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混合着鲜血，在庭院的青石板上汇成一股股暗红色的溪流。
雷声渐远，只剩下风的呜咽，和青鸟喉咙里嗬嗬作响的垂死悲鸣。
她瘫软在青石板上，身体因剧毒的侵蚀而剧烈抽搐，那张原本姣好的面容已经覆上了一层死灰色，嘴角不断涌出的黑血，正飞速地带走她最后的生机。
可即便如此，她那双死死盯着顾长生和秦凌霜的眼睛里，依旧燃烧着不肯熄灭的怨毒与仇恨。
秦凌霜手持“破阵”长枪，枪尖的寒芒比闪电更冷，一步步逼近。
“说，你的主子是谁。”
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不说，我会让你在死前，尝遍这世间所有的痛苦。”
青鸟咯咯地笑出声，那是垂死野兽的嘲讽，眼中怨毒更甚。她显然是那种受过最严苛训练的死士，死亡对她而言并不可怕。
“凌霜，”顾长生轻轻按住了妻子的肩膀，摇了摇头，“对这种人，酷刑是最低效的手段。让她死得太快，太便宜她了。”
他平静地走到青鸟面前，在那双充满怨毒的眼前蹲了下来，姿态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
“不用急着死。”他的声音温和得如同春风，却让青鸟的灵魂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你我之间，还有很多话可以聊聊。”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长生的世界，变了。
SS级天赋【明镜亦非台】，悄然开启！
在他的“心眼”视界里，眼前这个垂死的女人，不再是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整个人都被一团团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光芒所包裹。
最外层，是代表着【绝望】与【痛苦】的深灰色。
其内，是翻涌不休，代表着【怨毒】与【仇恨】的暗红色。
而在那最核心的深处，顾长生还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代表着【骄傲】与【狂热信仰】的金色光芒。
“你是个很出色的刺客。”顾长生开口了，语气像是老友间的闲谈，“这种诡异的身法，这种不惧死亡的意志，绝不是大周朝廷里那些酒囊饭袋能教出来的。”
他顿了顿，抛出了第一个试探。
“是哪位王爷养的死士？庆王？还是康王？”
话音刚落，他敏锐地捕捉到，青鸟心中那团情绪光芒，猛地闪过一道浓烈的，代表着【轻蔑】与【不屑】的灰白色。
那是纯粹的嘲讽，她们显然不屑于与那些大周的王爷相提并论。
“哦，看来不是王爷。”
顾长生笑了，笑容温和，眼神却锐利如刀。
“是我小瞧你们了。一个能培养出你这种五品巅峰刺客的组织，想必根基深厚，所图甚大。”
他换了个方向，继续试探。
“你们在北境潜伏很久了吧？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挖空心思，就等着今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一次，青鸟的情绪光芒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其中代表【愤怒】的红色光芒暴涨，显然“阴沟里的老鼠”这个比喻刺痛了她。
但与此同时，顾长生也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代表着【否定】的微光。
她愤怒，却是在否定“潜伏在北境”这个说法。
“有意思。”
顾长生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看来你们的大本营，并不在北境。也是，北境苦寒，又是我北境都护府的地盘，藏不了太多人。”
他像是自言自语，目光却死死锁定着青鸟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情绪的涟漪。
“那么，是在南方？温暖富庶的江南，遍地都是豪门士族，最适合隐藏这种见不得光的秘密了。对吗？”
“轰！”
就在“江南”两个字出口的瞬间，青鸟的情绪光芒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掀起滔天巨浪！
一股浓烈的【慌乱】与【惊惧】瞬间爆发！
虽然她拼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在【明镜亦非台】的洞察下，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慌，就像黑夜里的火炬一样清晰！
猜对了！
顾长生心中冷笑，他已经找到了对方的巢穴所在。
一个蛰伏在江南，妄图颠覆天下的神秘组织。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了。
他们的主子，到底是谁？
“复兴大燕……”顾长生轻声叹息，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讥讽，“真是个可笑的梦。百年前的亡魂，也想借尸还魂，掀起风浪？”
他盯着青鸟，一字一句，如同重锤般敲打在她即将崩溃的神经上。
“你们那位所谓的主上，是哪位燕氏皇族侥幸活下来的老头子？躲在江南某个阴暗的角落里，靠着回忆昔日的荣光，做着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
【愤怒】！【暴怒】！
青鸟的情绪光芒瞬间沸腾，暗红色的光芒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她死死瞪着顾长生，恨不得扑上来咬碎他的喉咙，为了扞卫她主上的尊严！
但，顾长生没有从这股暴怒中，看到一丝一毫的【慌乱】。
这说明，他侮辱了她的主上，但“老头子”这个猜测，是错的。
顾长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魔鬼般的微笑。
他凑到青鸟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柔却又无比残忍地，给出了最后的审判。
“看来不是老头子啊。”
“那么......是你们那位，同样做着复国大梦的......公主殿下？”
“一个女人，也妄想颠覆这朗朗乾坤？”
时间凝固。
青鸟眼中那滔天的怒火瞬间凝固，然后土崩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如同宇宙黑洞般深邃的【惊骇】！【恐惧】！【难以置信】！
在她心中，那道代表着【狂热信仰】的金色光芒，因为主子身份的暴露而剧烈燃烧，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炽烈！
但与此同时，【绝望】与【恐惧】也在疯狂涌动——不是对信仰的怀疑，而是对自己无能的痛恨！
她意识到，正是自己的反应，正是自己这该死的破绽，让这个魔鬼般的男人洞悉了一切！
她背叛了主子！她这个废物，竟然成了泄露秘密的罪人！
她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在审问她！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一个问题！
他只是在陈述，在猜测，然后通过观察自己的反应，将她们组织最核心的秘密，一层一层地，无情地剥开！
这个男人......他会读心术！
他是魔鬼！一个能窥探人心的魔鬼！
“嗬......嗬......”
青鸟眼中涌出无尽恐惧，她拼尽最后一口气，想要咬碎藏在牙齿里的毒囊，彻底终结自己。
但，太晚了。
她匕首上的剧毒早已侵入心脉，麻痹了她所有的神经。
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控制力。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长生缓缓站起身，用一种悲悯又冷漠的眼神俯视着自己，就像在俯视一只可悲的蝼蚁。
她只能在无尽的绝望与恐惧中，感受着生命流逝，最终坠入永恒的黑暗。
顾长生转过身，对身旁同样处于震惊中的秦凌霜，平静地陈述着自己的“审讯”结果。
“一个以复兴大燕为名的疯子组织。”
“核心据点在江南。”
“领导者，是前朝某位幸存公主的后代。”
“看来，这次的敌人比我们想象中更危险。”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致，“也更有趣。”
风停，雨歇。
庭院中，血腥味依旧浓郁。
而顾长生那平静得可怕的身影，在秦凌霜的眼中，甚至比满院的尸体更加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