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神色淡然,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青石板上的伐木斧,声音沉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底气:“就用它。”
黄永兰眼珠子滴溜一转,脸上的蛮横之色稍稍收敛了些,换上一副看似温和实则暗藏算计的笑容,搓了搓手,说道:“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医药费我也不跟你要了。不过这野猪的两个后腿,得给我家顺子,他被野猪伤了元气,正需要肉补补,这要求不过分吧?”
说着,她就伸手抄起旁边柴垛上的柴刀,作势要去割肉。
陈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黄永兰的手腕,用力一拧,柴刀 “当啷” 一声掉落在地。
他面色冷峻,声音低沉却透着威严:“黄婶子,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家顺子受伤是他自己逞强,在打这头野猪的时候,他一点力都没出,所以这肉,半点儿都不能分给你。”
黄永兰的脸色 “唰” 地一下变得铁青,她猛地甩开陈云的手,气得浑身发抖,扯着嗓子愤怒地吼道:“你说什么?陈云,你别忘了,我男人可是村长!在这村里,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今天这猪腿,我要定了!”
陈云冷冷地瞥了黄永兰一眼,语气没有半分退让:“村长又如何?这头野猪是我亲手猎杀的,想分给谁、分多少,全凭我说了算。你也别觉得我不讲道理, 要是张顺今天哪怕帮上半点儿忙,哪怕只是递根绳子、喊句提醒,我也不会吝啬这点肉。可他呢?除了添乱受伤,什么用都没有。黄婶子,话我已经说透了,您还是请回吧。”
院门口围满了村民,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像细针似的扎在黄永兰身上。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再厚的脸皮也撑不住这般场面,只能咬着牙,狠狠瞪了陈云一眼,不甘心地跺了跺脚,扭身挤出人群离开了。
赵雪梅连忙迎上前,脸上满是担忧,轻声说道:“当家的,咱们何必跟村长家闹得这么僵?以后在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怕是会吃亏。”
“现在这年月,各家都顾着自己过日子,哪有那么多怕不怕的。”
陈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坚定,“你要记着,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今天要是退了一步,往后他们只会得寸进尺,敢逼到咱们家门口来。对了,刚才黄永兰没对你们动手吧?”
赵海霞从屋里凑出来,攥着小拳头说道:“她敢动我姐一根手指头,我就跟她拼了!姐夫,这野猪也太大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呢!”
她说着,好奇地凑到野猪旁边,踮着脚打量,眼睛里满是兴奋。
陈云看着她雀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等她看够了,才说道:“雪梅、海霞,你们去烧点热水,咱们把这野猪处理了,免得天热坏了。”
三人一起忙活起来,陈云手起刀落,锋利的小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灵性,皮肉、骨头分得清清楚楚,动作干脆利落。
帮忙的男青年看得直咋舌:“陈云,你这刀功也太厉害了!没多大功夫,就把野猪给收拾利索了。”
陈云笑了笑,从处理好的肉里挑出十多斤肥瘦相间的,递到李叔手里:“李叔,这肉您拿回去,给石头好好补补身子,他伤还没好利索呢。”
李叔接过肉,眼眶瞬间湿润了,声音带着哽咽:“陈云,你这孩子…… 真是太谢谢你了。”
另外三个男青年也拎着收拾干净的猪下水,一个个喜笑颜开,连声道谢后,高高兴兴地离开了院子。
“姐夫,你肯定饿坏了吧?快进屋吃饭,剩下的活儿我和姐姐来就行。”
赵海霞擦了擦额头的汗,推着陈云往屋里走。
赵雪梅也跟着点头:“是啊当家的,你忙了一天,快歇歇吧,这里有我们呢。”
陈云拗不过姐妹俩,便顺从地洗了手,坐在桌前。
桌上摆着温热的玉米饼和炖狍子肉,他拿起饼子,就着肉大口吃起来,一顿饭吃得格外香甜。
院子里,赵海霞正用清水一遍遍地冲洗地面,将处理野猪留下的血水冲得干干净净;赵雪梅则将剩下的野猪肉切成均匀的长条,仔细洗干净后,端来盐罐准备腌制,只有用盐腌过,肉才能放得更久。
“当家的,盐罐空了,没盐了。” 赵雪梅探头朝屋里喊道。
“知道了。”
陈云应了一声,放下筷子说道,“腌好的肉留着咱们自己吃,剩下的我明天一早送宜春卖掉。”
赵雪梅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些忧愁。
“明天要是有人上门找麻烦,你不用搭理,等我回来再说。他们要是抢肉,你也不要拦着,万事有我,我回来和他们算账。”
“当家的,你心里头忧虑的,究竟是李二狗,还是村长家呢?”
赵雪梅靠近陈云,轻声探问,眼神中满是关切,那轻柔的语调,恰似春日拂过湖面的微风,裹挟着丝丝缕缕的温柔。
陈云抬起头,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深深叹了口气,说道:“都有吧。财物没了,往后还能想法子再挣回来,可你们姐妹俩,才是我心底最最珍视的。在我这儿,没什么能比你们的安危更要紧。”
赵雪梅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浅笑,眼中满是动容之色,轻轻点了点头。
她心里清楚,从那以后,自家男人看起来粗犷豪放,可实际上心思细腻得很,一直将她们姐妹俩的安危时刻放在心间。
陈云转过身,走到桌前,只见桌上零散摆放着几块铁皮。
他稳稳坐下,双手拿起铁皮,全神贯注地摆弄起来。
他盘算着用这些铁皮制作些陷阱,明日带去山里布置妥当。
他心里明白,山林广袤无垠,野兽繁多,只要陷阱布置得巧妙,总归会有所收获。
白日里与野猪那场激烈的搏斗,早已让他体力消耗殆尽,精神也长时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不过短短一会儿,困意便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不知不觉间,陈云的脑袋缓缓低垂,趴在桌上陷入了沉沉的梦乡,均匀而舒缓的呼吸声在屋内悠悠回荡。
另一边,赵雪梅在灶间忙碌了许久,终于将野兔肉精心烧制好了。
她端着热气腾腾的兔肉走进屋内,一眼便瞧见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陈云。
看着他这般疲惫不堪的模样,赵雪梅满心都是心疼,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当家的,这几日风里来雨里去,每天都早出晚归,可真是累坏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陈云,俏立在一旁,目光痴痴地凝视着陈云的脸庞,一刻也不曾移开。
眼前的这个男人,在生活的磨砺下,脸庞轮廓愈发显得坚毅刚强,可此刻在熟睡之中,却难得地流露出几分柔和的神情。
赵雪梅看得入了神,心底的爱意如潮水般翻涌,情不自禁地伸出手,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缓缓抚上陈云的脸庞。
她刚要开口,轻声呼唤陈云上炕睡觉,陈云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猛地睁开了双眼。
常年在山林间打猎的他,警觉性极高,骤然醒来的瞬间,出于本能,下意识地出手,一把攥住了赵雪梅的手腕,那股子力气大得让赵雪梅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
待看清面前之人正是赵雪梅,陈云紧绷的神情瞬间放松了下来,眼中原本的凌厉之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柔。
他赶忙松开手,眼中满是关切之情,急忙问道:“是不是弄疼你了?我…… 我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赵雪梅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柔声道:“没有,当家的。这几日你太辛苦了,赶紧上床好好歇一歇吧。”
陈云的目光顺势落在赵雪梅的手腕上,昨日黄永兰拉扯留下的淤青,如今已经淡去了许多。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刹那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仿佛有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情愫,在空气之中悄然弥漫、相互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