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张远的吼声像炸雷,他一把攥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拽着我就往楼下冲。
我被他拽得踉跄几步,膝盖磕在楼梯棱上,疼得钻心。回头的瞬间,正看见刘宇还愣在镜子前——他的相机“啪”地掉在地上,镜头摔得粉碎,而他的脸死死贴着镜面,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映出的,是镜中的自己正缓缓转过身。
那张脸在镜中慢慢变形,鼻梁变塌,嘴唇变薄,最后竟成了苏晴的模样,嘴角咧着诡异的笑,对他伸出手,指甲尖得像淬了毒的爪子,泛着青黑色的光。
我们一口气冲到一楼,胸腔里像塞了团火,烧得喉咙冒烟。直到扶着冰冷的墙壁喘气时,才猛地发现——赵磊没跟上来。
“赵磊呢?”张远的声音发颤,他回头望向楼梯口,脸色惨白如纸,“他刚才明明跟在后面!就差两个台阶!”
“他刚才就在后面!”我也回头,楼梯口空荡荡的,只有那面镜子还立在三楼走廊,白布早已滑落在地,镜面亮得刺眼。
诡异的是,那镜面像块被拉长的橡皮,竟能清晰照出三楼的天花板,甚至能看到我们刚才在宿舍里慌乱的影子,像在看一场实时转播的恐怖片。
就在这时,赵磊的声音突然从楼上传来,带着哭腔,一声声往人心里钻:“救我……救我……林默,张远,救我……”
张远刚要抬脚往上冲,被我死死拽住:“不能去!你仔细听!”
那声音太奇怪了——像是隔着厚厚的水在喊,闷闷的,还带着气泡破裂的“咕噜”声。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低,最后几乎贴在我们耳边,可楼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可怕的是,声音里还夹杂着“沙沙沙”的梳头声,轻得像羽毛扫过皮肤,却带着股浓烈的铁锈味,顺着后颈往衣领里钻。
“是她模仿的。”张远的牙齿打着颤,他猛地回头,身后只有应急灯的绿光淌在地上,我们两个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两具晾在走廊里的尸体。
“规则3……永远不要在镜子前数人数……刘宇刚才拍照的时候,镜头里拍到了我们三个……他数了,我们都被算进去了……”
话音未落,刘宇掉在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那铃声像把钝刀,在空旷的走廊里反复切割着空气——是首很老的《红嫁衣》,女声唱得悲悲切切,每个字都裹着湿冷的怨:“夜深了……嫁衣红了……”歌词像毒蛇,顺着耳道往脑子里钻,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们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部手机在地上震动,屏幕亮得像块烧红的烙铁。来电显示是一串扭曲的符号,最后定格成“-1”,像道催命符。
规则6:绝对不要接来自“-1”的电话。
铃声响了三遍,每一遍都像敲在棺材板上。第三遍结束时,突然停了,停得毫无征兆。紧接着,楼梯口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有什么重物从高处摔了下来,和昨晚我们听到的第一声闷响一模一样,震得地面都在颤,连墙壁上的石灰都簌簌往下掉。
张远闭上眼睛,声音里透着彻底的绝望:“他死了……规则6里写着,接了会死,不接,只要响过三声,也一样会死……”
我们站在一楼,死死盯着楼梯口,除了风吹过走廊的呜咽声,什么都听不到。刘宇,那个总爱举着相机、说要找到真相的男生,再也不会笑着对我们说“看这张照片”了。
三楼走廊的镜子里,隐约能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正弯腰捡起地上的相机,镜头缓缓抬起,对准我们的方向,像在拍一张来自地狱的合影。
就这样,刘宇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床铺空荡荡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棱角分明,像是在等主人回来盖。枕头边还放着他那枚被捏变形的护身符,红绳彻底断了,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是一小撮黑色的头发,蜷曲着,像几条死蛇,发根处还沾着点灰白色的头皮组织,和我们在床板、相机镜头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但我们都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三楼楼梯口的镜子依旧立在那里,只是镜面变得模糊不清,像蒙了层擦不掉的水汽,凑近了看,能看到里面有个模糊的人影,举着相机,一动不动,永远定格在按下快门的瞬间。
那天晚上,宿舍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刚过十一点,我就听到了呼吸声。
很轻,很均匀,从刘宇的床上传来,像有人在熟睡。吸气长,带着细微的“嘶”声,呼气短,裹着喉咙里的“呼噜”声,规律得和真人一模一样。那声音在死寂的宿舍里像只无形的手,轻轻挠着我的耳膜,让人心头发紧。
我猛地睁开眼睛,黑暗中,刘宇的床铺轮廓清晰可见。被子微微起伏着,像有个人躺在里面,甚至能看到被子勾勒出的身体曲线——肩膀宽宽的,腰侧微微凹陷,和刘宇的身形分毫不差,连他习惯侧睡、右腿微屈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你们听到了吗?”我压低声音,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破肋骨,手心全是冷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刘宇的床上……有呼吸声……”
张远和赵磊都没说话,或者说他们俩个现在和我一样,都不敢说话,哪怕听到了,也在自我催眠和暗示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但我能感觉到他们醒着,因为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带着刻意的压抑,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到。
宿舍里的空气变得粘稠,带着一股淡淡的洗发水味,是刘宇常用的那种薄荷味,平时很清爽,现在却让人窒息,像裹尸布一样缠在身上。
规则1补充:若中途醒来发现室友的床有微光,不要提醒,假装没看见。但没说如果听到室友的呼吸声该怎么办。规则里没有的情况,往往最危险,就像陷阱上没挂警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