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趴在母体基座下方,耳中是子弹敲击金属和生物组织的刺耳交响,鼻端是浓烈的硝烟、臭氧和血肉腐败的混合怪味,脑海中更是充斥着母体那狂躁到极点的精神嘶鸣。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下一秒头骨就要裂开,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沈哲明指引的那个能量节点。
节点被层层叠叠、搏动着的生物血管和闪烁着电火花的金属管道紧紧包裹,如同一个由血肉与机械构筑的邪恶心脏。他拔出随身携带的军用匕首,开始奋力切割那些滑腻而坚韧的生物组织。匕首割开外膜,粘稠的、散发着幽绿荧光的液体喷溅出来,带着一股强烈的腐蚀性,灼烧着他的手套和衣物。他不得不更加小心,同时还要躲避头顶不时滴落的同样具有腐蚀性的分泌物。
“王磊!快点!我们快顶不住了!”赵铁锤的吼声从远处传来,带着明显的焦急和虚弱。他所在的左翼防线,在日军精锐和不断被激活的“共生体”双重冲击下,已经岌岌可危。又一名抗联战士倒在了血泊中,现在只剩下赵铁锤和那名手臂受伤的战士在苦苦支撑,弹药也即将告罄。
周组长这边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日军士兵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不断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发动袭击。他们甚至引爆了某个设备,引发了一次小范围的爆炸和火灾,进一步压缩了突击组的活动空间。周组长脸上被飞溅的弹片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糊住了他半边脸颊,但他依旧像磐石般钉在掩体后,用精准的射击延缓着敌人的推进。
江华已经打光了勃朗宁手枪的子弹,此刻正使用着一支缴获的三八式步枪。她的枪法依旧精准,但敌人的数量太多了。她看到沈哲明的情况越来越糟,他蜷缩在那里,身体痉挛般颤抖,口中无意识地发出破碎的音节,显然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她心急如焚,却又无法脱离战斗去照顾他。
“王磊!还需要多久!”周组长换上一个新的弹夹,声音嘶哑地吼道。他能感觉到,防线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
“马上!再给我一分钟!”王磊头也不回地喊道,他的动作更快了。他用匕首撬开一根碍事的金属管道,终于看到了那个能量节点的核心——一个约莫拳头大小、如同红宝石般璀璨、却散发着极度危险能量波动的晶体结构,它深深地嵌入在母体的生物组织之中,无数细小的发光菌丝如同神经网络般将其与整个母体连接在一起。
就是这里!王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犹豫,将那块沉重的tNt炸药包奋力塞进被他清理出来的空隙中,紧紧抵在那能量节点之上。然后,他迅速拿出雷管,小心地插入炸药预留的孔洞中,连接上导火索……
就在他完成这一切,准备设置计时器的时候,异变陡生!
“砰!”
一声格外沉闷、仿佛敲打在牛皮鼓上的枪声响起,不同于三八式步枪的尖厉,也不同于驳壳枪的清脆。
王磊感觉左肩胛骨仿佛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向前猛地一扑,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结构上。剧痛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低头看去,只见左肩靠近背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碗口大的贯穿伤,鲜血如同泉涌般喷溅出来,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和正在安装的炸药。
是日制的九九式步枪!口径更大的子弹造成了恐怖的破坏!
“王磊!”一直关注着他情况的江华失声惊呼。
王磊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倒下!他强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死死撑住身体,另一只手颤抖着,依旧顽强地去够那个掉落在不远处的机械计时器。
“掩护!掩护他!”周组长目眦欲裂,手中的步枪疯狂地向子弹射来的方向——大厅深处一个高起的观察平台——倾泻着子弹,试图压制那个隐藏的狙击手。
赵铁锤也看到了王磊中弹,他怒吼一声,不顾自身安危,猛地站起,将最后两枚手榴弹奋力投向正在逼近的日军士兵群中——“轰!轰!”爆炸暂时阻滞了敌人的脚步,但也让他暴露在火力之下。一串子弹扫过,赵铁锤闷哼一声,大腿中弹,踉跄着跪倒在地。
防线,在这一刻,终于出现了致命的缺口!
几名日军士兵和“共生体”嘶吼着,从赵铁锤防守的缺口涌了进来,直扑中央区域的周组长和江华等人!
“老赵!”周组长看到赵铁锤倒下,心如刀绞,但他此刻自身难保。他端起刺刀,与一名冲到他面前的日军士兵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金属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江华也被两名“共生体”缠住,她灵活地利用控制台周旋,用步枪枪托狠狠砸碎了一个“共生体”的脑袋,但另一个却从侧面扑了上来,锋利的指甲划破了她的手臂。
整个“母体之厅”彻底陷入了混乱血腥的近距离混战。突击组人员伤亡惨重,防线崩溃,被敌人分割包围,各自为战。而王磊,则倒在母体的基座下,生死不知,鲜血在他身下汇聚成了一小滩触目惊心的红色。那尚未启动的计时器,就躺在他触手可及,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的地方。
迷宫血战,到了最惨烈、最绝望的时刻。希望,似乎在迅速流逝。而那搏动着的母体,仿佛感受到了胜利的临近,发出的精神波动中,竟然隐隐透出了一丝……扭曲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