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边境的刁难被郑媛媛以过人的胆识和郑家残存的影响力暂时化解。她故意抛出几个无伤大雅的商业疏漏让河西抓住把柄,破财消灾,看似退让,实则稳住了明面上的商队,为暗处的行动争取了宝贵时间。
而此时,金城外的山谷中,陈望与星晚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工坊依山而建,并非简单的营寨,而是将部分设施嵌入山体,只有几个出入口,守卫森严,明哨暗卡交错,更麻烦的是,星晚确认了外围布设有不止一重机关消息。
“是连环翻板和水银浸渍的绊索,”星晚借着月光,用特制的镜片观察远处,“还有……悬刀阵。硬闯不行,触发一个,整个工坊都会惊动。”
陈望面色冷硬:“必须进去。慕容岳的态度暧昧,这次机会错过,下次不知何时。主公正面临东西夹击,我们需要这份证据来破局。”
星晚沉吟片刻,指尖在地面上勾勒出简图:“守卫每两个时辰换岗,换岗时东南角的暗哨会有三息空隙。翻板我能解决,但水银绊索和悬刀需要同时处理,否则声响会惊动内部。”
“三息……”陈望计算着,“我和两个兄弟负责清除绊索和悬刀的触发点。星晚姑娘,翻板交给你,并为我们指明潜入路线。”
“好。”星晚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囊中取出几件奇特的工具,眼神专注而冷静,“跟我来。”
夜色浓重,几人如同鬼魅般贴近工坊外围。星晚如履平地般绕过肉眼难以察觉的陷阱,用特制的钩锁和磁石悄无声息地解决了连环翻板。陈望与两名“夜不收”队员则如猎豹扑食,在换岗的瞬间欺近,寒光一闪,精确地破坏了绊索的机括和悬刀的吊索,未发出一丝声响。
三人潜入阴影,按照星晚指引的路线,避开巡逻队,成功潜入工坊内部。
内部景象让见多识广的陈望也倒吸一口凉气。巨大的熔炉仍在散发着余温,叮当的锻造声从深处传来。堆积如山的,并非普通铁料,而是锻造精良的甲片和枪矛,其制式明显带有西戎风格。更令人心惊的是,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已完成大半的厚重扎甲,那是西戎王庭精锐“铁鹞子”的装备。
星晚快速用炭笔描绘下工坊布局和武器样式。陈望则目标明确,直扑可能是账房和工匠住所的区域。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靠近核心区域时,异变陡生!
“嗡——”
一声低沉的机括转动声突然从头顶传来。星晚脸色骤变:“不好!有我们没发现的重量感应机关!”
刹那间,通道两侧的石壁猛地弹出数排闪着幽蓝寒光的短弩!弩箭激射,覆盖了整个通道!
“躲开!”陈望暴喝,一把将身旁的队员推开,自己却慢了半分,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臂膀掠过,带起一溜血花。更糟糕的是,刺耳的警铃声瞬间响彻整个工坊!
“被发现了!撤!”陈望当机立断。
“等等!”星晚却盯着那触发机关的位置,眼神锐利,“这机关布置手法……是‘天工阁’的‘千机引’!这里一定有核心的东西!”她不顾危险,猛地冲向旁边一个看似是杂物间的石室。
“星晚!”陈望急呼,只得带人跟上。
石室内并无太多杂物,只有几个箱子。星晚迅速打开其中一个,里面不是武器,而是厚厚的图纸和几本账簿!她飞快地翻阅,瞳孔微缩:“不仅是铠甲图纸……还有攻城器械!往来账目……接收方是……洛阳永巷仓库(贾后势力控制)和……西戎秃发兀术王庭!”
“拿到了!快走!”陈望一把抓起账簿和部分关键图纸塞入怀中。
此时,工坊内已是人声鼎沸,火把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从后面走!那边守卫应该薄弱!”星晚指着一条狭窄的通道。
几人奋力突围,陈望臂膀受伤,动作稍滞,全靠手下拼死掩护。星晚不断抛出一些小玩意,或是释放烟雾,或是制造声响,短暂扰乱追兵。
终于,他们冲到了工坊后山一处悬崖边,下面是湍急的河流。这是预定的撤退路线之一。
“跳!”陈望毫不犹豫。
几人纵身跃下冰冷的河水。追兵赶到崖边,朝着黑暗的河面胡乱放箭。
冰冷的河水刺骨,陈望忍着伤痛,护着怀中的证据,与星晚等人奋力向对岸游去。对岸,接应的秀姑早已安排好人手。
然而,就在即将抵达岸边时,一股暗流卷来,星晚体力不支,被冲向下游。陈望见状,奋力回游想要抓住她,却牵动了伤口,动作一僵。
“星晚姑娘!”
一名“夜不收”队员拼命游过去,终于在星晚被卷入漩涡前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拖回岸边。
众人瘫倒在岸边的乱石中,浑身湿透,惊魂未定。陈望臂膀上的伤口被河水浸泡,鲜血汩汩流出,脸色苍白。星晚咳嗽着,脸色同样不好看,但她的手紧紧抓着工具囊,里面是她沿途记录和收集的机关部件。
“东西……东西还在吗?”陈望喘息着问。
“在!”负责保管证据的队员将用油布包裹的账簿和图纸取出。
陈望长长舒了口气,看向星晚,眼中带着一丝后怕和感激:“星晚姑娘,这次多亏了你。”
星晚摇摇头,看向金城方向,那里火光冲天,显然工坊因为他们的闯入而陷入了混乱。“拿到了证据,但我们也打草惊蛇了。贾党和西戎,很快就会知道。”
“无妨。”陈望挣扎着站起,眼神恢复冷厉,“只要证据送到主公手上,这惊蛇,打得值!”
朔阳城,林鹿几乎在同时收到了两份急报:一份来自郑媛媛,详述了河西与秦王勾结的动向;另一份来自秀姑,只有简短的几个字——“金城得手,陈望负伤,证据在途”。
林鹿走到院中,望向西方沉沉的夜空,那里,似乎隐隐有火光映红了天际。
他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棋局上的关键一子,已经落下。接下来,该轮到对手应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