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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贵人将自己如何用淳贵人和朝瑰公主的事去刺激年妃,又如何提点她“示弱”的话,捡着要紧的说了。

“我走的时候,她嘴上是应了,可那股劲儿,瞧着就不对。”曹贵人撇了撇嘴,将手缩进袖中,“这会儿,指不定在翊坤宫里怎么骂我呢。”

孙妙青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能骂人,就对了。”

曹贵人一愣。

孙妙青的语气很平淡:“曹姐姐,你以为年妃是寻常宫嫔,三言两语就能劝得回头?”

“她那个人,骨子里是烧着火的。你越是拿旁人的得意去戳她的心窝子,她那火就烧得越旺,越想把场子找回来。”

“你教她示弱,她嘴上不屑,心里却必定会把这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孙妙青看着曹贵人紧锁的眉头,继续道:“不出三日,她必定会想方设法,让皇上看到她的‘委屈’。这后宫,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

曹贵人还是不信:“只是皇上如今见了她都绕着走,她还能有什么本事让皇帝瞧见?”

孙妙青嘴角扯了一下,那弧度淡得几乎看不见。

“曹姐姐,你忘了,皇上为什么独宠她这么多年?”

她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却字字钻进曹贵人的耳朵里。

“不只是因为她那张脸,也不只是因为她会撒娇。”

“你忘了,她哥哥是年羹尧。”

“莞嫔是解语花,我是安乐窝,可年妃……”孙妙青顿了顿,“她是皇上心里,那根拔不掉的刺。刺得他疼,也让他时时刻刻记着。”

“如今她失了势,那份陈情表,皇上嘴上不说,心里难道就没有半分愧疚?你昨天那番话,不是劝她,是给了皇上一个心疼她的台阶。”

孙妙青再次看向她,眼神锐利。

“年妃这把刀,可不是比莞嫔那把软刀子好用多了?”

“她要是重新得势,第一个要对付的是谁?”

曹贵人当然知道年妃恨毒了甄嬛。她去翊坤宫挑拨,不就是为了让年妃复起,好让翊坤宫和碎玉轩斗个你死我活吗?到那时,两虎相争,谁还顾得上她这个小小的贵人,和她那尚在襁褓的温宜?

孙妙青看她不说话,便又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姐姐何必蒙我。菀嫔拿朝瑰公主刺激姐姐,她毕竟没有孩子,不懂那种感觉。我有孩子,我懂。”

“若是有人敢拿塔斯哈的将来这么算计我,我必定比姐姐狠得多。”

曹贵人的声音有些发干:“你……你早就想到了?”

孙妙青没直接回答,只是看着前方白茫茫的宫道,笑了。

“曹姐姐,这宫里,敌人是杀不完的。有时候,给敌人找个更强的敌人,比自己动手,要省力得多。”

她停在自己的轿辇前,转过身,又补了一句。

“还有。”

“温宜如今越发玉雪可爱,最能讨皇上喜欢。可公主,总是要长大的。”

孙妙青的目光落在曹贵人瞬间煞白的脸上,语气轻得像一片雪花,却重重砸在曹贵人心上。

“朝瑰公主的眼泪,能换来边境十年太平。”

“可十年之后呢?”

“温宜到那时,也该到议亲的年纪了。”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姐姐,你难道想让她也去那苦寒之地,换下一个十年太平吗?”

“我这个做姨母的,定会在皇上面前提点,说温宜活泼可爱,说塔斯哈离不了这个姐姐,力保温宜嫁在京城,以慰姐姐的爱女之心。”

“但是光我出力,总及不上亲生母亲的。”

说完,孙妙青便不再看曹贵人的脸色,提步上了自己的轿辇。

厚重的帘子落下,隔绝了外头所有的风雪和人心。

曹贵人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死死攥着袖中的暖炉,那点子温度,却怎么也暖不透她冰凉的指尖。

她看着那顶暖轿平稳地远去,只觉得那轿子碾过的不是雪,是她的心。

孙妙青的话,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了她的脑子里。

和亲。

温宜。

孙妙青这是在告诉她,要么,就眼睁睁看着女儿将来步上朝瑰公主的后尘;要么,就乖乖和她一个阵营,一起把年妃这把最锋利的刀,递到甄嬛的面前!

轿辇内,孙妙青靠着软垫,听着外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年妃那样的女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真的认命。

绝境里生出的算计,比顺境时的骄横,要锋利得多。

她要的,就是年妃这把被逼到绝路的刀。

越锋利,越好。

过两日的景仁宫请安,殿内烧着上好的银霜炭,暖意融融,与外头的天寒地冻判若两个世界。

甄嬛病愈复起,气色已大为好转,正坐在皇后下首,与皇后说着话。

皇后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慈和笑意:“莞嫔身子大好了,能重新侍奉皇上,本宫心里也跟着安慰。”

甄嬛起身福了一福:“多谢皇后娘娘挂怀。”

后座的淳贵人满面春风,头上的赤金衔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映得她一张小脸愈发娇俏。她笑着凑趣:“莞姐姐好了,咱们姐妹又能凑在一起说话,可不是天大的好事。”

殿内气氛正好,苏培盛却躬着身子快步从外头进来,脸上带着几分难色。

“启禀皇上,年妃娘娘在外头求见,说……希望能向皇上请安。”

殿内一静。

皇帝正端着茶,闻言眉头便是一皱,连茶都懒得喝了,直接搁下:“外头天寒地冻的,让她回去,不必来了。”

那股子不耐烦,谁都听得出来。

苏培盛的腰弯得更低了,声音也小了下去:“回皇上的话,年妃娘娘说,知道皇上不愿见她,所以只求在殿外,远远地向皇上叩个头请安,尽一尽心意。”

这话一出,连淳贵人都收了笑,悄悄拿眼去看皇帝的脸色。

这可不像年妃的做派。

皇后放下手中的暖炉,适时地开了口,语气还是一贯的温和宽厚:“皇上,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磕个头吧。快到年下了,让她来这一趟,也算了了心愿,新年里也好安心静养。”

皇帝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年家在朝中的根基还没彻底拔除,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传。”

很快,一个穿着浅紫色素面宫装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殿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进来的女人身形单薄,满头珠翠卸了个干净,只松松挽着一个发髻,脸上未施脂粉,一张脸素白得近乎透明,瞧着竟有几分病中的憔悴。

这还是那个烈火烹油、骄横跋扈的年妃吗?

她走到殿中,看也未看旁人,径直朝着皇帝的方向,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磕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头。

“臣妾久未面圣,特来向皇上请安。”

她的声音不高,还带着一丝沙哑,听不出从前的半分气焰。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那个瘦削的背影,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挥了挥手:“起来吧。”

“谢皇上。”年妃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叠用黄绫包着的经文,双手奉上,“臣妾不敢求皇上宽待,独居宫中无事,抄录了数十卷经书。今日已着人送去宝华殿,请大师们诵读,只盼能为皇上、为大清祈福。”

皇帝的目光落在她那双微红的手上,北风天里抄书,想来是冻得不轻。他沉默了一瞬,才开口:“你的心意,朕知道了。回去吧。”

“是。”年妃应了一声,目光一转,落在了甄嬛身上,她扯了扯嘴角,那笑意淡得像一缕青烟,“莞嫔也出来了,真是热闹。臣妾……先告退了。”

那语气里,听不出嫉妒,反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落寞和自嘲,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再无干系的事实。

就在她转身欲走时,皇帝却鬼使神差地多说了一句。

“天寒手冷,等开春了,再抄经书吧。”

年妃的脚步顿了一下,回过头,眼睛里瞬间亮起一点水光,惊喜地看着皇帝。

皇帝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又补了一句:“朕看你穿这身紫色也素净,回头让内务府再给你做几身。”

年妃用力点头,福了福身子,这才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却比方才更多了几分诡异的沉默。

孙妙青垂着眼,端起茶盏。

一个会哭会示弱的年妃,远比那个只会张牙舞爪的华贵妃,要难对付得多。

这后宫,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年妃一走,殿里的气氛松快了些,皇帝的心情却未见好转,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甄嬛的病况。

问完了莞嫔,他目光一转,落在了孙妙青身上。

“塔斯哈近来如何?可又长高了?”

孙妙青放下茶盏,起身回话,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回皇上的话,六阿哥能吃能睡,壮实得很。就是太淘气了,前儿奴才们给他新做了个老虎布偶,他抓着老虎尾巴,愣是把里头的棉花都给拽了出来。”

一番话家常又有趣,皇帝脸上总算见了笑模样。

殿内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一直闷不吭声的齐妃,眼睛却蓦地亮了。

她看着皇帝脸上难得的笑意,像是抓住了什么机会,猛地站了起来。

“皇上!”她这一声喊得又急又响,把皇帝都吓了一跳。

皇帝的笑意僵在脸上,看向她:“什么事?”

齐妃嘴唇动了动,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唐突,声音小了下去,却依旧执着:“皇上,您一说六阿…六阿哥,臣妾就想咱们三阿哥了。他……他在上书房也住了好些时候了,马上就要过年了,臣妾想……求皇上开恩,让三阿哥回长春宫住些日子,陪陪臣妾。”

说完,她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皇帝,眼神里全是期盼,全然忘了规矩礼数。

皇后眉头微不可见地一蹙,刚要开口圆场。

孙妙青却先一步站了出来,对着皇帝福了一福,声音柔和。

“皇上,齐妃姐姐也是思子心切。臣妾抱着塔斯哈的时候,也时常想,等他长大了,若是长久见不着,心里该有多难受。母子连心,人之常情,何况快过年了,阖家团圆,也是人之常伦。”

她这番话,既解了齐妃的围,又把自己摆在了纯粹的母亲位置上,显得格外真诚。

曹贵人看了一眼孙妙青,立刻也跟着起身,柔声附和:“慧嫔娘娘说的是。前儿温宜还念叨着三阿哥,说许久没见哥哥了。孩子们在一处也热闹些,对三阿哥的性子也好。”

皇帝本就因年妃的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此刻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讲着孩子,说着团圆,心里的那点烦躁竟被冲淡了不少。

他看着底下三个为孩子求情的母亲,再看看一脸急切的齐妃,终于松了口。

“罢了,就依你们。让三阿哥回去住到上元节后吧。”

“谢皇上!谢皇上!”齐妃大喜过望,激动得差点就要当场跪下,还是旁边的宫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她又转头对着孙妙青和曹贵人连连作揖:“多谢慧嫔妹妹,多谢曹妹妹!”

那副憨直的样子,惹得皇帝都忍不住笑了。

孙妙青含笑受了她的礼,心里却是一片清明。

齐妃这人,脑子不灵光,但胜在够蠢,也够听话。

用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换一个言听计从的盟友,这买卖,划算。

她抬眼,恰好对上曹贵人投来的目光,两人心照不宣地错开视线。

这后宫的风,看来是要换个方向吹了。

请安散了,众人一出暖融融的景仁宫,一股夹着雪籽的冷风便扑面而来,激得人精神一振。

积雪初停,天光乍亮,将满地碎玉映得晃眼。

淳贵人像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雀儿,小跑着追上甄嬛,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胳膊。

她头上的赤金衔珠步摇,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清脆得有些扎眼。

“莞姐姐,你身子大好了,可让淳儿好生担心呢!”

甄嬛回握住她,脸上是真切的笑意。

“妹妹言重了,你若真是担心,常去我那儿坐坐便是。”

话音刚落,旁边飘来一声不高不低的轻嗤。

富察贵人拢着手炉,慢悠悠地踱了过来,眼风扫过淳贵人那身鲜亮的衣裳,笑意却未达眼底。

“可不是么。”她阴阳怪气地开口,“莞嫔抱病那会儿,淳贵人可是宫里的大红人,圣眷正浓,日日陪着皇上下棋听曲儿,哪里抽得出空去看望旧日的姐姐呢。”

这话里的酸味,几乎要凝成冰碴。

淳贵人年纪小,脸皮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嘴唇嚅嚅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甄嬛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她没看富察贵人,只是轻轻拍了拍淳贵人的手背,声音依旧是温和的。

“富察贵人说笑了。”

“妹妹们能得皇上垂爱,是我们这些做姐姐的福气。我瞧着淳妹妹天真烂漫,心里也替她欢喜。”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像有些人,心里腌臜久了,看什么都带着一股子馊味儿。”

一句话,又轻又软,却比耳光还响。

富察贵人的脸色由红转白,又从白转青,精彩纷呈。她嘴唇都在发抖,想骂又不敢,只能恨恨地一甩袖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淳贵人得了撑腰,胆气立刻壮了,脚下都轻快了。路过愉贵人身边时,还特意将腕上新得的赤金手镯晃了晃,那镯子上的小金铃铛发出一串细碎的响声。

“眉姐姐,菀姐姐,我额娘前儿托人捎了些南边的点心,回头给你们送去尝尝!”

说罢,便带着一阵香风走了,那背影里都透着藏不住的得意。

愉贵人沈眉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人影拐过角去,才收回目光,眼底的笑意彻底淡了。

她转向甄嬛,轻声道:“看今日这情形,皇上虽未宽宥年妃,却也未曾重罚。翊坤宫里,怕是很快又要热闹起来了。”

甄嬛拢了拢领口的风毛,触手生温,心却静如寒潭。

“孩子没了之后,我便想明白了。”

她看着远处宫墙上未化的残雪,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只要年羹尧一日手握重兵,年氏一族不倒,她年世兰在宫里就是捅破了天,皇上也不会,或者说,不敢要她的命。”

君王之爱,终究敌不过江山之重。

这道理,是她用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换来的。

沈眉庄听她语气平淡,心中却是一疼,岔开了话头:“不说这个了。倒是你和陵容……我怎么瞧着,你们俩生分了许多?方才在殿里,她眼风都没往你这边扫一下。”

“生分与否,原也不在往来多少。”

甄嬛的目光落在自己被风毛簇拥的指尖上,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昨夜绣绷上金线的触感。

“道不同罢了。”

“况且,慧嫔如今圣眷正浓,又抚养着六阿哥,陵容跟着她,倒比跟着我强。”

“为了皇上,值得吗?”沈眉庄蹙起了眉,“我瞧着她今日那样子,倒像是故意做给谁看。咱们三人一同进宫,能安安稳稳走到今天,多不容易。她若有什么不是,咱们能担待的,就多担待些。”

甄嬛闻言,终于抬眼看向沈眉-庄,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漾开一丝暖意,驱散了眉间的清冷。

“幸好,我还有姐姐。”

千言万语,抵不过这一句。

沈眉庄拍了拍她的手:“天冷,仔细冻着。我还要去给太后请安,你早些回去吧。”

“姐姐路上小心。”

孙妙青的轿辇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帘子掀开一角,正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好个甄嬛。

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放下帘子,隔绝了外头的风雪与唇枪舌剑。

回到春熙殿,刚喝了口热茶暖了身子,小卓子就从外头进来通报。

苏培盛来了。

苏培盛一进殿,便满脸堆笑地打了个千儿:“给慧嫔娘娘请安。皇上惦记着六阿哥,让奴才来问问,小主子今儿个胃口如何,睡得可安稳?”

孙妙青让青珊给他看座上茶,笑道:“有劳苏总管跑这一趟。塔斯哈好着呢,方才还喝了一大碗牛乳,这会儿睡得正香。”

苏培盛喝了口茶,又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传达信息的意味。

“皇上还吩咐了,说今儿在景仁宫,听娘娘您和齐妃娘娘都替三阿哥求了情,皇上心里熨帖。”

“这不,刚才莞嫔娘娘也提了一句温宜公主,说小孩子家家的,还是有个伴儿热闹。皇上心里也惦记,这会儿已经摆驾去看公主了。”

他顿了顿,像是说笑一般,补了最后一句。

“皇上还夸呢,说莞嫔娘娘大度,有主位之风。”

孙妙青端着茶盏的手,稳稳地停在半空。

主位之风?

她送走苏培盛,独自坐在暖阁里,指尖轻轻敲击着温热的茶盏。

窗外雪花纷扬,她的思绪却比这冰雪还要清晰。

甄嬛这一手,玩得漂亮。

看似是替曹贵人说话,彰显自己的贤德大度,实际上,每一个字都是扎在皇后心窝上的刺。

后宫之中,最容不得的,就是另一个“贤德大度”的女人。

尤其是一个,长得像纯元的女人。

甄嬛这是在公然宣告,她不仅能得宠,更能“辅佐”君王,体恤六宫。

她要的,不只是宠妃之位,更是觊觎那一人之下的权柄。

这盘棋,越下越大了。

孙妙青的唇角,逸出一声极轻的,带着冷意的笑。

也好。

她正愁年妃这把刀不够快,甄嬛自己,倒先递上了磨刀石。

甄嬛越是表现出“主位之风”,皇后就越会感到威胁。一个被威胁的皇后,才会更迫切地需要一把刀,去对付另一个威胁。

而年妃,就是那把最好用的刀。

孙妙青端起茶,浅啜一口。

甄嬛想当贤妃,皇后想保后位,年妃想复宠报仇……

这后宫,马上就要比唱大戏还热闹了。

她看向窗外,雪下得更大了。

皇后娘娘,这块磨刀石,您可得接稳了。

夜里,敬事房的牌子送到了春熙殿。

孙妙青的牌子被翻了出来。

小卓子一路小跑着进来报信,脸上喜气洋洋,声音都扬着调儿:“娘娘,皇上起驾了!正往咱们这儿来呢!”

春熙殿上下立刻活了过来。宫灯一盏盏被点亮,驱散了角落的阴影,将殿内照得暖意融融,连空气都仿佛甜了几分。

皇帝踏进殿门时,带来一身未散的寒气。他解下明黄色的龙袍大氅,只着一身玄色常服,眉宇间的倦色怎么也藏不住,整个人像是被朝堂上的事抽干了精气神。

“皇上万安。”孙妙青领着宫人屈膝行礼,声音温软。

“都起来吧。”皇帝摆了摆手,看都没看旁人,径直往里走,一屁股陷进了软榻里,长长地出了口气。

孙妙青给青珊使了个眼色,打发了旁人,亲自端了盏新烹的六安瓜片递过去。看他接了,便极有眼色地绕到他身后,伸出纤纤玉手,不轻不重地按在他的太阳穴上。

“皇上的眉头都拧成一个疙瘩了,”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可是朝堂上的事不顺心?”

皇帝闭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疲惫的“嗯”,没有多言。

孙妙青的指腹温热,力道也恰到好处,皇帝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

殿内很静,只听得见角落里银霜炭偶尔发出的轻微毕剥声。

“方才听苏总管提了一嘴,皇上去看了温宜公主?”孙妙青一边揉着,一边闲话家常般开口。

“嗯,莞嫔提了一句,朕便去瞧了瞧。”

“莞嫔姐姐心善,皇上也疼爱孩子。”孙妙青笑了笑,手上的动作没停,话锋却轻轻一转,“臣妾今日在景仁宫,瞧着齐妃姐姐求皇上让三阿哥回宫,那眼巴巴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酸酸的。这母子连心,真是半点不由人。”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里添了几分幽幽的惦记。

“说起孩子,臣妾倒想起一人。皇上,朝瑰公主嫁去准格尔也有日子了,也不知她在那边过得惯不惯?臣妾虽没福气送公主出嫁,可到底也算是皇上的家人,心里总惦记着。”

她提起“家人”二字,皇帝紧闭的眼睫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与烦躁。

“她……”皇帝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碾出来的,顿了顿,才吐出几个字,“不怎么好。”

孙妙青手上的动作一停。

“英格可汗,死了。”

孙妙青只觉得指尖都凉了。

“怎么会?!”她失声道,声音里是恰到好处的震惊,“大婚才不过半月吗?”

皇帝没回答,只是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搁在案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

那张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种无力回天的颓然。

一场精心谋划的政治联姻,换来的所谓和平,竟如此不堪一击。

孙妙青很快镇定下来,她绕到皇帝面前,重新给他续上热茶,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却是在为另一个人担忧:“那……那公主呢?夫君暴毙,她一个弱女子在异国他乡,要如何自处?”

皇帝看着她,那眼神复杂难言,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按准格尔的习俗,她要再嫁给继位的新可汗。”

孙妙青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曹贵人那张煞白的脸,瞬间浮现在她眼前。

她对曹贵人说的话,那些关于温宜未来的,最恶毒的揣测和威胁,一字不差地,在朝瑰公主身上应验了。

从尊贵的王妃,沦为新汗的妾室。

这哪里是联姻,这分明是祭品。

孙妙青垂下眼,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她缓缓跪坐在皇帝脚边的软垫上,拿起他那只冰凉的手,拢在自己温热的掌心,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去焐。

“皇上,您别气坏了身子。”

她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殿里熏香的余韵,不扰人,却能安抚心神。

皇帝没说话,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胸口那股被羞辱的火气依旧烧得他五内俱焚。

孙妙青也不再多言,只是安静地,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手背上因用力而凸起的青筋。国事她不懂,也不需要懂。她只要知道,此刻他需要的是一个温暖的、不问缘由的港湾。

“臣妾只知道,皇上是这大清的天。您要是累了,就在春熙殿歇一歇。臣妾和塔斯哈,都盼着您好好的。”

她的话很朴实,没有半句引经据典,只提了自己和儿子。

皇帝紧绷的肩膀,终于塌下来一丝。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很重,像是要抓住什么。

“妙青,幸好有你。”

孙妙青顺势靠得更近了些,将头轻轻抵在他的膝上,姿态是全然的信赖与依恋。

“臣妾听皇上说起公主的事,心里也跟着难受。只是臣妾在想,我大清的公主,金枝玉叶,守了寡,难道还要遵从那蛮夷的习俗,任由他们摆布吗?”

她抬起眼,眸子里是纯粹的困惑与不平。

“凭什么?夫君死了,我大清的女儿,就不是人了?就得被当成个物件似的,再送给下一个男人?那成何体统!传出去,外头的人怎么看咱们大清,怎么看皇上您?”

这番话,不似后宫女子的柔声劝慰,倒像带着几分寻常百姓家的骨气和护短。

皇帝一怔,眼中的怒火竟真的被这句话浇熄了些许,转而化为深沉的思索。

是啊,接回来!

让她在京中做个荣养的寡妇公主,也比在那苦寒之地,从正妻沦为新汗的妾室要强!这不仅是给朝瑰留了体面,更是给他这个皇帝,给整个大清挣回了脸面!

他心头那块因无力而结成的坚冰,仿佛被这句话凿开了一道缝隙。

他看着膝边的女子,她没提什么朝堂大局,也没说什么君王隐忍,她只是站在一个“家人”的立场,护着自家的女儿。

这份纯粹的体贴,比任何解语花都来得熨帖。

皇帝紧锁的眉头终于彻底松开,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你说得对。”

孙妙青在他怀中,唇角无声地弯起。

是啊,幸好有我。

也幸好,曹琴默,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听懂了我的话。

朝瑰公主的今日,就是温宜公主的明日。这把递向甄嬛的刀,你现在怕是哭着喊着也要给我磨得更锋利些了。

你女儿的命,从今往后,得更牢地攥在我手里才行。

……

同时的碎玉轩外,雪落无声。

槿汐为甄嬛仔细系好白狐毛滚边的斗篷,轻声问:“小主,咱们这是去哪儿?”

甄嬛的目光越过庭院里的一片洁白,望向御花园的方向,嘴角噙着一抹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去赏雪。这么好的景致,一个人看,多可惜。”

御花园的假山后,果然传来富察贵人和曹贵人的说笑声。

甄嬛缓步走近,像是偶遇,声音清脆:“两位姐姐好兴致,我正想着这冰雪琉璃世界,若一人独赏未免辜负,不如请两位姐姐作伴,可好?”

富察贵人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连忙起身:“嫔妾约了齐妃娘娘去看戏,怕是有些不得空。”

“不得空是一回事。”甄嬛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三分,“若是叫人以为姐姐做了什么亏心事,连和我一起赏雪都不肯,那就不好了。”

富察贵人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腿肚子一软,只得讪讪地坐了回去。曹贵人则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仿佛没听出话里的机锋,伸手为甄嬛拂去石凳上的薄雪:“菀嫔妹妹说的是,姐妹们是该多聚聚。”

甄嬛落了座,捧着手炉,悠悠开口:“这天寒地冻的,倒叫我想起一个故事来。”

曹贵人顺势接话:“娘娘博学,嫔妾愿闻其详。”

“谈不上博学,不过是些野史罢了。”甄嬛的目光扫过富察贵人,轻描淡写地说,“汉高祖时,戚夫人最是得宠,恃宠而骄,处处与吕后作对。后来高祖驾崩,吕后成了太后,便将戚夫人的手脚尽数砍断,挖去双眼,用药熏聋了耳朵,又灌下哑药,最后扔在厕中,取名为‘人彘’。”

她顿了顿,看着富察贵人瞬间煞白的脸,故作惊讶:“哎呀,瞧我,说这些血腥事做什么。只是可惜了,那戚夫人也是一代美人,竟落得那般下场。”

曹贵人端着茶盏,轻轻吹着热气:“吕后手段是狠了些,可戚夫人妄图凭一时之宠,羞辱中宫皇后,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姐姐说的是。”甄嬛点点头,话锋一转,声音里透着一股幽幽的凉意,“不过,我听说这‘人彘’还不算最厉害的。到了唐朝,有位妒妇,将夫君的爱妾做成‘人彘’后,还嫌不够,竟将她整个人浸在酒缸里,称之为‘骨醉’。姐姐们说,这法子是不是狠毒了些?但凡事有因才有果,想来也是那爱妾自己不知收敛,才招来这无妄之灾。”

“哐当”一声,富察贵人手中的茶盏脱手,砸在雪地里,碎成几片。她浑身抖得像筛糠,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甄嬛关切地看着她:“富察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嫌我这故事讲得不好?”

“不……不是……”富察贵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从凳子上滑了下来,跪倒在雪地里,哭着喊道:“菀嫔娘娘恕罪!嫔妾知错了!是……是齐妃娘娘指使嫔妾的!嫔妾再也不敢了!”

甄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我以为姐姐多大的胆子,原来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她对槿汐使了个眼色:“富察贵人身子不适,叫人抬她回去。找个太医去瞧瞧。”

宫人手忙脚乱地将富察贵人抬走,原地只剩下甄嬛和曹贵人。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曹贵人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雪花,淡淡开口:“杀鸡儆猴,如今鸡杀完了。不知菀嫔娘娘,要对臣妾这只‘猴儿’说些什么呢?”

甄嬛轻笑出声:“跟曹姐姐这样聪明的人说话,就是省力。”

“娘娘如今圣眷正浓,实在不必在臣妾这等失势之人身上费周折。”曹贵人直视着她,“娘娘能给的,比年妃能给的,又能多些什么呢?”

这话问得直接,也问得坦荡。

甄嬛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姐姐的聪慧不在年妃之下,屈居人下,不过是想寻个依靠。可年妃跋扈,性子又急,姐姐在她手下,日子也不好过吧?”

她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当日木薯粉一事,姐姐明知我是冤枉的,也知道是谁拿温宜公主当筏子。身为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当成争宠的玩意儿,那心,怕是比刀子剜了还疼。”

曹贵人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掐进掌心,脸上却依旧平静:“若无年妃,嫔妾连生下公主的命都没有。”

“知恩图报是应当。可她后来又是如何待你们母女的?”甄嬛步步紧逼,“姐姐为她出谋划策,劳心劳力,到头来,连一个无知轻狂、没有子嗣的丽嫔都比不上。姐姐甘心吗?”

曹贵人沉默不语。

甄嬛知道,防线已经松动了。她抛出第一个问题:“妹妹敢问一句,当日眉姐姐在千鲤池,究竟为何失足落水?”

曹贵人抬眼看了她许久,终是开了口:“年妃嫉妒愉贵人得宠,又与娘娘交好,便想先剪了娘娘的羽翼。”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继续说道,“不止如此。年妃用钱如流水,手头紧时,便会将想买官之人的名录,托人带出宫去,交由年大将军处置。那个新上任的两淮盐运使赵之元,便是花了三十万两银子,才得了这个肥差。”

这消息,无疑是一记重磅。

甄嬛心中微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叹了口气:“姐姐受委屈了。”

她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怜悯:“说来,我刚听闻一个消息,真是让人心惊。朝瑰公主出嫁才不过半月,那位英格可汗,就暴毙了。”

曹贵人脸色骤变,脱口而出:“什么?!”她先是一惊,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那公主守寡,岂非很快就能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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