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厂长的脸色大变,手里的宣传册“啪”地一声落在桌上,如果是军官,这事可大了。
“我之前没有意识到这层问题,是我的疏忽,也没有向你说明拍摄对象的具体身份。”
她抬起头直视陈厂长,脸色苍白却无比坚决,“如果厂里因此产生损失,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但请你,现在、立刻中止所有扩印和流通。”
陈厂长沉默了一下,继而一把拿起电话,脸色严肃地拨了过去:“喂,印刷组吗?立刻,马上停印最新那批照片,所有宣传资料全部召回,封存处理,快!”
放下电话,他转头看向杭景枝,声音郑重:“景枝你放心,厂里是正规单位,出了事我们绝不推脱。责任在我们,没有事先拿到拍摄双方的书面授权就决定使用,疏忽了合规程序。”
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我会马上安排内部公文,将这批宣传照进行紧急处理。你也放心,后续有什么问题我这边也一定会全力配合,若需要出具说明或者联系第三方,我也会全权负责。”
杭景枝一颗高悬的心这时才稍稍放下,轻轻鞠了一躬,语气真诚:“谢谢你陈厂长。后续如果还有需要配合调查或者说明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帮忙。”
陈厂长摆了摆手,叹了口气:“……你也别太自责。我这就安排后续善后,尽量不让这件事再往外扩散。”
“嗯。”杭景枝轻点了点头,只是她的腹部又开始感觉隐隐作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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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医院这几日格外热闹。
文工团接到通知,要派人协助军区人员体检登记。
说是支援,其实大多是些搬表格、引路、端水的小活儿,按理谁也不愿抢着干。
可白渺却第一个报了名。
她穿了件剪裁合身的短衬,头发挽得利落,胸前挂着“协勤志愿”的证牌,嘴角是恰到好处的弧度,脖颈间还若有若抹了些香膏。
登记台前,她翻看着一摞资料,嘴上跟护士搭着话,眼角却时不时瞟向门口。
“你说,沈团长今天来吗?”她声音轻轻,像是随口一问。
护士正忙着查报告,头也不抬:“上午来抽过血,说是中午拿结果。”
白渺眼里一亮,却又低头装作无意地继续整理纸张,手却慢了几拍。
等到中午时分,果然,穿着军绿短袖的沈砚坻大步从门口进来,脚步干脆,步子迈得极大。
身后阳光正好,他一进来,整个医院都亮堂了。
白渺立刻站起身,抱着几张资料迎上去。
“沈团长,你的报告还没归档,我正要找人通知你。”她温声细语,带着几分笑意,像春水拂面。
沈砚坻脚步未停,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用特意通知,我自己会过来。”
白渺不恼,继续递上几张表格:“不过……好像有一项项目遗漏了,是我今天登记时抄错了,要不我陪你补填一下?”
沈砚坻终于停下,低头扫了她一眼,“登记不归你负责。”
白渺一愣,手中纸张轻微一抖,但仍旧笑着:“我是主动来协助的,怕耽误你检查进度,才……”
“医务室有它的安排。”他语气不带一丝情绪。
说完,抬脚就要走。
这时,负责检查的女医生走过来:“沈团长,报告已经出来了,您跟我来吧。”
沈砚坻点了点头,越过白渺,转身离开。
步伐沉稳,从头到尾都没再看她一眼。
白渺站在原地,片刻不动。
她的手还搭在那几张表格上,指尖一点点收紧,捏得纸角都起了褶。
“白渺同志。”一道带笑的男声从侧后方响起。
白渺一回头,就看到同样穿着军绿色短袖的许伯琮。
许伯琮走到她身边,视线还追着沈砚坻远去的背影,为沈砚坻说好话,“白渺同志,我们沈团长对谁都板着张脸。你别往心里去。”
白渺的神情顿了顿,随即换上一如既往的得体又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你别笑话我。”
许伯琮看她虽然在笑,但是声音又隐隐带着失落。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表格:“正好,我这边有几个项目不太懂,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看?”
“当然可以。”白渺伸手接过。
她的笑意仍旧挂在唇边,可想到沈砚坻刚刚对待她的态度——
沈砚坻,既然你一直这样对我,那你就别怪我……
得不到的,就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