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医院里病患激增,不少护士已早早排班休了年假,导致人手有点紧张。
原本要来为沈砚坻拆线换药的护士,刚推着小推车走进病房门,急诊科那头又叫了人,说烧伤科送来一个重症病人,她只能匆匆折回。杭景枝站在床边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她又小跑着进来,额头都出了汗。
沈砚坻靠坐在床头,病服下摆卷起,腰侧绑着一圈厚厚的纱布绷带。
“抱歉啊沈团长,刚才烧伤科急诊叫过去……”
杭景枝忙迎上前,动作利落地在一旁协助着护士,帮忙打下手。
这段时间沈砚坻需要换药、拆线的过程,她几乎每次都在,哪怕不能亲自动手,也在护士旁边认真看、用心记,从伤口的变化、分泌物的颜色,到消毒剪线的细节,样样都没放过。
所以这打下手工作她已经做到驾轻就熟,帮忙递药棉、清理血咖或分泌物、剪线头、记录体温都是常事。
护士边解释边俯身检查,动作利索地戴上手套,将小推车上的器械打开。
中途抬头看了杭景枝一眼,笑道,“就没见哪个家属像你一样细心的,而且手脚又利落,这打下手的工作呀,你也做得比我们医院的见习生还麻利,有你在我真轻松不少,这沈团长呀有你在身边照顾也肯定好的快。”
杭景枝忙道,“主要还是在你旁边看着学到了不少东西,而且还得到你指点,不然我说不定要帮倒忙。”
谁不爱听奉承的话,更何况是真心的奉承,护士听的很开心。
她一边拆着线,一边道:“今天是第十一天,沈团长恢复得不错,缝合口没渗液,已经完全结痂。只要把左侧这三针拆掉就差不多了。”
杭景枝站在一旁,递过酒精棉球,又将刚拆下的缝线收好放入消毒盘中。动作利落而安静。
但没过两分钟,走廊那头忽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大声喊道:“急诊科!颅脑外伤一例,快来搭把手!”
护士蹙了下眉,三针已经拆完了……还剩下拆线后的伤口处理,都是细致活……
杭景枝立刻开口,“要不我来吧?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旁边看你操作,前两次我还在你指导下操作了,步骤我都记住了。”
护士先抬头看了沈砚坻一眼,见他神情淡淡,没有出声反对。
又看了杭景枝一眼,低头看了看沈砚坻伤口的状态。
杭景枝这几日都在,照顾得确实比谁都细致。她是医学生,也清楚沈团长的伤口愈合进度,而且沈团长伤口情况稳定,不涉及判断伤情或手术操作,沈团长也没反对,她想了想,同意了。
“好,那剩下的你来。”她一边脱手套,一边交代,“要清创、消毒、加压包扎,处理时要注意下缝合边缘有一块结痂稍薄,碘伏记得薄擦,别用力,刺激性太强容易红肿。”
杭景枝应了声“好”,戴上手套。
护士又对着杭景枝补充道:“如果沈团长要动得缓着来,你多帮着点,别让人抻到左侧。”
说完这些,护士转头看向沈砚坻,“沈团长,那我先去处理急诊了,您有事按铃叫我。”
沈砚坻轻轻颔首。
等护士一走,病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窗外树枝在风中擦过窗玻璃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杭景枝戴好手套,低头看着他腹侧那道贯穿伤口。
线已经拆完,皮肤两侧微微向中间牵拉着,勉强贴合,线结残留的压痕还未完全退去。
整道伤口约有七八厘米,横斜着落在左下腹,像是被野兽撕开的口子被人勉强缝合回来,周围的皮肤泛着浅红,还有几处未脱净的结痂。
“沈团长,”她轻声开口,语气温温的,却透着笃定的底气,“我现在是医学生了,学校的课虽然还停在基础课程阶段,但是系统的临床操作训练我都有提前自学。也有校外护理经验,我会小心一点处理的。”
说完,杭景枝从托盘里取了沾着碘伏的棉签,俯下身来,棉签尖轻轻触及创缘,动作极慢极轻,一点点地擦去边缘灰白色的脱落组织与深褐色的旧痂,避免不小心扯裂了皮下刚生成的新肉。
这个位置太低,又太接近他的某个位置。
她动作再小、姿势再克制,也难免离他太近。
沈砚坻倚在床头,病服已经被掀起一半,露出线条刚硬的腹肌与那道未彻底结痂的伤口。
他低头,看着她俯身在他小腹处,细致地为他清创、消毒、加压包扎。
她的侧脸被窗外打进来的光晕染出一圈柔光,肌肤雪白,唇色却温润如桃。
她离他那么近,呼吸轻浅,细细洒在他腹侧的肌肤上,温度暧昧得近乎灼人。
他目光骤然沉下,喉结微滚。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疯长。
她有对象……又怎么样?
她这么照顾他,替他熬各种流食,喂他稀米粥,陪夜,最开始那几天他一点细微动作都不能做,护士忙不过来以为她是他对象,还让她给他擦脸、擦身过,虽然都是可以裸露的部位,但是他觉得这种程度已经很贴身,现在她还替他那么细致、小心地清创、消毒、加压包扎……
他几乎快要抑制不住地想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把她夺过来。
强娶豪夺又怎么样?死缠烂打又怎么样?
就把她强娶到身边。
不行就介入她跟江妄二人之间,想办法在她心中留下自己一席之地。
可他的理智还在。
道德不允许他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行为。
他清醒得近乎折磨。
待完全处理干净,杭景枝取出无菌敷料,小心揭开包装,将中间吸湿层正对着创口轻轻覆上。
因腹部常动,她又叠加了一层,然后裁了医用胶带,将四角牢牢固定住。
最后一步,用弹性腹带环绕收紧,帮助减少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