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城墙上，城墙下，无论是秦家军还是蛮族大军，所有人的动作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
风声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那杆依旧钉着尸体的长枪，和那个青衫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这压抑到极致的寂静，被一声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呐喊撕裂。
“将军……威武！”
一个秦家军士卒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双膝一软，朝着顾长生的方向重重跪下，以头抢地。
这一点火星，瞬间引爆了整座城池的狂热！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冲天而起，震得整座边城都在嗡嗡作响。
所有秦家军士卒看向顾长生的眼神，从敬畏，彻底化作了狂热的崇拜。
那是凡人仰望神明才会有的眼神！
与此同时，远在数里之外，高筑的蛮王帅台之上，气氛却冷如冰窟。
蛮王死死地抓着王座的扶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亲眼目睹了“狼神卫”被一人屠戮的全过程。
那闲庭信步的姿态，那碾压一切的力量，让他浑身发冷，连灵魂都在颤抖。
“那……那是什么怪物！是传说中的‘大将’吗？”
一名站在他身侧，已达四品武校的部落首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裤裆处传来一阵骚臭。
他彻底崩溃了，他们部落引以为傲、能以一当十的勇士，在那个青衫男人面前，真的就如同蝼蚁一般。
他们根本无法准确判断顾长生的品级，只能用自己认知中最顶级的存在去想象，可即便是传说中的“大将”，也从未听说过有如此恐怖的杀戮效率！
恐惧，是会传染的。
“大将？不……不！他是魔鬼！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另一名首领面无人色地嘶吼着，精神已然失常。
蛮王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最后的底牌已经打出，并且输得一败涂地，输得滑稽可笑。
狼神卫，是他统治大雪山诸部的最大依仗，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现在，这把刀，断了。
不仅断了，更是被对方用一种最羞辱、最蛮不讲理的方式，当着十万大军的面，生生碾成了齑粉！
军心，已经彻底散了。
再打下去，这十万大军，今天都要埋葬在这里。
蛮王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灰败与不甘。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他这一生中最耻辱的命令：
“撤……全军……撤退！”
城楼之上，顾长生敏锐地捕捉到了远方蛮族大军开始出现的混乱骚动。
“想走？”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场盛宴，才刚刚开始。
他转身，面向身后那群还沉浸在狂热崇拜中的将领和传令兵，用清冷而有力的声音，传达出一道道命令。
“传我将令！立刻在城楼上升起三道黑色狼烟！”
“李虎！”
“末……末将在！”被点到名的李虎一个激灵，顾不得手臂上的剧痛，猛地挺直了身躯。
“开城门！命你率本部步兵，协同骑兵出击，衔尾追杀，扩大战果！”
“周清！”
“在！”周清捡起地上的令旗，神情肃穆。
“收拢俘虏，清点战利品，救治伤员！城防不可有丝毫松懈！”
一连串清晰的命令，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在【天生将种】天赋的加持下，整个战场的态势图，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一骑当千的大将，而是一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统帅。
那指挥若定，通过一道道命令将整个战场联动起来的背影，深深刻在了秦凌霜的凤眸之中。
她看着他，眸光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撼，有崇拜，有依赖，更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独属于女人的仰慕与柔情。
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
是她孩子的父亲。
可他究竟是谁？
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书生？
温文尔雅，会为她描眉的男人？
还是眼前这个谈笑间屠戮百人，一念间搅动风云的战场神明？
她感觉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你……”秦凌霜走上前，轻轻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究竟是谁？”
顾长生回过头，刚才那身冰冷刺骨的杀气，在看到她的瞬间，便如春雪般消融。
他对着她温柔一笑，笑容干净而纯粹，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屠杀，与他毫无关系。
“你的夫君，平安的父亲。”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的天狼山谷方向。
秦烈正率领着三千铁骑，如幽灵般潜伏在山林之中。
他早已完成了烧毁粮草的任务，但没有顾长生的命令，他便带着部队死死地钉在这里，等待着下一个指令。
突然，一名眼尖的斥候指着远处边城的方向，发出一声惊呼。
“将军！快看！狼烟！”
秦烈猛地抬头望去，只见那座孤城的城头之上，三道浓黑如墨的狼烟，正笔直地升上天空，在灰暗的天幕下，显得格外醒目。
秦烈的眼中，瞬间爆出骇人的精光！
他等这个信号，已经等得太久了！
“是姑爷的总攻信号！”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
“兄弟们，抄家伙！蛮子败了！跟我去咬住那帮杂碎的尾巴！”
“吼！”
三千铁骑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怒吼，战马嘶鸣，铁蹄踏碎了山林的寂静。
这支早已蓄势待发的奇兵，如同出闸的猛虎，从蛮族溃兵意想不到的侧翼，狠狠地扑了上去！
溃败的蛮族大军，本就人心惶惶，阵型散乱。
此刻被这支生力军从侧后方猛地一捅，彻底崩溃，变成了毫无组织的逃窜。
秦烈一马当先，手中的战刀疯狂收割着敌人的生命，他双目赤红地在乱军中搜寻着。
姑爷说过，总攻开始，要他重点留意那些有华丽装饰、被重兵保护的车辆。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了一辆被数十名精锐蛮兵护在中央的马车。
那马车通体由不知名的木材打造，车壁上镶嵌着黄金与宝石，与周围狼狈的乱军格格不入。
“目标在那！给我冲过去！”
秦烈大吼一声，带着麾下最精锐的亲兵，如同一柄尖刀，直插那辆马车！
一场激烈的短兵相接后，护卫的蛮兵被尽数斩杀。
秦烈一脚踹开车门，粗暴地扯开了车帘。
车厢内，一个身穿华贵丝绸，头戴金玉首饰的蛮族少女，正蜷缩在角落里，一张俏脸吓得煞白，身体如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