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殒龙穴核心的动荡并未平息,反而因龙五之前引动封印之举,显得愈发不稳。七彩洪流奔腾更急,孤岛上空那由龙气构成的通道也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崩塌。
“走!”龙五不再迟疑,怀抱虽已苏醒但气息仍显虚弱的青璃,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率先冲入那龙气通道。慕容紫璇与小黑白皙其后。
通道之内,并非来时那般平稳。空间剧烈扭曲,龙气乱流如同无形的刀刃肆虐,更有道道被引动的死寂黑气如同毒蛇般从通道壁障的裂缝中钻入,试图侵蚀一切生机。
龙五周身混沌龙力自然流转,形成一个淡灰色的护罩,将四人一蟒尽数笼罩。那些狂暴的龙气乱流与死寂黑气撞击在护罩之上,皆如泥牛入海,被混沌气息悄然同化、消弭。他新得的帝血真粹与对《隐龙九式》的领悟,使得他对混沌龙力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应付这等程度的混乱,游刃有余。
归途无需再循着那繁复的空间节点。龙五凭借与龙威古道残存的联系以及对空间波动的敏锐感知,强行在混乱的通道中开辟出一条相对稳定的路径,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不止。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光芒大放,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撕裂声,几人已从那条龙气通道中跌出,重新落在了那片遍布残骸、死寂与龙威交织的古战场广场之上。
身后的龙气通道在他们出来的瞬间,便如同泡沫般彻底湮灭消失,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能量涟漪。
脚踏实地,感受着外界虽然稀薄却更为广阔的天地,几人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龙穴核心虽机缘无数,却也步步杀机,能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龙五将青璃轻轻放下。青璃脚踏实地,深吸一口带着硝烟与腐朽气息的空气,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适,但更多的是一种重获自由的清明。她体内的冰螭龙力自行运转,开始缓慢适应并汲取外界相对“正常”的天地灵气。
“我们先离开这片古战场。”龙五目光扫过四周。广场边缘,那些被七彩光膜阻挡的污染战魂依旧在疯狂咆哮冲击,远处那被秩序锁链暂时束缚的暗金龙骸战魂也挣扎得愈发剧烈。此地的平衡已被打破,绝非久留之地。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正是来时通过那白玉阶梯下来的方位。来时艰难,归时却无需再顾忌那重重禁制与幻象。龙五当先开路,慕容紫璇搀扶着尚有些虚弱的青璃,小黑殿后,几人迅速朝着阶梯入口的方向掠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阶梯入口时,异变再生!
整个古战场废墟,猛然间地动山摇!比之前在孤岛上感受到的震动还要猛烈十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地底深处苏醒,或者……即将破封而出!
“轰隆隆——!”
大地龟裂,一道道深不见底、散发着浓郁死寂黑气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无数残破的建筑彻底垮塌,化为齑粉!那些被污染的战魂发出惊恐与兴奋交织的嘶嚎,变得更加狂躁。
“是那死寂碎片!它要彻底爆发了!”龙五脸色一沉,瞬间明了。他在核心之地最后的举动,终究是加速了那脆弱平衡的崩溃!此地与核心相连,首当其冲!
“快走!”他低喝一声,速度再增,一把揽住青璃的腰肢,化作一道电光射向那白玉阶梯的入口。慕容紫璇与小黑白皙全力追赶。
就在他们堪堪冲入阶梯入口的刹那——
“吼——!!!”
一声蕴含着无尽怨毒、疯狂与解脱意味的恐怖咆哮,自广场中心,那祭坛方向猛地传来!紧接着,一股令天地失色、万物凋零的恐怖寂灭意志,如同海啸般轰然扩散!
“咔嚓!”束缚暗金龙骸战魂的金色秩序锁链应声而碎!那战魂脱困而出,却并未攻击龙五等人,而是发出一声混合着恐惧与臣服的嘶鸣,与其他污染战魂一起,疯狂地向着远离祭坛的方向逃窜,仿佛在躲避什么绝世凶物!
龙五回头瞥去,只见祭坛上方的虚空彻底扭曲、破碎,一道粗大无比、纯粹由漆黑死寂能量构成的光柱,混合着无数扭曲的阴影与怨念,如同破开囚笼的恶龙,冲天而起!光柱所过之处,空间湮灭,法则崩坏,连光线都被吞噬!
那是死寂之星碎片本源力量的彻底爆发!虽然绝大部分威力仍被核心之地的封印网络勉强束缚,但仅仅是这逸散出的一丝余波,也足以毁灭这片古战场,甚至波及到更外界的区域!
“走!”龙五不再多看,带着众人沿着白玉阶梯急速上行。阶梯也在剧烈震动,两侧岩壁上的龙纹明灭不定,不断有碎石落下。
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片即将彻底毁灭的区域!
沿着来时的路逆行,速度极快。不多时,便已冲出了阶梯尽头,重新回到了那片被七彩洪流环绕的孤岛平台……的外围区域。此刻的平台,早已不复之前的相对平静,地面裂纹遍布,那环绕的七彩洪流狂暴沸腾,卷起千百丈的能量浪涛,不断冲击着平台边缘。
而他们来时通过的那扇巨大石门,此刻正被浓郁的七彩霞光与混乱的空间波动包裹,那是龙穴核心力量在死寂爆发下自发形成的最后一道屏障与出口。
龙五没有丝毫犹豫,体内混沌龙力爆发,化作一道坚实的矛头,悍然撞向了那七彩霞光与空间波动最为剧烈的中心点!
“嗡——!”
如同穿过一层粘稠的水膜,强烈的空间拉扯感传来。眼前景象瞬间变幻,待得视线恢复,几人已赫然出现在了最初进入龙穴核心时的那片地下溶洞平台之上!
身后,那扇巨大的石门正剧烈震颤,门上的龙族符文疯狂闪烁,似乎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门缝之中,隐隐有令人心悸的漆黑光芒透出,伴随着毁灭性的波动。
“龙穴……要塌了!”慕容紫璇脸色发白。
“不止。”龙五目光凝重地望向溶洞上方那混沌的穹顶,以及更远处,“死寂爆发,此地空间结构已遭破坏,恐怕整个星殒龙穴所在的这片秘境,都将不复存在。”
他话音未落——
“轰!!!!!”
一声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巨响,自那石门之后,自地底深处猛然传来!整个溶洞平台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疯狂摇晃、崩塌!上方的穹顶裂开巨大的缝隙,无数巨石混合着精纯的龙气与死寂黑气,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真正的灭顶之灾,降临!
“冲出去!”龙五厉喝,周身混沌龙力提升到极致,化作一个巨大的光球,将青璃、慕容紫璇与小黑白皙包裹在内,如同逆流而上的陨石,悍然撞向了那不断崩塌、被死寂气息污染的溶洞穹顶!
“嘭!嘭!嘭!”
阻挡在前方的巨石、龙气、死寂黑气,在混沌光球的冲击下纷纷爆碎、湮灭!龙五将“潜龙出渊”积蓄的“势”与强大的肉身力量结合,硬生生在毁灭的洪流中开辟出一条生路!
然而,越是向上,那死寂气息便越是浓郁,甚至开始侵蚀混沌光球!更麻烦的是,空间结构极不稳定,时而出现巨大的空间裂缝,吞噬一切。
龙五眼神锐利,紫极龙瞳运转到极致,不断洞察着前方最薄弱、最安全的突破点。他的动作看似毫无章法,时而直冲,时而迂回,时而甚至主动撞向一些看似危险、实则蕴含一线生机的能量乱流。
在这极致的混乱与毁灭中,龙五脑海中关于《隐龙九式》第二式——“见龙在田”的奥义,如同清泉般自然流淌而出。
“见龙在田”,利见大人。此式并非隐匿,亦非爆发,而是一种“呈现”与“洞察”。是于纷繁万象中窥见本质,是于危机四伏中把握生机,是于动荡不安中稳固自身!其核心在于一个“见”字,非目视之见,乃心见、神见、道见!
他不再仅仅依靠蛮力与速度硬闯,而是将心神融入周遭环境,去“见”那空间裂缝的生灭规律,去“见”那死寂黑气的流动轨迹,去“见”那龙气乱流的薄弱之处,去“见”那毁灭浪潮中稍纵即逝的“安全缝隙”!
他的身形变得愈发飘忽不定,仿佛与周围狂暴的能量环境融为一体。每一次移动,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最致命的冲击,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点在空间结构最关键的节点上,使得前方的阻碍以最小的代价瓦解。
他仿佛一位高明的弈者,在这天地崩毁的棋局中,落子从容,步步生路。
青璃被龙五护在怀中,感受着他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与精准到毫巅的应对,冰蓝色的眼眸中异彩连连。她能感觉到,龙五并非在盲目逃窜,而是在“引导”着这场毁灭,借助毁灭之力,为自己开辟道路!这份洞察与掌控,已然超脱了寻常神通的范畴。
慕容紫璇与小黑更是看得目眩神迷,只觉得帝君的身影在漫天崩毁的景象中,如同定海神针,无论外界如何狂暴,他自岿然不动,总能找到那一线生机。
不知冲破了多少层岩壁,湮灭了多少死寂黑气,避开了多少空间裂缝。
终于——
“轰隆!”
前方豁然开朗!久违的、带着沙尘气息的昏黄光线,刺破了黑暗,照射进来!
他们冲出了地底,重新回到了那片死寂的西漠大地上空!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众人心头一沉。
只见下方那片原本就荒芜死寂的沙海,此刻如同沸腾的开水般翻滚!无数道粗大的漆黑死寂光柱从地底喷射而出,直冲云霄,将昏黄的天空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色。大地皲裂,巨大的沙丘塌陷,形成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毁灭气息,连稀薄的灵气都被彻底污染、驱散。
以他们出来的这个洞口为中心,毁灭的波纹正在急速向外扩散!星殒龙穴的崩溃,已然引发了连锁反应,这片西漠绝地,正在走向彻底的终结!
而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强大的气息正在仓皇逃窜,那是原本栖息或探索于此地的其他生灵,此刻都在亡命奔逃。
“必须尽快离开西漠!”龙五沉声道。此地已成绝地,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正要带着众人远遁。
忽然,他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东南方向。
只见那边天际,数道强大的遁光正以一种决绝的速度,不顾死寂气息的侵蚀,朝着他们所在的这个爆发中心疾驰而来!那些遁光的气息阴冷而熟悉,赫然是影龙殿的人!而且看其声势,比之前遇到的追兵更强!其中甚至隐隐有炼虚期的波动传来!
显然是这里的惊天异变,以及可能存在的“隐龙帝血”气息,引来了影龙殿真正的强者!
前有天地毁灭之威,后有强敌追杀!
龙五眼中寒光一闪,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升起一股凛冽的战意。他刚刚巩固了“见龙在田”,正需实战来印证,而这片正在崩毁的天地,以及来势汹汹的敌人,便是最好的试炼场!
他轻轻将青璃推向慕容紫璇:“带她先走,往西北方向,离开西漠。”
“帝君!”慕容紫璇急道。
“阿五!”青璃也抓住他的手臂,冰眸中满是担忧。
“无妨。”龙五拍了拍她的手,给予一个安心的眼神,“我稍后便至。正好,借此机会,会一会这影龙殿的‘大人’物!”
他转身,独自立于那不断喷涌着死寂光柱、崩塌陷落的大地边缘,衣袍在狂暴的能量风中猎猎作响,目光平静地望向那越来越近的影龙殿遁光。
“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便让龙某看看,你们这些藏头露尾之辈,究竟是怎样的‘大人’!”
混沌龙力在他体内缓缓流淌,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蔓延开来,将周遭天地间每一丝能量流动、每一寸空间变化、乃至那疾驰而来的敌人气息强弱与遁光轨迹,都清晰地“映照”在心田之中。
他以自身为“田”,以待敌之“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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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