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目光平静地看着曹琴默:“你从来,都看不起本宫,不是吗?”
曹琴默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想反驳,却见年世兰轻轻笑了起来,只是那一个笑容,就让曹琴默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年世兰也不在乎她的反应,淡淡道:“现在,去看账本吧。”
曹琴默苦笑一声,给年世兰行礼之后,走向了屋子里最暗的角落,坐下来,凑近了账本,开始一一细算。
说起来,这个磋磨人的法子,最早还是她教年世兰的呢。
她垂眸凝神,很快就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账本之中。
无论年世兰想要怎么折磨她,她只要把该做的做好,总还有一条生路。
她总不能如了皇后的意,真死了自己让年世兰出气,反倒成全了皇后,把女儿丢给皇后那种人。
她想到这里,手里的笔顿了顿,眼眶蓦地潮红。
原本总觉得,跟着年世兰,自己遭罪,孩子也遭罪,可真进了皇后的阵营,才知道,在年世兰这里只是遭罪,在皇后那儿,却是一个不慎就是死,甚至连拒绝去死的机会都没有。
她想着温宜,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又后仰,唯恐眼泪落在了账本上,再晕花了账册。
可惜,她的痛苦不甘,没有人在意,这份高强度的任务,也不会因为她的眼泪就停下来。
年世兰只看了她两眼,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避暑的其他事务上,对颂芝道:“等她们三个叙叙旧,再叫她们来做事。”
颂芝含笑应下来:“娘娘真是疼爱小主们。”
年世兰轻笑了一声:“她们都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做事,如今能玩儿想玩儿的时候,就由着她们去。”
……
偏殿里,沈眉庄紧紧握住甄嬛的手,急切道:“嬛儿,你说的话我是半点儿不信的,我得去问问陵容,她说你没事,我才能安心。”
甄嬛无奈:“眉姐姐如今疼爱陵容,都快超过我了。”
沈眉庄含笑嗔怪道:“平日里,难道不是你总缠着我,叫我多心疼陵容?如今倒是又来说这些吃醋的话。”
甄嬛噗嗤一乐,笑意盈盈。
沈眉庄却看见她笑意之下,脂粉遮掩背后的,是有些潮红的眼眶。
她柔声问道:“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若是能说,你便说与我听,哪怕我不能帮你什么,至少也叫你有人可以谈谈心事。”
甄嬛心里一酸,轻轻叫了一声眉姐姐,张了张嘴,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她如何说得出口?又如何能叫眉姐姐知道,跟她一起承担风险?
她最终只是不好意思地道:“我快要侍寝了,心里有些害怕。”
沈眉庄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无妨,我和陵容都会帮你的。”
正巧说到安陵容,安陵容也到了,看着沈眉庄和甄嬛在一起说话,而且甄嬛眼眶潮红,顿时脚步急促:“姐姐这是怎么了?”
甄嬛脸颊微红:“不妨事,只是想到日后要侍寝,心里有些害怕罢了。”
安陵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继而微微一滞,飞快打量了两眼甄嬛的情态,便隐约猜到了几分。
她心里好奇,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姐姐怎么就跟娘娘有进展了,面上却是不露分毫,柔声道:“有我和眉姐姐在呢,一定会帮姐姐‘爱上’皇上的。”
甄嬛只是听着都觉得晦气:“快别这么说。”
沈眉庄和安陵容听着她的语气,对视一眼,齐齐笑了出来。
甄嬛又羞又臊:“你们两个人,如今越发爱笑话我了!”
安陵容忍笑道:“我跟姐姐好,姐姐,我这就不笑了。”
她故作严肃的样子,逗得沈眉庄乐不可支,直接笑弯了腰。
三人笑闹了一阵子,沈眉庄微微严肃了神色,说起宜修最近的动向:“娘娘骤然解除了禁足,显然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我今日才回去没多久,她就叫了剪秋亲自去提点我,叫我给她一个娘娘心腹的名单呢。”
甄嬛冷笑:“是她一惯的作风,只管达到目的,根本不顾他人的死活。”
安陵容想了想:“皇后这是看娘娘复宠,想要再次退避锋芒,躲在人后算计了。如今富察贵人有孕,若是她又用孩子来算计娘娘,岂非一石二鸟,既除了富察贵人的孩子,又能让娘娘犯下同样过错,惹得皇上大怒?”
沈眉庄讥讽道:“她可不就是这个意思?打听娘娘的心腹人手,就是想方便她栽赃陷害。我瞧着,她是已经准备把曹贵人当做弃子了,知晓你们防备她,便来给我下命令了。”
她冷笑:“真是只要用不死,就把人往死里头用。那曹琴默,恐怕也后悔当日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跟皇后搅和在一起吧!”
甄嬛认真想了想:“为今之计,恐怕只有远离富察贵人,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麻烦买了。”
沈眉庄迟疑:“你是说,不让富察贵人跟着去圆明园?”
甄嬛点头:“她留在皇城里,便是皇后想要动手,也是鞭长莫及,想要栽赃得细致,又不留痕迹,也是麻烦。如今娘娘总理去圆明园避暑的事,只要看顾好门户,她想下手也难以成功。”
安陵容也点头:“如此彻底隔开距离,确实是最安全的。到时候,最好再求皇上亲自派人盯着富察贵人的胎,等咱们回来的时候,她肚子也大了,胎也稳了,就没那么容易被算计了。”
沈眉庄拍板道:“如此甚好,虽然不让富察贵人去避暑,会被人诟病,但总好过真有孩子砸在娘娘手里!陵容,嬛儿,你们这就去告诉娘娘这件事,让她早做准备,别给皇后先布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