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躯》第一百零九章：汝阳周
赵家书房内，茶香袅袅，方才因陈墨笃定话语而稍显轻松的气氛，随着两位老爷子再次蹙起的眉头，又染上了一丝新的疑惑。
刘老爷子捻着茶杯，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道：“陈先生所言极是，王家主动来寻，自是最好。只是……老夫心中尚有一点不解之处，如鲠在喉。”
赵老爷子也点了点头，接口道：“老刘说的，想必与我想的一样。这华夏隐世的古武世家，并非只有琅琊王家一枝独秀。据我们所知，至少还有一家，底蕴实力与王家只在伯仲之间，那便是——汝阳周家。”
“汝阳周家？”
姜然轻声重复，这个陌生的名字带着一股历史的厚重感。
“不错。”赵老爷子神色凝重，“汝阳周家，同样传承千年，家学渊源，高手辈出。而且，最关键的是，这琅琊王家与汝阳周家，并非竞争关系，而是世代交好，互为姻亲，关系盘根错节，紧密得如同一个整体。两家在许多大事上向来共同进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刘老爷子用手指蘸了茶水，在红木茶几上画了两个圈：“按常理而言，延寿丹此等神物现世，关乎家族核心底蕴与未来，王周二家没有理由不互通声气，更没有理由只有王家出面，周家却毫无动静。这……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通。”
他抬起头，看向陈墨，眼中充满了困惑：“王家此次不惜血本，独揽两颗丹药。他们是想自己独占，还是其中一颗本就是为周家所拍？亦或是……他们与周家之间，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或交易？这其中的蹊跷，确实令人费解。”
两位老爷子久经世故，对于这些顶尖势力之间的微妙关系有着本能的敏感。王家的独自行事，确实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陈墨听着他们的分析，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淡淡道：“千年世家，内部关系盘根错节，利益纠葛，外人难以尽知。是独占，是赠送，还是交易，皆有可能。不必过多猜测。”
他抬起眼，目光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遥远的未来：“待他们主动前来之时，一切自有分晓。是友非敌，自然最好。若是另有他想……”
陈墨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嘴角那抹淡淡的弧度，却让赵刘两位老爷子心中莫名一凛，随即又感到无比的踏实。是啊，有陈先生在，任何变故，似乎都不足为惧。
……
就在赵家书房内进行这番谈话的同时，那两辆载着琅琊王家众人的黑色轿车，已经驶离了喧嚣的都市，沿着盘山公路，向着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行进。
他们的目的地，并非任何现代化的繁华之地，而是一处隐藏在连绵群山褶皱中的、仿佛被时光遗忘的古老所在。
车辆最终在一处云雾缭绕的山谷入口停下。前方已无公路，只有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蜿蜒向上的古老山道。王家众人下车，那位拍得丹药的清癯中年人——名为王玄甫——小心翼翼地将两个玉瓶贴身收好，整理了一下衣冠，神色变得无比肃穆恭敬。
他深吸一口山谷中清冽且蕴含着淡淡灵气的空气，率先踏上了青石板路。其余王家子弟无声地紧随其后，每个人的脚步都放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了此地的宁静。
步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穿过一片迷蒙的云雾，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座规模宏大、气势磅礴的古建筑群，依山傍水而建，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仿佛是从古代画卷中直接走出的一般。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布局精妙，蕴含着某种玄奥的阵法韵律。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比外界更加清新甘甜，吸一口都令人心旷神怡。
这便是琅琊王家的祖地，一个传承了千年的古武世家真正的大本营。与外界彻底隔绝，依旧遵循着最古老的礼法和传统。
王玄甫一路行来，遇到的王家子弟皆身着古朴衣衫，见到他纷纷躬身行礼，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他微微颔首，脚步不停，径直向着建筑群最深处、地势最高、也是灵气最为浓郁的一座大殿走去。
殿宇古朴，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祖祠。
守在祖祠外的两位老者，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开合如电，气息悠长，显然是修为高深之辈。他们见到王玄甫，并未阻拦，只是微微躬身，无声地推开了沉重的祠堂大门。
一股沉凝、肃穆、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
祠堂内光线幽暗，只有长明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正中央的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位老者。
这位老者身形干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麻布长袍，头发已然全白，稀疏地挽成一个道髻。他面容清癯，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仿佛干枯的树皮，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然而，与这垂暮老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太阳穴高高鼓起，如同蕴藏着两颗核桃，呼吸之间，气息绵长得吓人，周身似乎有无形的气流在缓缓盘旋。尤其是一双微阖的眼眸，在睁开看向王玄甫的瞬间，精光爆射，如同暗夜中的闪电，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和压迫感！
这便是琅琊王家当代的老祖，王守一！一位修为已达化境宗师巅峰，距离那传说中的大宗师境界，也仅有一步之遥的绝顶高手！他究竟活了多少岁月，连族中最年长的长老都已说不清，只知道他是王家真正的定海神针，是家族延续千年的最大底蕴之一！
而王玄甫，这位在外面世界足以让无数权贵低头、年近花甲的家主，在这位老祖面前，却如同一个稚嫩的孩童。他快步上前，在距离老者三丈远的地方便停下脚步，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玄甫，拜见老祖宗！”
王守一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抵人心：“起来吧。事情……办得如何？”他的目光，已然落在了王玄甫怀中那隐隐散发出奇异能量波动的玉瓶之上。
王玄甫起身，依旧躬身垂首，双手无比郑重地将两个玉瓶捧过头顶，声音因为激动和敬畏而微微发颤：“回禀老祖宗！幸不辱命！两颗延寿丹，均已请回！只是……代价不小，共计耗资一百五十五亿……美金。”
他说出这个数字时，心都在滴血，但语气却无比坚定。
王守一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仿佛实质般落在玉瓶之上。他干枯的手掌凌空一抓，一股无形的吸力产生，两个玉瓶便轻飘飘地飞到了他的手中。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个瓶塞。
顿时，一股难以形容的、蕴含着磅礴生机和玄奥能量的丹香弥漫开来，瞬间充满了整个古老的祠堂！那香气吸入肺中，王守一只觉得浑身腐朽的气血都仿佛微微躁动了起来，那困住他数十年的宗师瓶颈，竟然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迹象！
“！！！”
纵然是以王守一这活了不知多少岁月、早已古井无波的心境，此刻也忍不住瞳孔剧烈收缩，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和狂喜的神色！
他猛地将瓶塞盖回去，紧紧将玉瓶攥在手中，仿佛握着世间最珍贵的瑰宝，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好！好！好！此丹……此丹远超描述！其中蕴含的生机之力……精纯无比，更带有一丝……一丝难以言喻的至高道韵！别说一百五十五亿，便是再翻十倍，也值！值啊！”
他激动得连说了三个“好”字，花白的胡须都在微微颤抖。
王玄甫见到老祖宗如此失态，心中更是震撼，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惊天豪赌，赌对了！他连忙将拍卖会上发生的事情，特别是赵刘两家转赠李杨两家丹药、以及陈墨那深不可测的表现，详细地说了一遍。
王守一听着，眼中的精光越来越盛。
“赵家……刘家……李家和杨家……好手段，好格局！”
他喃喃自语，随即目光灼灼地看向王玄甫，“那个年轻人，陈墨……你观之如何？”
王玄甫神色一凛，沉吟片刻，极其慎重地回答道：“深不可测！孙儿……完全看不透。在他面前，孙儿竟有种面对浩瀚星空般的渺小感。他绝非普通的古武者，甚至……可能是更高的层次！”
王守一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消化这惊人的信息。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决断：
“立刻准备厚礼！不！老夫要亲自准备！玄甫，你亲自带队，待老夫服用丹药，稳固修为后，你随我一同，亲自去拜会这位陈先生！”
“那……周家那边？”
王玄甫迟疑了一下，低声问道。按照两家世代交情，如此神丹，理应共享信息，甚至分润一颗。
王守一的目光瞬间变得深邃起来，他看了一眼手中的两个玉瓶，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周家……暂且不必告知。此丹关系太过重大，关乎我王家未来百年气运！待老夫见过那位陈先生，弄清一切原委之后，再行定夺。”
王玄甫心中一震，立刻躬身：“是！老祖宗！”
祠堂内，长明灯摇曳。古老世家的决策，已然在无声无息中，偏离了延续千年的轨迹。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两颗来自尘世的、小小的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