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紧绷的气氛,最终以陆承渊近乎卑微的保证和沐晚晴未置可否的沉默暂告一段落。
沐晚晴没有明确说原谅,但也没有再坚持让他立刻离开。这种模糊的态度,反而让陆承渊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沐晚晴身后,看着她起身,走向门口。
他抢先一步,为她拉开沉重的木门,动作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珍视和讨好。
门外的景象,却让陆承渊脸上刚刚因为沐晚晴态度稍缓而升起的一丝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只见安聿就像一只守在洞口的小兽,门刚开了一条缝,他就“嗖”地一下窜了过来,不由分说,张开双臂就结结实实地抱住了刚踏出一步的沐晚晴!
“姐姐!”安聿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刚哭过,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他把头埋在沐晚晴的肩头,手臂收得紧紧的,“你没事吧?吓死我了!哥哥他……他也不是故意的,都怪我,是我不该惹他生气……”
他嘴上说着自责的话,抱着沐晚晴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像是寻求安慰般,轻轻蹭了蹭。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绿茶”操作,把刚走出办公室的员工和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前台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沐晚晴被他抱了个满怀,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各异目光,心中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这孩子,演戏还演上瘾了。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带着点纵容,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提醒:“好了,安聿,乖一点。”
这安抚的姿态,看在陆承渊眼里,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刚刚在办公室里好不容易才求得一丝喘息之机,这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居然又敢当着他的面抱他老婆?!
还他妈蹭?!
“松开!”
陆承渊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着牙低吼出声,一个箭步上前,强有力的手臂直接插入两人之间,毫不客气地将黏在沐晚晴身上的安聿一把扯开,力道之大,让安聿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紧接着,陆承渊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手臂牢牢环住了沐晚晴的腰肢,将她紧紧箍在自己身侧。
他抬起头,目光如同巡视领地的雄狮,锐利而冰冷地扫过全场。
包括一脸看好戏模样的沈聿怀、目瞪口呆的前台、以及几个假装忙碌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的员工。
他清了清嗓子,刻意拔高了音量,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笃定,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春风得意,仿佛要向全世界宣告:
“不好意思,各位,”他的目光在安聿和沈聿怀身上特意多停留了一秒,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重新介绍一下,沐晚晴,是我陆承渊明媒正娶、法律保护的妻子。”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沐晚晴,眼神瞬间变得柔和,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与骄傲:“我老婆。”
这三个字,他说得掷地有声,像是在心口熨烫了千百遍,终于得以宣之于口。
这番突如其来的“官宣”,让整个办公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前台小姐张大了嘴巴,看看陆承渊,又看看沐晚晴,终于明白过来,这位之前被她们拦在外面的“恐怖分子”,竟然真的是老板那位神秘的正牌老公!
沐晚晴被他这幼稚又霸道的宣示主权行为弄得有些想笑。
她抬起手,不是推开他,而是用指尖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侧脸,动作亲昵自然,带着点戏谑,低声道:“装。”
这一个字,带着嗔怪,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像一根羽毛,轻轻搔过陆承渊的心尖。
他非但不恼,反而因为她这亲密的举动,眼底的得意和喜悦几乎要溢出来。他顺势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然而,有人就是见不得他得意。
被强行推开的安聿,稳住身形后,不但没生气,反而眨了眨那双还带着点水汽的无辜大眼睛,像是没听懂陆承渊的宣告似的,
又凑了过来,不过这次学乖了,没再直接抱,而是从沐晚晴的另一侧,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拽住了她外套的一角,轻轻晃了晃。
他仰起脸,对着沐晚晴露出一个纯良又带着点委屈的表情,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清楚:
“哦……原来是姐夫啊。”他叫得倒是顺口,随即话锋一转,语不惊人死不休,“那……那我就是姐姐的小三夫!”
说完,他还特意扭头,看了一眼一直抱臂倚在墙边、似笑非笑的沈聿怀,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纠正”道:
“不对不对!这位哥哥看起来比我资深,他应该是小三!”他指了指沈聿怀,然后又转回头,眼巴巴地望着沐晚晴,一副“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样子,用甜得发腻的声音恳求道:
“姐姐~那我当小四就行!我很乖的,不争不抢,求疼爱~求关注~”
他这番“小三小四”的言论,配上那副“求疼爱”的表情,简直将“绿茶”和“雄竞”发挥到了极致!
既贬低了沈聿怀,暗示他老,又放低了自己姿态,核心目的只有一个。
吸引沐晚晴的注意,给她提供情绪价值,同时把陆承渊气得半死。
果然,陆承渊听着安聿这番毫无底线的话,看着他拽着沐晚晴衣角的手,额角的青筋又开始突突直跳,搂着沐晚晴腰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恨不得立刻把这小混蛋从窗户扔出去!
沈聿怀也被安聿这“资深小三”的称呼噎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看向安聿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孺子可教”的意味。这小子,搅混水的本事倒是一流。
沐晚晴被这一左一右两个男人夹在中间,一个霸道宣示主权,一个绿茶求疼爱,再加上一个在旁边看戏顺便被点名的“资深小三”,只觉得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又……荒谬得有趣。
她看着陆承渊那副快要气炸却又因为刚刚保证过要改脾气而强行忍耐的模样,再看看安聿那努力“争宠”的滑稽样子,心中那点因为之前争执而产生的郁气,倒是散了不少。
她轻轻挣开陆承渊握着自己的手,也没有拂开安聿拽着衣角的手,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仿佛对这场面早已习惯。
“行了,都别闹了。”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目光扫过三个各怀心思的男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这话,既没有明确偏向谁,也没有责怪谁,却无形中将自己放在了掌控者的位置。
陆承渊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再看着那个依旧拽着她衣角、对自己投来挑衅目光的小兔崽子,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忽然意识到,就算他宣示了主权,就算他是名正言顺的丈夫,在这段关系里,他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高的安全感。
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之前作出来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