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过后,便是陆家年三十最重要的环节。
祭祀祖先。
在老宅管事的引领下,众人移步至专门用于祭祀的祠堂。
祠堂位于老宅最深处,飞檐斗拱,庄严肃穆。
还未踏入,一股混合着陈年香火和木质结构的特殊气息便扑面而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穿越了数代人的威仪。
祠堂内灯火通明,却并不显得刺眼,光线柔和地照亮着正中悬挂的历代祖先画像和摆放整齐的牌位。
供桌上早已摆满了各色祭品,从整猪整羊到时令鲜果、精致糕点,一应俱全,极尽世家大族的气派与讲究。
所有陆家子弟,无论辈分高低,在踏入祠堂的那一刻,都不自觉地收敛了神色,变得恭敬而肃穆。
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对家族传承与祖先的敬畏。
沐晚晴跟在陆承渊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这里与外面厅堂截然不同的氛围。
她心中凛然,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微微垂眸,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步伐却稳稳地跟着陆承渊。
越是顶级的豪门,越是注重传承与规矩,尤其是鬼神祖宗之道,是他们维系家族凝聚力与神秘权威的重要一环,绝不能怠慢。
相关的礼仪、流程、甚至一些忌讳,她都曾被严格教导过。
此刻,那些看似无用的知识,成了她在此立足的底气。
陆承渊作为嫡长孙,未来的家族继承人,自然是祭祀的核心。
他站在所有族人的最前方,身姿挺拔如松,深灰色西装在祠堂肃穆的光线下更显沉稳。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和对仪式的绝对尊重。
司仪高唱仪程,声音洪亮而富有节奏。
陆承渊依言上前,从管事手中接过三炷早已点燃的长香。
他动作并不快,却每一个步骤都精准无误,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与威仪。
双手持香,举至眉齐,对着祖先牌位深深三鞠躬,腰背挺直,姿态标准得如同教科书。
随后,他上前一步,将香稳稳地插入巨大的青铜香炉之中,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他冷峻的侧脸轮廓。
沐晚晴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他跪,她便跟着跪拜叩首;
他起身,她便随之站起。
她的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滞涩或犹豫,幅度、节奏,都完美地契合着陆承渊,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
她低眉顺目,神情虔诚,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其他族人按辈分长幼,依次上前祭拜。
整个祠堂内鸦雀无声,只有司仪的唱喏声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气氛庄重得令人屏息。
当轮到主祭人。
陆承渊的爷爷,陆家真正的定海神针,上前敬献头香时,老爷子拄着拐杖,步伐略显蹒跚。
陆承渊几乎是立刻侧过头,目光与沐晚晴有一个极其短暂的交汇。
没有任何言语,甚至连一个明确的眼神指示都没有。
但沐晚晴瞬间就读懂了他目光中的含义。
上前,扶住爷爷。
这是一种默契,更是一种无声的指令和考验。
考验她是否足够机敏,是否懂得在关键时刻,以未来主母的身份,做出最得体、最符合家族期望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