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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渊的噩梦,是在一阵撕裂般的、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尖锐嗡鸣声中结束的。那声音并非自然产生,是精密机械运作时特有的、带着冰冷秩序感的噪音。库克蜷缩在管道巢穴的深处,用他仅存的右眼,透过一道裂缝,看着几艘流线型、外壳光洁得能倒映出扭曲斑斓天穹的飞行器,如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金属巨兽,降落在了一片相对“平整”的、由凝固化学废料构成的空地上。

舱门滑开,走下来的并非他想象中的、与他类似的扭曲生命。他们穿着一体式的、严丝合缝的银白色防护服,头盔面罩是毫无表情的深色玻璃,反射着腐渊死寂的光。他们动作精准、高效,手持闪烁着各种读数的仪器,如同在检查一堆无生命的垃圾,而非一个世界。

部落里的人被驱赶着,聚集起来。恐惧在空气中蔓延,比任何已知的毒素都更令人窒息。库克被母亲莉亚紧紧搂在怀里,他能感受到母亲身体的剧烈颤抖,以及她喉咙里压抑着的、如同受伤动物般的呜咽。

一个防护服上带有更多金色条纹的高大身影,似乎是领队,他的面罩转向了库克和莉亚的方向。仪器发出了急促的“滴滴”声。那人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即使隔着面罩,库克也能感受到那审视的、毫无温度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刮过他失明的左眼、脸上暗红色的肉瘤、以及身上因长期毒素积累而形成的诡异斑纹。

“这个……还有这个雌性,标记为‘高耐受性活体样本’。”一个经过电子处理、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那声音甚至没有询问他们的名字。

随后是粗暴的分离。莉亚的哭喊,库克嘶哑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和科技面前,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他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拽离了母亲的怀抱,冰冷的金属镣铐锁住了他细瘦的手腕和脚踝。他被拖行着,离开了那个他唯一熟悉的、充满痛苦却也唯一称之为“家”的腐臭巢穴。最后映入他右眼的,是母亲莉亚瘫倒在地、伸向他的、布满疤痕和溃烂的手,以及那片永恒翻滚着毒雾的、令人作呕的天空。

他被塞进飞行器的货舱,里面是刺眼的白色灯光和一种名为“消毒剂”的、带着虚假洁净气味的化学喷雾。这味道让他头晕目眩,远比腐渊的混合毒气更让他难以忍受。飞行器起飞时的超重感让他胃部翻腾,透过狭小的观察窗,他看到那片五彩斑斓的死亡大地越来越小,最终被浑浊的云层和后来是无尽的黑暗所取代。

当他再次踏上“坚实”的地面时,所处的环境让他那习惯于分析危险的头脑瞬间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这里太干净了。

空气是恒温的,带着一种循环过滤后的、近乎无菌的干燥感,没有任何异味。光线均匀、稳定,来自天花板某种发光的板材,没有闪烁,没有阴影。墙壁是光滑的、纯白色的合金,反射着冰冷的光。脚下是同样材质的、略带弹性的地板,一尘不染。一切都是直线的、规整的、死寂的。这里没有腐渊那永不停歇的、预示着危险或机遇的细微声响,只有一种低沉的、仿佛建筑本身在呼吸的嗡嗡声。

这里是阿瑞斯星,银河系的守护核心,一个在库克听过的、来自堕落勘探队员的只言片语中,如同神话般的地方。但对他而言,这里只是一个更大、更精致、也更令人窒息的牢笼。

他被带到了一个名为“异种生物与环境适应部”的机构,更直白地说,是一个高级实验室。他获得了第一个“名字”——样本K-734。他被剥去了那身破烂的、浸满各种化学残留物的“衣服”,强制进行清洗。那温热的水流和泡沫让他皮肤刺痛,仿佛要洗去的不是污垢,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然后,他被换上了一套粗糙的、灰色的、毫无个性的连体服。

他的“房间”是一个四壁柔软、没有任何尖锐物体的观察室,唯一的家具是一张固定在地板上的、铺着薄垫的床。一扇巨大的、从外面可以看清里面、但从里面只能看到自己模糊倒影的强化玻璃窗,占据了整整一面墙。他知道,玻璃后面,总有眼睛在看着他。

生活变成了无休止的测试。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他们看他的眼神,混合着好奇、厌恶,以及一种看待稀有实验品的兴奋。他们用冰冷的金属探针接触他的皮肤,测量他的电阻、温度、对压力和各种能量的反应。他们抽取他的血液——那暗红色、偶尔会闪烁诡异光泽的液体,总是能让仪器发出警报,引得研究员们一阵紧张的忙碌和记录。

他们测试他的毒理性。他们会将他关进一个密闭的透明舱室,然后注入各种已知的、甚至是合成的未知毒素。库克沉默地承受着。有些毒素会让他感到熟悉的灼痛或麻痹,有些则会引发剧烈的呕吐和痉挛。他蜷缩在角落,用右眼死死盯着玻璃窗外那些记录数据、相互低语的面孔,将他们每一次皱眉、每一次点头、每一次无动于衷的表情,都刻入脑海。他体内的代谢系统疯狂运转,分解、中和、储存……他像一块活着的、不断进化的毒物滤网。

他们也测试他的生理极限。高温、低温、低压、辐射……他们似乎想弄清楚,这个从地狱般星球来的生物,到底能承受多少。在一次极端低温测试中,他的皮肤表面凝结了一层白霜,肌肉僵硬,呼吸微弱。研究员们以为他到了极限,正准备停止实验时,他却猛地睁开了右眼,那眼中不是濒死的涣散,而是一种近乎狂暴的、被激怒的生存意志,他腹腔深处,那尚未完全觉醒的、属于赤冥分队的力量核心,微微发热,驱散了部分的寒意。这个异常数据又被详细记录在案。

食物是精心配比的营养膏,味道单一,仅能维持生命。饮水是被净化到几乎没有任何矿物质的水。这一切,都让库克感到一种比腐渊的饥饿更深层的匮乏。他渴望那些带有刺激性气味的、能让他身体产生反应的“食物”,哪怕它们有毒。这里的“洁净”,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缓慢的毒药。

他依旧沉默,像一块被投入陌生化学试剂中的、沉默的石头。但他不再仅仅是观察环境,他开始观察“人”。他记住了那几个主要负责他的研究员的名字和习惯:严肃刻板、注重数据的莫里森博士;年轻冲动、总想尝试更激进测试的女研究员伊芙琳;还有那个总是躲在后面、眼神闪烁不定的技术员哈格。

他学会了从他们的对话片段中捕捉信息。“……K-734对神经毒气的代谢速率超出预期37%……”“……其表皮分泌物含有未知抗腐蚀成分……”“……建议进行更高剂量的放射性同位素标记追踪……”

他意识到,自己在这里的价值,仅仅在于这具能够承受并处理毒素的躯体。他是一个活体毒库,一个行走的实验材料。他们对他的痛苦漠不关心,只关心数据是否达标。这份认知,像最阴冷的毒液,滴入他早已冰封的心湖,没有激起波澜,却加深了那冻结的厚度。

转机,发生在他被带入阿瑞斯星的第三个标准月。

那是一次“实战模拟测试”。他被带入一个巨大的、可以模拟多种环境的训练场。这次,训练场被设置成一个复杂的、布满管道和金属结构的室内城市巷战环境。与他一同参与测试的,还有另外九名从各个军事学院选拔出来的、装备精良的士兵,他们被称为“守卫者”小队。他们的任务是清剿训练场内的所有“污染者”。

而库克,是唯一的“污染者”。

他没有武器,没有护甲,只有他那具布满肉瘤的身体,和他脑海中储存的、关于毒物与环境的所有知识。

指令很简单:“利用你的一切‘天赋’,阻止或‘消灭’守卫者小队。坚持时间越长,评价越高。”

当模拟开始的蜂鸣声响起,库克像一道暗红色的影子,迅速融入了错综复杂的管道阴影中。他没有选择硬拼,那无异于自杀。他凭借着在腐渊锻炼出的、对结构和空间的敏锐感知,如同幽灵般在钢铁丛林间移动,悄无声息。

他首先找到了模拟环境的中央通风系统的主进风口。他蜷缩在阴影里,用指甲——那因为毒素沉积而变得异常坚硬锐利的指甲——小心翼翼地刮擦着自己手臂上一处较为明显的红色肉瘤。一阵细微但尖锐的疼痛传来,少量粘稠的、带着刺鼻气味的分泌物被他收集起来。他将其混合了之前在某个潮湿管道口收集到的冷凝水——那水里含有模拟环境自带的、用于测试的微量金属离子——形成一种不稳定的、能够快速气化的混合物。他将其置于通风口的气流中。

无色无味,但带有微弱神经麻痹效应的气溶胶,随着通风系统,悄无声息地弥漫到整个训练场的下半部分区域。

然后,他开始了移动。他不再躲藏,而是刻意制造一些细微的痕迹——一片被刮擦的油漆,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泥泞足迹——引导着守卫者小队进入通风效果较差、或者地势较低的区域。

第一个守卫者倒下了,在搜索一个狭窄的维修通道时,他突然感觉四肢无力,视线模糊,靠着墙壁滑倒在地,触发了生命体征监测系统的警报,被判定为“失去战斗力”。

指挥室内,通过无数摄像头观战的研究员们发出了低声的惊呼。莫里森博士皱紧了眉头。

库克没有停歇。他利用对环境的熟悉,如同在自己的腐渊巢穴中一般自如。他爬上高处的管道,利用角度,将一小块富含生物碱的、从他之前偷偷藏起的一点处理过的食物残渣中提取的物质,投掷到一名守卫者脚下。那守卫者踩碎它时,释放出的微量粉末被吸入,引发了剧烈的咳嗽和短暂的呼吸困难,虽然不足以让他立刻“阵亡”,但严重干扰了他的判断和通讯。

库克像是一个恶劣环境的化身,他不再是被测试者,他成为了测试本身。他利用管道中的冷凝水制造滑腻的区域,让一名奔跑中的守卫者摔伤;他利用某些金属结构在特定温度下会发出微弱异响的特性,误导敌人的听觉;他甚至利用了自己身体散发出的、被仪器放大后可以被守卫者简易探测器捕捉到的微弱毒性信号,作为诱饵,设置陷阱。

第二个,第三个……守卫者小队的成员在迷茫、困惑和不断累积的“非战斗减员”中,士气迅速崩溃。他们甚至没能看清对手的样子,就在各种莫名其妙的环境因素和微量毒素的影响下纷纷“倒下”。

伊芙琳研究员兴奋地记录着数据:“目标展现了卓越的环境利用能力和……战术毒理应用意识!这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哈格技术员则脸色有些发白,低声对莫里森博士说:“博士,这……这太危险了。他完全是在玩弄他们。”

莫里森博士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盯着主屏幕,上面显示着库克正安静地潜伏在一个通风管道的上方,仅存的右眼冷漠地注视着下方最后两名如同无头苍蝇般、互相背靠背紧张戒备的守卫者。库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狩猎的兴奋,也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种全然的、冰冷的计算,仿佛他只是在处理一组复杂的化学方程式。

当最后一名守卫者因为吸入过多库克早期布下的、浓度已然降低的麻痹气体,动作变得迟缓,被库克从阴影中悄然靠近,用一记精准的、模拟毒液喷射(实际上是高压水汽,但系统判定有效)击中后背而“阵亡”时,整个训练场响起了代表“污染者”全面胜利的、悠长而刺耳的警报声。

守卫者小队,全军覆没。耗时,不到标准时的四分之一。库克,毫发无伤。

训练场的灯光全部亮起,如同白昼。库克站在场地中央,微微眯起他唯一的右眼,适应着这突然的光亮。他身上那件灰色的连体服已经沾满了污渍和汗水,紧贴着他布满肉瘤的身体,勾勒出一种丑陋而充满力量的轮廓。

观察室的玻璃墙后面,陷入了短暂的死寂。然后,是压抑不住的、混杂着震惊、恐惧和一丝兴奋的议论声。

就在这时,训练场一侧的气密门无声滑开。并不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而是两个身影。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异常高大魁梧的身影。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带有红色镶边的军官常服,没有佩戴头盔,露出一张刚毅、威严的面孔。他的额头宽阔,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头上那一对红白相间、带有金属质感装饰的螺旋状巨角,如同王冠般彰显着其主人不凡的力量与地位。他的眼神沉静如渊,目光扫过训练场,最终落在了场地中央、那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库克身上。那目光中带着审视,但并非研究员们的剖析,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在评估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价值的眼神。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姿妖娆的女性。她穿着蓝红相间的紧身战甲,勾勒出火爆的曲线,脸上覆盖着红金相间的精致面具,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轻蔑的眼神。一头红黑相间的编织长发垂落在胸前,兜帽边缘的金色装饰和那根突兀的白色羽毛,在她行走间微微晃动。她双手抱胸,指尖轻轻敲打着手臂,打量着库克,如同在打量一件有瑕疵的货物。

库克不认识他们,但他能从那个高大男子身上感受到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力,那是一种源自绝对力量和久居上位的威严。而那个女性,则给他一种类似于腐渊中那些善于伪装和突袭的毒虫般的危险感。

莫里森博士等人立刻从观察室迎了出来,态度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惶恐。“路法总长!库拉副队长!您们怎么亲自来了?”

路法总长?库克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名字,他似乎在某个堕落勘探队员醉酒后的呓语中听到过,与阿瑞斯星的最高武力、幽冥军团的统帅联系在一起。

路法没有理会莫里森博士,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库克身上。他迈开步伐,沉稳地走向场中,靴子敲击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富有节奏的声响,在这片寂静中格外突兀。

库克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右眼警惕地注视着这个不断靠近的、散发着强大压迫感的男人。他体内的毒素本能地开始活跃,皮肤下的肉瘤似乎也微微鼓胀起来,这是一种面对极度危险时身体自发的防御反应。

路法在距离库克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他的身高让库克必须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样本K-734……”路法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奇特的、直抵人心的力量,与他威严的外表不同,这声音里并没有明显的敌意或轻视,“……或者,我该叫你库克?这是你母亲莉亚在被隔离前,反复向我们诉说的名字。”

库克的身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母亲……莉亚……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内心深处某个被紧紧封锁的角落。他依旧沉默,但右眼中那冰封的冷漠,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一种混合着痛苦、思念和一丝微弱希望的光芒一闪而逝。

路法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他继续说道,目光扫过那些垂头丧气的、正在被医疗机器人抬走的守卫者士兵,又回到库克身上:“我看过了你所有的测试数据,还有刚才这场……精彩的表演。”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他们把你当作样本,当作怪物,当作一个需要被研究的毒源。”

他的话语平静,却像重锤敲打在库克的心上,也敲打在旁边那些研究员苍白的脸上。

“但他们错了。”路法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断然,“我看不到怪物,我只看到了一个在绝境中,将自身痛苦转化为生存智慧,将诅咒化为力量的战士。你的毒,不是你需要掩盖的耻辱,而是你与生俱来的、最强大的武器。”

库克怔住了。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话。在腐渊,他的体质是痛苦的根源;在这里,他的体质是研究的对象。从未有人,将他与“战士”、“武器”这样的词汇联系在一起,并且是以一种……肯定的语气。

“你的冷静,你的观察力,你对环境的利用,你对‘毒’的理解……远超这些只会依赖装备的所谓精英。”路法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库克的外表,直视他那颗在毒瘴中淬炼出的、复杂而坚韧的心,“幽冥军团,需要你这样的‘智慧’。赤冥分队,需要你这样的‘獠牙’。”

他向着库克,伸出了一只覆盖着暗色铠甲手套的手。那手势,并非施舍,而是邀请。

“忘记样本K-734。记住你是库克。跟我走,我将给你一个值得运用你这份‘瘴疠之心’的地方。一个不再是牢笼,而是……家一样的地方。”

库克看着那只伸向他的手,又抬起他仅存的右眼,看向路法那双沉静而深邃的眼睛。他看到的是真诚,是认可,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被称为“价值”的东西。他脑海中飞速闪过腐渊的绝望,实验室的冰冷,母亲的泪容,以及刚才那场他凭借智慧赢得的、无声的胜利。

他体内的毒素似乎在奔流,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的情绪在涌动。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自己那只布满暗红色斑点和细小肉瘤的、微微颤抖的手。

然后,他将其放在了路法那巨大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手套上。

没有言语。但他的动作,他右眼中那燃起的、不再是冰冷计算而是带着一丝决绝希冀的光芒,已经说明了一切。

站在路法身后的库拉,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啧,又来了个脏兮兮的怪物……”但她的目光,却也多了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警惕。

路法握住库克的手,那力量沉稳而有力。“欢迎加入幽冥军团,库克。”

这一刻,对于库克而言,并非简单的救赎。这是他主动做出的选择,是将自己从那被动承受痛苦的“实验体”身份中挣脱出来的、第一次反抗。他将跟随这个男人,去往一个未知的、被称为“家”的地方。他体内那源自腐渊的毒,与心中刚刚点燃的、名为“忠诚”的火焰,开始了一种奇异的融合。淬毒之智,终于找到了它将要效忠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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