鹰忍不住开口。

“我们被盯上了。”李之源脸色依旧凝重,“至少有三道迷惘境的气息在附近出现,应该是铁木真从西边请来的拜火教高手。刚才若慢走一步,恐怕就要被堵在黑风口了。”

“迷惘境?还是三个?”几位宗师闻言,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虽是宗师,但面对迷惘境的老怪物,还是三个,绝无胜算。难怪王爷要果断撤退。

“那唐王殿下…”一位宗师迟疑道。

“他比鬼都精,既然选择遁入那种地方,必然有他的道理或后手。我们留在那里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把自己陷进去。”李之源冷静分析道,“当务之急,是先确保我们自己的安全,并弄清楚北疆现在的具体情况。定边城,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众人点头,不再多言,加快速度,趁着天色未亮,朝着定边城方向潜行。

越是靠近定边城,蛮族的游骑哨卡就越多。但对于李之源这一行最低都是宗师境的高手来说,避开或者无声无息地解决这些哨卡,并非难事。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那座在战火中屹立不倒的雄城,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城墙之上火把通明,人影绰绰,戒备森严。城下远处,蛮族的连营如同匍匐的巨兽,望不到边际。

李之源等人寻了一个隐蔽处,观察良久,找到了一个守军巡逻的间隙。

“枯鹰,发信号。”

枯鹰从怀中取出一枚特制的哨子,放入口中,吹出一段模仿某种夜枭啼叫的特定旋律。

很快,城头上也回应了一段类似的鸟叫声。

片刻后,城墙根下一处极其隐蔽的、被碎石杂草覆盖的暗门悄然打开一条缝。一名校尉探出头来,低声道:“可是长安来的贵人?”

李之源走上前,亮出一面刻有“风行”二字和特殊纹路的玉牌。

那校尉仔细查验后,立刻恭敬地让开通道:“将军已等候多时,诸位请快入城!”

众人鱼贯而入,暗门随即迅速闭合。

进入城中,一股浓烈的战争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草药混合的味道。街道上空无一人,民居紧闭,只有一队队士兵紧张地来回巡逻,搬运着守城物资。城墙方向,不时传来伤员痛苦的呻吟和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叫声。

在校尉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位于城中心的将军府。这里原本是定边城的官衙,如今临时改成了指挥中枢。

得到通报的守将张崇山很快迎了出来。这位沙场老将此刻眼窝深陷,满脸疲惫,甲胄上沾满血污和烟尘,但眼神依旧锐利。他显然已经得到了长安方面的消息,知道来的这位小王爷如今手握北伐钱粮命脉,更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不敢怠慢。

“末将张崇山,参见富昌王!王爷一路辛苦!”张崇山抱拳行礼,虽然礼节周到,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和…审视。他对这位以纨绔和有钱闻名京城的小王爷,突然亲临如此险地,心中满是疑虑。

“张将军辛苦了,不必多礼。”李之源摆摆手,直接了当地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张崇山将李之源等人引入作战室,指着墙上的地图,面色凝重:“很不妙。蛮族日夜不停地猛攻,我军伤亡惨重,箭矢、滚木礌石消耗巨大,城墙多处破损,虽然一直在抢修,但形势危急。最重要的是,蛮族军中似乎来了几个极厉害的西域高手,几次差点凭借个人武力强行登上城头,都被我军用人命硬堆下去了,但下次…”

李之源看着地图上标注的敌我态势,又听着张崇山的介绍,眉头紧锁。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将军可知,蛮族请来的西域高手,是什么来历?大概什么境界?”李之源问道。

张崇山沉吟一下,道:“据受伤回来的弟兄描述,那些人穿着红袍,手段诡异,能操控火焰,力大无穷,刀枪难伤…末将怀疑,可能是西域拜火教的强者。至于境界…至少是先天巅峰,甚至可能有…迷惘境的老怪。”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迷惘境,对于普通军队来说,几乎是无法抗衡的存在。

李之源心中了然,果然是他们!三个迷惘境…这股力量,足以在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甚至影响一场战役的走向。难怪定边城压力如此之大。

他原本还想着,必要时可以像上次对付黑狼部那样,暗中动用坤剑地载之力,大规模杀伤蛮族军队。但现在,有这个三个拜火教迷惘境在,他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道法修为。

一旦被对方察觉并盯上,三个迷惘境的围攻,就算他有八剑图在手,也绝对讨不了好,甚至可能陨落在此。他的修为更多在于境界玄妙和飞剑犀利,正面硬撼三个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胜算渺茫。

必须蛰伏!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来了定边城!

“将军,本王此次前来,主要是巡视军需供应情况,并带来陛下和朝廷的慰问。”李之源瞬间改变了说辞,将自己定位成一个前来督战和劳军的王爷,“守城之事,全赖将军和诸位将士,本王不会过多干涉。若有需要银钱物资之处,将军可随时提出,本王尽力筹措。”

张崇山闻言,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松了口气。他就怕来个不懂军事还指手画脚的纨绔王爷。如今这位小王爷看起来倒是通情达理,只管钱粮,不管指挥,这是最好不过。

“多谢王爷体谅!如今城中,最缺的除了兵员,就是箭矢、伤药和滚油!”张崇山也不客气,立刻说道。

“好!本王即刻手书一封,让后方加快调运!伤药方面,本王随行带了一些上好的金疮药和解毒散,先拨付军中使用。”李之源立刻应下,展现其“钞能力”。

他又对枯鹰等人吩咐道:“你们六人,暂时编入亲卫队,但不必参与日常守城。本王另有要事交由你们去打探。”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们暗中打探黑风口和拜火教高手的消息。

枯鹰等人会意,抱拳领命。

接下来的几天,李之源就待在将军府中,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从长安转来的商业文书和协调军需物资的调配,俨然一个合格的后勤大总管。他带来的大量资金和物资,如同甘露般滋润着岌岌可危的定边城,极大地缓解了张崇山的压力,也让城中守军对这位“财神王爷”好感大增。

然而,暗地里,李之源的神识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城外的动静,特别是那三道若隐若现、如同火山般压抑的迷惘境气息。他也在通过枯鹰等人和“北风”计划的情报网,不断收集着关于黑风口和父亲下落的线索,但收获甚微。父亲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而黑风口那边,已经被蛮族和拜火教的人严密看守起来。

战局依旧焦灼。蛮族在拜火教高手的助阵下,攻势愈发猛烈。定边城摇摇欲坠,全凭着一股血勇在苦苦支撑。

李之源站在房间窗边,望着城外连绵的蛮族大营和更远处那片诡异的黑石崖,眉头紧锁。

父亲下落不明,强敌环伺,城池危在旦夕…

这一次,似乎比他以往遇到的任何麻烦都要棘手。他那无往不利的“钞能力”和刚刚小成的道法,在绝对的实力和错综复杂的局势面前,似乎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必须更加小心,更加耐心,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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