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门被踹开了,房东站在门口,手里拎着根铁棍,脸涨得通红:“陈阳!你果然在这儿!赶紧把东西收拾了滚,不然我……”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身后,脸“唰”地白了。“你……你身后……”他声音抖得像筛糠,手里的铁棍“哐当”掉在地上。
我回头,李某正站在我身后,身上的焦皮好像掉了些,露出里面更深的红,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直盯着房东。他慢慢抬起手,指向房东的脚边——房东的裤脚沾着点黑灰,跟屋里的焦灰一模一样。
“鬼!有鬼啊!”房东尖叫一声,转身就往楼下跑,楼梯被他踩得“咚咚”响,没跑两步就摔了个跟头,连滚带爬地往下冲。
李某没追,只是站在原地,身上的黑影渐渐淡了,像被晨光吸走了似的。地上的黑色脚印慢慢变浅,最后没了,只有那股焦糊味还飘着,比刚才淡了,像叹息似的。
我握着笔记本和那团电线,站在屋里,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明明那么怕火,死得那么惨,却还在护着我。
“你放心,”我对着空气说,声音有点哑,“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窗外的天彻底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破洞照进来,落在笔记本上,李某的照片在光里,笑得还挺亮。对面墙根的黑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没再看我,慢悠悠地跳进了破纸箱。
我把笔记本和电线塞进包里,又看了眼屋里——衣柜门合拢了点,床底的铜铃不响了,天花板也不滴水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那股淡淡的焦糊味,还有我手里的证据。
走到门口时,301的门开了条缝,张奶奶探出头,看见我手里的包,叹了口气:“你要去报警?”
“嗯,”我点头,“张奶奶,您知道房东为啥非要赶李某走吗?”
张奶奶往楼下看了眼,压低声音:“还不是为了钱。这房子要拆迁了,房东想让李某赶紧搬走,好把房子空出来多要补偿款。李某不肯,说合同没到期,俩人吵了好几回……”
拆迁?我愣了下,难怪房东那么急。
“那你要小心,”张奶奶皱着眉,“他跟派出所的人认识,之前有人想告他,都被压下来了。”
“我知道,”我攥紧了包,“但我有证据。”
张奶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是个小小的U盘:“这是前几天打扫楼道捡的,掉在302门口,不知道是不是那小伙子的。你看看吧,说不定有用。”
我接过来,U盘是黑色的,上面沾着点焦灰。
走到楼下,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不冷了。我回头看了眼302的窗户,窗帘好像被风吹动了下,像有人在里面朝我摆手。
我深吸一口气,朝着派出所的方向走。包里的笔记本和电线硌着我的腰,不疼,反倒像种力气。
我知道这事儿不好办,房东肯定会耍赖,说不定还会报复。但我不能退,不光是为了李某,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们都是在城里讨生活的人,不该被这么欺负,更不该死得不明不白。
走到巷口时,我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突然想起来李某笔记本里写的最后一句话:“他拿了煤油来,我听见了,他想烧……”
他没写完,是不是还有别的?这U盘里,会不会有答案? 风又吹过来,带着点焦糊味,淡淡的,像在跟我说:往前走。
我握紧了包,加快了脚步。不管U盘里有什么,不管房东有什么后台,我都得查下去。
总得有人让他知道,烧了的人,没那么容易被忘了。
派出所的接待室比我想象的冷,墙皮是发灰的白,长椅上落着层薄灰,坐上去时硌得后背疼。
负责登记的民警是个年轻小伙子,笔尖在纸上划得沙沙响,听完我的话,抬眼扫了我一下,眼神里带着点敷衍:“你说房东放火?有证据吗?”
我把笔记本和那团电线递过去,手指还在抖:“这是死者李某的笔记本,他写了房东拿煤油来,还有这电线,是被人故意抹了煤油烧的,不是短路。”
民警翻了翻笔记本,又捏着电线闻了闻,皱了皱眉:“这笔记本字迹都晕了,最后那句‘他拿了煤油’也没写清是谁,电线嘛……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弄的?”
“不是我!”我急了,“张奶奶能作证,她知道房东跟李某吵架!还有人看见房东拿塑料桶在楼下转悠!”
“张奶奶?哪个张奶奶?”民警往椅背上靠了靠,“证人得本人来做笔录,再说了,拿塑料桶就是装煤油?说不定是装水呢?”
我噎了一下,这话堵得人说不出话。后颈突然有点凉,像有人用指尖碰了下——是李某,他肯定也在这儿,听见这话估计跟我一样急。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赶紧掏出来:“还有这个!这是在302门口捡的,可能是李某的,里面说不定有证据!”
民警接过U盘,随手扔在桌上:“行,我们会查的。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有进展会联系你。”
他说话时眼睛没看我,手已经去拿桌上的搪瓷杯了,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不想管。
我知道张奶奶没说错,房东跟他们认识。我捏着包站起来,走到门口时回头看,桌上的U盘孤零零地躺着,民警根本没打算插电脑上看。
后颈的凉意重了些,李某好像在叹气,那股淡淡的焦糊味飘过来,混着接待室的消毒水味,呛得人鼻子发酸。
出了派出所,太阳正毒,晒得柏油路都发黏。我站在路边没动,包里的笔记本像块石头,沉得勒肩膀。去哪?回302?我还是怵,可除了那儿,我没地方去。
手机响了,是老周,问我咋还不回厂,说老板要扣我工资。我敷衍了两句挂了,心里乱糟糟的——工作怕是保不住了,可现在哪顾得上这个。
“先看看U盘里的东西吧。”我对自己说。附近有家网吧,还是昨晚那个,我攥着U盘往里走,网管看见我愣了下,没多问,指了指角落的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