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听着年世兰为沈眉庄竟考虑到了这种地步,心里一团暖流淌过,对未来侍寝的惶惑渐渐消散,只剩下了坚定。
这样好的娘娘,就应该配的上最好的。
那些算计娘娘的,必须要付出代价。
而这一路,或许她会付出许多代价,失去一些东西,但只要人都还在,她就什么都承受得起。
她紧紧握住年世兰的手腕,手微微松了松,指尖轻划过年世兰的掌心,捉住了她的指尖,然后再次握住。
年世兰脚步微顿,神色有一瞬间的古怪。
那滑动的触感……
竟叫她险些忍不住甩开甄嬛的手。
都是害害怕甄嬛又哭出来,又想着她今天受了委屈,这才没有这么做。
但,回头看她……
年世兰觉得还是太为难她了,于是蓦地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安慰道:
“有本宫在,你什么都不必怕。”
若本宫不在……
年世兰眸色微深。
若如此挣扎都还留不住哥哥的性命,那,她夺走皇上挚爱之人,才算是公平。
想到这里,她终于回头看了一眼甄嬛。
看着少女信赖依恋的眼神,她挑着眉梢笑了笑:
“本宫自然会给你安排好一切。”
只要甄嬛不背叛,大不了给她爹娘妹妹足够的钱财,她就只带她一个人下地狱好了。
甄嬛不知道她在想地狱级的念头,见年世兰含笑望着自己,眼神又暖又黏,心里突突突地跳,跟揣了只兔子似的。
“娘娘……”
年世兰被她甜蜜的声音吓得笑容都没了:“想要什么直接说,不许撒娇。”
甄嬛笑容一顿,脸红:“娘娘!”
她就是想叫叫她,看把她吓得!
……还有!怎么她撒娇就是要什么了?!
她狠狠心想撒开年世兰的手,狠了狠,拽得更紧了:
“娘娘既然这么说,那嫔妾想陪着娘娘吃饭。”
不动声色地捏捏年世兰的手,只觉得手指都瘦得硌人。
她再看年世兰,就觉得这人实在是瘦得太过了。
“娘娘太瘦了。”
年世兰警惕地瞪她:“本宫吃了多少苦头,才瘦了些,你要是敢让本宫胖了,本宫饶不了你!”
甄嬛目光微闪:“娘娘已经瘦了许多。”
年世兰压低声音:“哥哥快回来了,他性子耿直,又在西北自在惯了,若不能让他知道本宫有多怕他出事,这世上,便再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若拦不住,早晚功高震主,又是罪状一大堆,还个个都是死罪。
甄嬛心里沉了沉,既后悔当日说过她越惨,年大将军就越会认真听劝,又担忧若是年大将军仍旧不肯受委屈,娘娘只怕会心生绝望。
但,看着年世兰充满了期待和希望的眼神,她又一句泄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柔声道:“娘娘肯定会如愿的。”
从前她不愿意牵扯过多,如今却是身在局中,不愿出来了。
年世兰很信任甄嬛,理所当然地点头道:“你出的主意,本宫自然会如愿。”
甄嬛心头震了震,一时感佩,竟难以言语。
年世兰不知她心中震撼,只觉得自己不过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想着她撒娇要陪自己吃饭,便以为她是饿了:
“走吧,不是说要陪本宫用膳?”
说着,还扯了扯甄嬛抓着她的手。
甄嬛顺着她的力道迈步向前,看着她的侧颜,眼底泛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
养心殿中,胤禛手中的书已经许久没有翻页,想着甄氏害羞婉转的样子,眼底泛出笑意。
窗台上的红梅发出幽幽的冷香,越发映衬得脑海中的佳人柔婉美丽,仿佛亡妻再生。
苏培盛笑着上来禀告:“皇上,果郡王来了。”
胤禛笑道:“去把那管萧拿来……”
顿了顿,又改口道:“罢了,去取根笛子来。”
又叫苏培盛去请允礼进来。
少顷,允礼含笑进来,先行礼,然后笑看胤禛神色:“皇兄瞧着高兴得很,可是又得了什么好物件?”
胤禛眼神深了一瞬,笑问:“你的眼睛就是毒。”
正好苏培盛取了玉笛过来,他下巴微抬:“十七弟难得进宫,朕已经许久没有听见你的笛声了。”
允礼含笑接过玉笛,想了想,吹了一曲《长相思》。
胤禛听得入了神,目光久久落在红梅上,笛声都已经落下许久,他才重新开口道:“年羹尧快回来了。”
允礼笑着放下笛子:“年大将军劳苦功高,这次平叛依旧十分迅速。”
胤禛笑着甩动手中的十八子:“是啊,年羹尧捷报连连,朕心甚慰。”
允礼又应和了两句,便将话题转移到了旁处,说起前几日去百骏园中骑马的事儿:“允禧年纪不大,却实在是爱骑马,这么冷的天,非要臣弟陪着他去百骏园里骑马,冻得臣弟病了两日,想极了皇兄宫里的茶,都没敢来。”
胤禛笑出了声来:“你和允禧倒是自在,不肯为朕分忧。”
允礼忙讨饶道:“皇兄就饶了臣弟吧,您知道的,臣弟文不成武不就,就喜欢畅游在天地之间,宁可陪着允禧天天骑马,也操心不来那些麻烦事。”
胤禛眼底滑过一丝满意,面上却满是纵容和无奈:“你啊,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孩童一般,也是朕太纵容你了。”
允礼笑道:“这才是臣弟的福气呢。”
胤禛也笑,看了眼桌子上的玉笛,温和道:“喝了朕的茶,一曲可不够。”
允礼也笑起来:“那臣弟就继续献丑了,皇兄这玉笛这样好,臣弟还真是被勾起了瘾来。”
兄弟两个热热闹闹了许久,胤禛才放允礼离开。
允礼从养心殿里出来,见阿晋脸色不好,温和问道:“冻坏了吧?”
阿晋眼圈泛红:“这么冷的天,皇上特意叫王爷来,竟是让您吹了一下午,您又不是……”
允礼声音微重:“阿晋!”
阿晋闭上了嘴,只是眼底难免心疼悲愤。
堂堂王爷,竟仿佛成了皇帝逗乐的伶人一般。
王爷已经闲云野鹤,从不沾染权势了,为什么皇上还要如此处处试探,作践?
允礼温声道:“皇兄只是想念皇嫂了,不妨事。”
他拢了拢披风,轻轻咳嗽了两声,带着阿晋出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