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帝血诏之事,虽被嫪独以铁腕强行压下,洛阳城内更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然而,那夜的血雨腥风,终究未能完全封锁在宫墙之内。
一些碎片化的消息——幼帝“突发恶疾”被软禁、太傅张俭等重臣“勾结外藩、图谋不轨”下狱、禁军频繁调动、城门盘查愈发严苛——仍如同渗过堤坝的涓涓细流,悄然传出了洛阳,在各大藩王、节度使的势力范围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尽管没有确凿证据拿到那封血诏,但“幼帝被囚,忠臣遇害,权奸当道”的核心信息,已足够让那些本就对贾后把持朝政不满、或自身便怀有野心的宗室藩王们心生警惕与盘算。
首先做出反应的,是距离洛阳最近、且实力受损相对较小的陈王赵珩与秦王赵瑾。这两位刚刚结束孟津之战、正舔舐伤口的冤家对头,此刻却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
几乎在同时,陈王以“剿灭境内流寇,护卫王畿”为名,派遣麾下将领率三千精兵,向洛阳方向移动百里,驻扎在黄河渡口。秦王则声称“追捕逃亡溃兵,防止滋扰地方”,同样派出一支两千人的部队,陈兵于潼关之外。
紧接着,楚王赵琛、齐王赵曜、长沙王赵岫,乃至更远一些的河间王赵顼、东海王赵琨,也纷纷有所动作。他们或声称边境不宁需加强戒备,或称境内有祥瑞需派使臣入京献礼,各自派出了规模不等、多则两三千,少则数百人的部队,向着洛阳方向缓缓靠拢,其先锋斥候更是活跃在洛阳周边地域。
这些部队打着各式各样的旗号,彼此之间也并无统属,远远谈不上是真正的联军,但其动向却清晰地传达了一个信号——天下宗王,都在注视着洛阳!
与此同时,一道道更为隐秘的身影,借着商队、流民、游方僧道等身份的掩护,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渠道,试图渗入已然戒严的洛阳城。这些人,皆是各方势力派出的精锐探子,他们的任务,便是探听虚实,确认幼帝安危,查明嫪独与贾后的真实情况,以及……寻找那可能存在的“勤王血诏”或其蛛丝马迹。
洛阳城外,一时间风起云涌。各路小股部队云集,虽未真正开战,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军事压力。而城内,嫪独的暗探与各方势力的细作交织,在街巷、酒肆、乃至官府衙门内,展开了一场无声而激烈的暗战。
陈王派来的心腹幕僚,试图联络朝中故旧;秦王遣来的死士,潜伏在禁军驻地附近;楚王的商队,则带着重礼,叩响了某些权贵府邸的后门……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掌控禁军、眼线遍布的嫪独。他站在皇城高墙之上,望着城外远处若隐若现的各方旗帜,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丝兴奋与残忍交织的狞笑。
“来吧,都来吧!”他低声自语,手握剑柄,“正好让本统领借此机会,将你们这些心怀叵测的赵家子孙和他们的爪牙,一网打尽!这洛阳,这天下,合该由强者主宰!”
贾后依旧沉溺于嫪独带来的“滋润”与权势的幻觉中,对城外逼近的威胁和城内暗藏的杀机,浑然未觉,或者说,她已选择性地忽视了。在她看来,有嫪独这头猛犬在,一切宵小都不足为虑。
然而,汇聚于洛阳周边的暗流,已然开始加速旋转。各方诸侯虽各怀鬼胎,但矛头已隐隐指向了同一个方向。一场围绕着帝都、牵扯天下格局的巨大风暴,正在这看似混乱的调兵遣将与暗探交锋中,缓缓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