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浸了水的纸,毫无血色。眼睛睁得很大,却没有丝毫神采,像两颗蒙了灰的玻璃珠,直直地盯着镜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我。
最可怕的是,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紫黑色勒痕,边缘还泛着暗红的血渍,那道伤口蜿蜒扭曲,像一条丑陋的蛇盘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是我用绳子勒出来的,那晚我勒得那么用力,指节都泛了白,就是为了让她记住这个教训。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伤口缓缓流淌下来,浸透了她的衣领,染红了她胸前的碎花图案,像一朵朵在雨中绽放的罪恶之花。
“啊!”我惊恐地指着屏幕,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对店员喊道,“你看!你看到了吗?她就在那里!在门口!”
店员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皱着眉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我,又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向监控屏幕,眼神在几个画面间来回扫视。
“先生,屏幕上什么都没有啊,门口只有雨在飘。”他的声音带着迟疑。
“怎么会没有?”我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就在门口!一个穿碎花裙子的女孩!你仔细看啊!她的脖子上有伤口,紫黑色的勒痕!”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积压的秘密像要冲破喉咙,“她是我杀的!我亲手勒死的!我把她埋在家里卧室的地板下了!”
店员被我吓得脸色发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小心翼翼地试图掰开我的手:“先生,您是不是看错了?门口真的没有人……雨太大了,可能是影子吧?您……您要不要先坐下休息一下?我帮您叫警察或者救护车?”
“警察?”我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在安静的便利店里回荡,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和雨水混在一起。
“叫警察干什么?告诉他们我杀了人?告诉他们我把她埋在卧室的地板下,现在她的手从泥土里伸出来了?他们会信吗?”我指着自己的脑袋,笑得更癫狂了,“他们只会以为我疯了!这里有问题!”
我再次猛地转头看向屏幕,屏幕上果然空荡荡的,只有冰冷的雨丝在昏暗的光线下斜斜飘落,打在便利店的玻璃门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林薇消失了,像从未出现过。但我知道她就在那里,就在门外的雨里,她在等我,等我回去陪她,回到那个属于我们的、埋着秘密的家。
我颓然地松开手,店员趁机挣脱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说出了所有真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已经快要分不清现实和幻觉的边界。不,不是分不清,是“他”在故意捣乱,是那个藏在我身体里、知道所有真相的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秘密,想让我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我需要帮助,必须立刻去医院。至少在医院里,他们会给我打针、喂药,会把我当成一个受创伤的病人,而不是疯子,更不是那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犯。那里有白色的墙壁,消毒水的味道,能暂时困住那些疯狂的念头。
我冲出便利店,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我的衣服。我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车门被我“砰”地一声关上。“去市立医院。”我哑着嗓子报出名字,声音还在发颤。出租车在雨夜中疾驰,车轮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白色的水花。
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路灯的光晕在玻璃上拉出长长的残影,像是一幕幕破碎的记忆片段,拼凑出那个血腥的夜晚。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眼皮后面全是晃动的血色。
那些可怕的画面和声音挥之不去,在我的脑海中反复上演:林薇曾经对着我笑的脸,眼睛弯成月牙;她被勒住脖子时痛苦的呻吟,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飞溅的红色液体溅在米白色的墙纸上,开出妖冶的花;
她脖子上那道深深的勒痕,紫黑色的,边缘渗着血珠;还有她被泥土覆盖时睁着的眼睛,瞳孔里映不出任何东西,只有无尽的黑暗……最后,画面定格在我自己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低头看着她冰冷的尸体,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作品。
“你喜欢这样,对不对?”另一个“我”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里响起,冰冷而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喜欢看她挣扎的样子,喜欢听她绝望的尖叫,喜欢她最后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那让你觉得自己是主宰,不是吗?”
“闭嘴!”我在心里嘶吼,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疼痛却无法压制那声音。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他笑着说,那笑声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神经。
“你早就把药停了,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为了能更清楚地想起那些画面,为了能再次感受到那种掌控一切的快感,那种看着她生命一点点流逝的兴奋……”
我紧紧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刺破混沌的思绪,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可脑海里的声音还在盘旋,像附骨之疽,甩也甩不掉。出租车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我身上的雨水味混在一起,闷得人喘不过气。
突然,出租车猛地一个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我身体猛地前倾,额头差点撞在前排的椅背上,幸好及时用手撑住。“怎么了?”我不耐烦地问,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冲击狂跳。
司机脸色苍白得像纸,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声音颤抖着说:“你……你看前面……路口……”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攫住,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前方的十字路口,红灯正亮着,路面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女孩正站在路中央,背对着我们。她的头发很长,湿漉漉地黏在背上,垂到腰间,发梢还在滴着水,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像一团散开的黑色水草。
是林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