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要出发的日子。时蓁与天墟真尊并肩立于落星峰巅。
天墟真尊淡淡道:“走吧。” 袖袍一卷,周遭空间顿时扭曲,一道幽深的空间通道凭空出现。
他带着时蓁一步踏入,瞬间消失在玄天剑宗。
界域之间的虚空乱流汹涌澎湃,但在天墟的护持下,时蓁只觉得周身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包裹,并未感受到丝毫压力。
目光所及,尽是光怪陆离的流光和深邃的黑暗,浩瀚而神秘。
不过片刻功夫,周遭景象再度清晰。
一股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扑面而来,耳边传来海浪拍岸的哗哗声。 他们已抵达北冥界。
正如灵鉴上所载,北冥界是一片无垠的蔚蓝。
放眼望去,碧波万顷,看不到大陆的痕迹,只有星罗棋布的岛屿点缀其间。
他们此刻所在的,正是此次昆吾界入口预计出现区域附近的“碧波岛”。
岛上建筑多由巨大珊瑚、贝壳乃至某种白色石材砌成,风格别致。
修士来来往往,气息混杂,除了常见的人族,还能看到一些身覆鳞片、耳后有鳃的海妖族,以及一些气息凶悍,明显常年在海上搏杀的修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海腥味。
天墟租赁了两处相邻的临海洞府,对时蓁道:“距离开启尚有几日,为师需去拜访一位居于深海的老友。你自行活动,熟悉环境,勿要惹事,但也无需怕事。”言罢,身形一晃,便如青烟般消散不见。
时蓁恭敬应下,住进了师尊旁边的洞府。
她第一时间尝试给寒霜真人发送传讯符,但符箓飞出后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想来真人或许正在执行任务的紧要关头,或处于某些隔绝传讯的奇特之地。
略感遗憾,但时蓁很快调整心态。
趁着天色尚早,她决定出门逛逛,熟悉一下这座独特的海岛城镇。
刚走出洞府区域没多久,一群八九岁、衣着朴素却眼神机灵的小修士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推销自己。
“仙子姐姐!需要向导吗?碧波岛我可熟了!”
“选我选我!只要两块下品灵石!”
时蓁笑了笑,目光扫过,落在了一对兄妹身上。
哥哥约莫十岁,面容黝黑,眼神却格外明亮坚定,紧紧拉着一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小女孩,他们的衣服是这群孩子里最破旧的。
“就你们俩吧。”时蓁指了指他们。
那大男孩脸上瞬间迸发出惊喜光芒,连忙拉着妹妹上前,笨拙地行了个礼:“多谢仙子!小子名叫海仔,这是我妹妹小贝!一定好好给您带路!”
海仔确实对碧波岛了如指掌。
他先是详细介绍了岛上的布局。
交易市场在哪里,哪些店铺信誉好,哪些需要警惕。
又说了几家口碑极佳的食肆,尤其推荐了一家以烹饪低阶海兽灵膳闻名的老店。
“仙子若是想猎杀海兽获取材料,最近因为昆吾界的事,附近海域厉害的海兽都潜深了,很少靠岸。最好搭乘信风商行的船去远一些的岛礁,他们船稳,价格也公道,从不欺生。”
他还提到了岛上几大势力,主要是本地岛主府和几个长期驻扎在此收购海产、材料的商会。
当听到时蓁询问玄天剑宗驻地时,海仔眼睛更亮了。
“有的有的!剑阁就在岛西边,很气派!仙子您是剑宗高人吗?”他语气里带上了更多敬畏。
时蓁含笑点头,又问了些关于海兽图鉴、避水符箓等物资的购买地点。
海仔都对答如流,显然是为了生计下过苦功夫。
最后,海仔还压低声音提醒:“仙子,最近来了好多外面的大人物,听说都是为了那个昆吾小界来的。岛东边的沉蛟湾,那边被几个大宗门划了临时驻地,不让闲人靠近的。”
时蓁觉得这两块灵石花得非常值。付清报酬后,她又额外赠予了他们一小袋灵果。
海仔激动得连连道谢,小心翼翼地将灵果收好,再三表示他们就住在南边的棚户区,仙子若有任何琐事需要跑腿,随时可以去找他们。
辞别海仔兄妹,时蓁信步走向岛上最繁华的街道。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售卖的多是各种海产灵材、珊瑚、珍珠、兽皮,以及各类避水、航海的法器符箓,琳琅满目,充满了浓郁的海洋风情。
正看得眼花缭乱,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清越婉转,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女声:“可是……时蓁?”
时蓁一怔,回身望去。
只见一名身着沧浪仙宗标志性水蓝色衣裙的女子正站在不远处,身姿窈窕,气质空灵,正是多年未见的洛水瑶。
她修为竟也已至筑基后期,周身剑气内蕴,显然这几年也未曾懈怠。
时蓁心中顿生警惕。魂树秘境争夺玲珑花时,两人虽未生死相搏,但也绝谈不上愉快。
她面上不动声色,微微颔首:“原来是洛水瑶仙子,别来无恙。”
洛水瑶见她承认,清浅一笑,恍若秋水潋滟,仿佛全然不记得昔日那点龃龉。
“果然是你。没想到会在此处相遇,时仙子也是为了昆吾界而来?”
“自然。”时蓁言简意赅,目光微抬,顺着她的方向,瞥见旁边茶楼二楼临窗的位置,另一张熟悉的面孔正凭栏下望。
明艳动人,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是当年在她拜师前出言质疑的洛晚晴!
时蓁心思电转。都姓洛?莫非……
洛水瑶仿佛没察觉到时蓁的审视,笑意盈盈地发出邀请:“相逢即是有缘。时师妹若无急事,不如上楼一同喝杯茶?晚晴姐也在。”
时蓁略一沉吟。虽知这两人恐怕都没存什么好心思,但贸然拒绝反而显得怯懦,且她也想探探对方的虚实和目的。于是点头:“也好。”
随着洛水瑶上楼,时蓁敏锐地注意到洛晚晴看向洛水瑶背影时,眼底那一闪而逝的轻蔑与不屑,虽然很快被完美的笑容掩盖。
而洛水瑶对此似乎毫无所觉,或者说,习惯了。