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晋位良娣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东宫湖面,瞬间激起了层层叠叠、汹涌不止的波澜。原本维持着的、脆弱而微妙的平衡,被这突如其来的晋升彻底打破,空气中都弥漫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嫉妒、焦虑与算计的气息。
最高兴的,自然是南宫景睿。对他而言,这不过是随口一道恩赏,却能换来美人更加倾心的服侍,何乐而不为?他看着铜镜中自己依旧年轻俊朗的容颜,感受着身为储君、被众多美人竞相追逐的优越感,心中甚是得意。白芷的柔媚,赵汐月的热烈,云汐瑶孕中的别样风情,甚至林婉如那笨拙的讨好,都成了他枯燥政务之余最好的调剂。女人们为他争风吃醋,明争暗斗,非但不让他烦恼,反而更添趣味,让他觉得自己魅力非凡,龙威浩荡。
‘孤便是这东宫的天,她们费尽心思,不过是为了求得孤的雨露恩泽。’他惬意地品着贡茶,觉得这般景象,才是太子应有的生活。至于那些女人私下里的刀光剑影,只要不闹到台面上,不影响他的兴致,他便乐得看戏。
然而,身处戏中的女人们,却各有各的煎熬。
危机感最深的,当属赵汐月。白芷的晋封,无异于在她心头狠狠插了一刀。那个出身远不及她、靠着狐媚手段上位的贱婢,竟与她平起平坐了!这让她如何能忍?连续两日使用虎狼之药带来的身体不适,在此刻化为了更深的怨毒。
她不敢明着对抗太子的旨意,便只能在太子偶尔来盈月阁时,倚在他怀中,用精心修饰过的、带着委屈的语调,若有若无地上着眼药:
“殿下如今有了白妹妹那般可心的人儿,怕是都快忘了妾身了吧?”
“白妹妹到底是年轻,性子活泼,不像妾身,只会些笨拙的法子伺候殿下……”
“只是……妾身听闻,白妹妹未出阁时,在母家便常与些伶人乐师往来,学习曲艺,这……毕竟于闺誉有碍呢……”
她句句不提嫉妒,字字却都在暗示白芷行为不检,狐媚惑主。南宫景睿听着,有时会哈哈一笑,捏着她的下巴说她“醋了”,有时则会微微蹙眉,虽未全然听信,但心底终究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疑影。
而辍霞殿的云汐瑶,抚着自己即将足月的腹部,心中亦是警铃大作。一个赵汐月已难应付,如今又多了一个风头正劲的白芷!她虽仗着身孕,太子时常来看顾,可恩宠明显被分薄了。她绝不能坐视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于是,原本安稳的养胎生活,平添了许多“波澜”。
“快去禀报殿下,就说我腹中抽痛得厉害……”
“殿下,孩儿今日动得异常,妾身心中害怕……”
她利用孕晚期各种真实或夸大不适,频频派人去请太子。每当太子前来,她便柔弱无力地靠在他怀中,泪光点点,诉说着孕育皇嗣的艰辛与不易,将太子的怜惜与对皇长孙的重视,牢牢抓在手中。
‘孩子,娘亲如今全靠你了……’她感受着腹中的胎动,眼神冰冷。‘绝不能让那些贱人,夺走属于我们母子的一切!’
就连槐阳阁的正妃林婉如,也感受到了这股无形的压力。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迈出一步,那点生涩的努力刚刚引起太子一丝兴趣,转眼就被白芷晋位的风光彻底掩盖。她看着镜中自己依旧端庄,却难掩失意的面容,心中一片苦涩。她的改变,在那般炽盛的恩宠对比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也曾试图再依样画葫芦,甚至偷偷加大了册子上所记香料的用量,却因掌握不好分寸,反而让太子觉得气味过于甜腻,只坐了片刻便寻借口离开。望着太子匆匆离去的背影,林婉如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她。
‘难道……正妻之道,当真敌不过妾侍的媚术吗?’她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是否正确。
面对这愈发混乱的局面,皇后柳如烟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将太子唤去,严厉训诫了一番,提醒他雨露均沾,更要以皇嗣为重,不可过于沉溺美色,尤其是不可冷落了正妃。南宫景睿表面唯唯诺诺,心中却不以为然,只觉得母后小题大做。
于是,东宫之内,暗流汹涌。赵汐月怨毒,云汐瑶算计,林婉如彷徨,白芷则在新得的良娣名分下,越发春风得意,开始不着痕迹地拉拢宫人,稳固势力。
而唯一置身事外,甚至享受其中的,唯有太子南宫景睿。他穿梭于各色美人之间,如同巡游自己花园的帝王,欣赏着她们为了他而绽放的不同风情,觉得这日子,真是愈发有趣了。他却不知,这看似香艳的风波之下,潜藏的是足以倾覆一切的危机。女人们的战争,往往比男人的战场,更加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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