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巡视时,309病房的门突然开了道缝。我往里瞥了一眼,空荡荡的病房里,床头柜上摆着个旧药瓶,正是纸箱里面那种“沉默剂”的瓶子。
瓶口插着根艾草,绿色的液体顺着瓶身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注射器,正低头对着空气注射。
“应该是周明哲。”刘护士长的声音发颤,手电筒的光在墙上晃出影子,“他当年在药房帮老护士长配药,老护工说他总在309偷偷给‘看不见的病人’打针,嘴里念叨着‘别怕,打完就不疼了’。”
我刚想走近,门突然“砰”地关上,里面传来药瓶滚动的声音,还有低低的啜泣,像极了周明哲的声音。
十点锁门时,铁门后传来“哗啦”的声响,像是药瓶从架子上摔下来。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除了滚动声,还有细细的低语,重复着“药不够了”“还差最后一瓶”。
黄铜锁上的绿色粉末越来越多,甚至顺着锁眼往外渗,在地面上堆成小小的尖,像极了微型的墓碑。
“老药房的药架是铁做的,十年前没废弃时,总有人半夜听到里面有药瓶碰撞声。”刘护士长递给我一把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个“药”字,边缘缠着一圈红绳。
“这是从纸箱夹层里找到的,应该是老药房的钥匙。老护士长在日记里画过钥匙的样子,说‘打开它,就能看到它怕的东西’。”
十一点第一次巡视,走到铁门附近时,地砖缝的黑线突然竖起,像细小的铁针,挡住去路。
我试着用艾草叶触碰黑线,线瞬间蜷起,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绿色的烟雾。苦杏仁味越来越浓,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混在药香里,诡异得让人头晕。
“它在阻止你靠近。”刘护士长把银簪塞进我手里,“乐乐画里说它怕蜡烛,或许也怕药房里的药。老护士长说当年药房的福尔马林都是特制的,能‘凝固’不该存在的东西。”
她指了指纸箱里的空瓶,“这些瓶子里的药,可能就是当年用来镇住它的。”
就在这时,铁门突然“哐当”一声晃了一下,黄铜锁自己转了半圈,露出约莫半厘米的缝隙。
我透过缝隙往里看,里面漆黑一片,只能看到模糊的铁架轮廓,像是药房的药架,架子上隐约摆着一排排瓶子,其中一个瓶子倒在地上,绿色的液体正顺着架子往下淌,在地面上汇成线,和门外的黑线连在一起。
“里面有东西在看你。”刘护士长拽了我一把,我猛地后退,看到缝隙里闪过一双眼睛,没有瞳仁,只有浑浊的绿色,像极了“沉默剂”瓶子里的液体。紧接着,里面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靠近门缝,带着药瓶滚动的“咕噜”声。
我握紧铜钥匙,突然想起账册上的记录——“10月1日 取‘沉默剂’1瓶,用于307”。乐乐出事是在中秋节,也就是农历八月十五,而10月1日正是乐乐头七之后,老护士长往307送药,难道是为了镇压什么?
“它怕‘沉默剂’。”我突然反应过来,从纸箱里拿起那瓶残留液体的“沉默剂”,对着门缝晃了晃,“账册上说这药用于307,307是换药室,周明哲在那儿处理过乐乐的伤口,这药根本不是给人用的,是给……”
话没说完,铁门后的脚步声突然加快,“砰”地撞在门上,黄铜锁剧烈晃动,绿色粉末簌簌往下掉。
门缝里传来尖利的嘶吼,像是被踩住尾巴的野兽,苦杏仁味瞬间浓得呛人,我手里的“沉默剂”瓶子突然发烫,液体在瓶里疯狂翻滚,像要炸开。
“快离开!它被激怒了!”刘护士长拽着我往护士站跑,身后传来药瓶碎裂的声音,还有低低的诅咒:“谁让你们动我的药……谁都别想活……”
回到护士站,我发现手里的铜钥匙不知何时沾上了绿色的液体,钥匙柄上的“药”字被腐蚀得模糊不清。
刘护士长翻开账册最后一页,空白处用指甲刻着几行字,像是在极度恐惧中写下的:“它靠吸食痛苦为生,乐乐的疼、明哲的愧、我的悔……都是它的药。药房的福尔马林能冻住它,但需要‘引子’——当年害它的人的血。”
“当年害它的人?”我盯着那行字,突然想起老护士长的身份,“老护士长当年是药房管理员,难道……”
刘护士长的脸色变得惨白,她从纸箱里拿出一张泛黄的排班表,十年前中秋节那天,药房值班栏写着两个名字:周兰(老护士长)、李建国。
“李建国是当年的药房主任,”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十年前节后就失踪了,医院说是辞职了,但老护工说,他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这扇铁门前,手里拿着瓶‘沉默剂’。”
墙上的时钟突然停了,秒针卡在两点零三分,和前几晚乐乐出事的时间一模一样。
护士站的窗户被风吹开,一股浓烈的药香混着霉味灌进来,我抬头看到窗玻璃上贴着张模糊的脸,戴着金丝眼镜,嘴角淌着绿色的液体,正死死盯着我们手里的账册——是李建国!
“它找的不是药……是账本……”刘护士长突然明白了什么,把账册紧紧抱在怀里,“账本上记着它的来历!李建国当年肯定做了什么,被它灭口了!”
铁门后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黄铜锁“咔哒”一声弹开了半寸,里面透出幽绿的光,照亮了药架上的瓶子,其中一个瓶子上贴着褪色的标签,上面写着:“实验体编号:07,来源:307病房。”
307!又是307!我突然想起第一章里刘护士长说“307是老病房,早就不用了”,原来307不仅是换药室,还是当年的“实验体”来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