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工团排练厅。
距离正式演出还有十天,试装环节提上日程。
杭景枝背着画板与布包准时抵达,将每件成衣按顺序摆在长凳上,旁边还细致地标好了对应名字与身高体重。
“景枝来了。”文工团的副团长瞧见她,笑着打招呼。
杭景枝点头,“衣服都在这儿了,我现场跟着大家走流程,有哪里不合适随时改。”
几个文工团女演员围上来看衣服,眼睛都亮了:“这料子摸着真舒服。”
“颜色也好好看,不俗气,舞台灯打上去肯定有质感!”
“你看这个袖口设计,能藏无线麦还不鼓包……”
就在这时,张雅莉抱着两套演出服走过来,站在杭景枝面前,脸上带着虚假的笑。
“杭景枝啊,你的眼光倒是见涨了,不是那种村里出来的土包子风了。”
她一边说,一边拉起一套浅鹅黄色的裙摆抖了抖,忽然冷笑出声:“不过你这腰围是不是量错了?我穿上去拉链差点扯断。”
她声音刻意抬高,顿时把一屋子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杭景枝望了她一眼,面不改色:“我是按照你登记的尺码缝的,若你最近吃多了长了肉,尺寸自然合不来。”
张雅莉脸色一僵,嘴角的笑像被瞬间抽干,“你什么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杭景枝语气不轻不重,“如果你有特别需求,可以告诉我,我现场改。”
“你改得来吗?”张雅莉冷哼,“这种高弹纱,一拆再缝容易起皱,你行不行啊?”
“行不行,要试了才知道。”
杭景枝淡定走上前,抬手拿过她手中那套衣服,眼神一沉:“既然你质疑,那就穿上来,我当场给你改,合不合身,所有人看着。”
“你……”张雅莉想说什么,被杭景枝冷静的语气堵了回去。
一旁副团长皱了眉:“雅莉,别闹了,衣服不合就改,景枝的工艺我看过,没问题。”
白渺慢悠悠走来,友善地为张雅莉解围:“副团长,雅莉是太在乎了,她是民族舞这个节目的领舞,一上台就是主视线,难免谨慎点。”
杭景枝看了她一眼,淡声说:“我知道这套是领舞的,腰身收紧1.5公分,裙摆侧开度调大了,方便动作展开,布料是定制弹力纱,不容易起褶,也不易开裂。”
她顿了顿,话锋微转,“但张雅莉确实和她上次登记时的尺寸不一样,今天是我做错了,下次你们登记前可以先量一遍。”
张雅莉顿时脸色铁青,几个演员低头偷笑。
张雅莉扯了扯嘴角道:“杭景枝,你是来做事的,不是来立威的。”
“我只是把事做好。”杭景枝轻声道,“如果连做得好也被说成立威,那我也没办法。”
说完,她俯身开始现场改衣。
动作麻利娴熟,现场几人都看得出来她是认真做过功课的。缝线细密,袖口剪裁利落,甚至领口的小流苏装饰也丝毫不乱。
张雅莉接过重缝的那套衣服再穿,果然贴合得完美,再找不到话挑刺。
白渺看着这一幕,眼神一暗,脸上笑容却不减:“景枝辛苦你了,不愧是我们文工团副团长指定的,手艺真不错。”
杭景枝没接话,只继续低头修改记录。
她没注意到,有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外。
沈砚坻一回来,就听许伯琮给他说了上次杭景枝过来文工团受到了刁难,今天是她过来给大家试装的时间,他担心她处理不来,所以过来看看。
但是看来,她处理得很好。
后面的几天,只要杭景枝一有时间,就来协助试装、调整细节。
她带着布料、量尺、针线盒,一板一眼地核对每一位演员的尺寸,不厌其烦地根据动作幅度进行修改。
她做得认真,让文工团的演员们对这位漂亮的女同志好感度直线上升。
可张雅莉却看在眼里,不是滋味。
排练结束后,她一甩毛巾,气冲冲跑到白渺那儿,“她到底还想在这儿待几天?真把自己当咱团里的人了?”
白渺坐在一旁翻节目单,语气缓缓:“别这么说,她也算是来帮忙。有她在,你看这不,我们的演出准备不是很顺利嘛……”
可接着,她语气一转,似无意地笑了一声:“只不过她年纪轻,又没舞台经验,真要出了点差池,也情有可原。我们是专业团体,很多细节她未必能注意周全。”
张雅莉冷笑:“她一个学生,也敢扛我们这种大活?”
白渺喝了口水,笑容不变:“反正要是出了问题,你说责任算谁的呢?张师傅不在,又不是我们安排的她,出了事,怕是连人都找不到。”
她声音很轻,语气甚至有些温柔,好像是无心一样。
张雅莉却聪明的听懂了,她眼神闪了闪。
“你是说……她做错事我们也不用担?”
白渺轻轻摇头:“我没说什么,你别多想。”
然后微笑着起身,离开了座位,留下一句:“只希望演出那天别出岔子就好,不然,可真麻烦。”
那夜后台灯光昏黄。
第二天清晨,杭景枝过来做最后的确认工作,然一声惊叫惊动了整条走廊。
三件演出用的大披风被剪破,绒布披风是重要道具,一旦损坏根本无法立刻重做。
团里一查,保管登记写着——“缝合:杭景枝”。
张雅莉第一个站出来,咄咄逼人:“我早说了她一个学生做不了这活,现在果然出问题了!”
她带头起哄:“现在整个后台,除了杭景枝,没人碰过那些披风!而且,我昨晚亲眼看到她最后一个离开。”
有人附和:“演出明天就上场了,这可怎么办?”
白渺站在人群后面,眉眼担忧:“她年纪轻轻,不该一个人承担那么重的活……哎,现在也不能怪她,但确实……太不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